《须年》D阡陌LU

36、你会等我吧

　　第二日，油江口下起密密的小雨，雨帘随屋檐顺势而下。
　　我在屋内静静的书写着所需的几位药，而这次异常的小心，剂量都是反复斟酌才敢写上去的。
　　屋外的他看着雨打桃花皆落英的场景，没有哀怨，没有愁绪。只是静静的观看，因为他无能为力，就像他无法挽救她夫人的生命一般。
　　我打开门，他转过头有礼的点头，我亦然。
　　我走到他身旁，递过药单，只说：“好好陪陪夫人吧。”
　　他微笑，有些苦涩，多数则是无奈。
　　“我很残忍吧？”他没有转过身依旧凝望嵌在泥土中的花瓣。
　　我摇摇头：“生死有命。”
　　很残忍的四个字，对于百姓也真的是生死有命吗？
　　他不再言语。

　　今天的刘备不是戎马岁月里的枭雄，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一个即使知道自己妻子不久于人世而无能为力的丈夫。
　　“如果不打仗，会不会好一点。”这也是我想问孙权的。
　　他转过头，笑笑说：“只是苦了百姓。”
　　“为什么要打仗？”这个问题是当初那个抱着婴儿的妇女问孔明的，却也是这个问题困惑了天下所有的百姓。
　　“为了不打仗，为了太平。”刘备很从容，不加思考便回答了我。
　　“太平的代价真不小。”
　　他默然，看着药单出了神。

　　由于甘夫人的身子日渐衰弱，我便留了些日子。
　　这几日都未见得翼德他们，想来便是武将在府中也呆不住，便也没有多想。
　　孔明不仅仅是一位军师，更多的时候他便是在料理刘军上上下下的琐事。
　　我煮了参茶轻轻端起，来到孔明身边。他总是很投入以至于根本就没有觉察到我的存在。而我则没有去吵他，我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就像认识了几十年或是更久。
　　他轻轻放下笔，叹了口气，而后微微一笑。他转身看到我，先是措愣了，而后便自然的微笑。
　　“喝了吧。”我递过参茶。
　　他欣然的接过说：“我想再过三十年或者更久还可以喝到你煮的参茶。”
　　我笑笑说：“那个时候我可能十个白发老婆婆，在你的参茶里多放或者少放几许物料。不知道军师还敢不敢喝。”
　　“敢。有个医官老婆婆在，什么毒不能解。”

　　“嗨，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筠儿走进来笑着说道。
　　“筠儿，这些日子也没有看到你。”我问道。
　　她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孔明，孔明转过身对我说：“有一事我得和你说。”
　　我笑笑说：“若是军事，就别告之我了，我也不懂，不关切。”
　　“南郡被我们拿下了。”听到这话我手一抖，后来细细想来，那句若是大都督取不下那么我家主公就取原来是事先就准备好的。我没有继续问下去，我知道我的回赤壁了。
　　“恩，那么我就回赤壁吧。”
　　孔明没有说话，没有表情，没有看着我。
　　“留在这里吧，和我们一起去南郡。”筠儿说道。
　　“我若留在这里，叫你大哥如何回去交差。”听到我这般，筠儿也不再说话。
　　“二哥，听说周瑜病的不轻啊。”筠儿许久说道。
　　孔明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
　　“江东若是失了大都督，就好比刘军失了你一般。所以......”
　　孔明微笑，默许了。

　　也不记得是第几次分开了，走的时候只听到筠儿在马后大喊：“沉鱼，我和二哥在南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