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苍默

4、04 忐忑（2）

　　“你没问题吧，来这么早！”林子这时候看见Kenny，夸张的惊叫着。
　　“去去去，你不懂！”
　　“不对，肯定有情况，昨晚不是走了又回来，现在又来得这么早……说！”林子是和Kenny关系最好的同事，年龄相近性格相仿，因此说话也就不分你我。
　　“这么八婆，我勤奋不行啊！我努力工作拿全勤奖不行啊！”Kenny心里充满期待，懒得理一脸看好戏表情的林子。
　　“切~谁信啊！一定是来等人的！”
　　林子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意外的捕捉到Kenny脸上稍纵即逝的惊异，便知道原来真被自己说着了。
　　“我说对了吧！”林子用手臂缠上Kenny的脖子，“你是来等人的吧！说！看上谁了！”
　　“放，放开！”Kenny挣扎。
　　“说！你快说！”林子不依不饶。
　　“子轩！”Kenny突然大喊了一声。
　　“子轩？谁？”
　　“看，说了你也不认识吧！八婆！快放手！”
　　Kenny从林子手底下逃了出来溜到一边，袖子一挽兴致勃勃意气风发的开工。他要随时保持一个极好的工作状态，好让颜子轩来的时候惊为天人！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象，无凭无据。
　　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那种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强词夺理的预感，还真的挺准。

　　颜子轩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又到这里来了，仅仅是路过，看到悠仙美地毫不起眼的招牌就鬼使神差的进来，而更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竟然径直往吧台走去。
　　是个有趣的孩子。特别是在询问自己名字时候小心翼翼的表情，很是可爱。
　　颜子轩这么想着，自己的行为就有了解释。
　　因为是个有趣的孩子，所以既然路过，那就进来看看。

　　颜子轩在吧台前坐下，那个有趣的孩子正和他隔着吧台在低头调酒。
　　“Hi，酒保先生！”
　　专心致志的酒保先生抬头，看到那张想了将近24个小时的邪魅笑脸，“啊”的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颜子轩开玩笑的摸上自己的脸，“我长得很奇怪吗？”
　　“不~是~！”Kenny急忙解释，“不奇怪不奇怪，就是……”
　　就是你真的出现了吓我一跳！
　　当然，这句话Kenny是不会说的。
　　“就是……又见面了，很高兴啊！”
　　“是很高兴！”看着Kenny无害的笑脸，颜子轩不知不觉的又笑了起来：“和昨天一样！”
　　“好咧！”
　　没心没肺的人就是好，Kenny十分坦然的接受了颜子轩来了的事实，他认为那是理所当然，心里虽然欣喜，却丝毫没有惊异，好像颜子轩本就应该出现一样。
　　“老板，你的酒！”Kenny以最快的速度调好了最精致的血腥玛丽，郑重其事的摆到颜子轩眼前。
　　“谢谢。”
　　“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怎么？被称作老板就一定得来谈生意？”颜子轩故意逗着。
　　“也不是，只是看你穿得很正式……就问问。”
　　“我是谈完生意路过这，就进来坐坐。”话一说完颜子轩就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是来喝我调的酒吗？”Kenny嬉笑着。
　　颜子轩愣了愣，随即点头：“你倒是很有自信啊！”
　　Kenny嘿嘿的笑了两声：“这里的常客没人不认识我的！老板，你果然不常来！”
　　“我说……”
　　“什么？”
　　“你记得我叫什么吗？”
　　“我记得，叫颜子轩。”
　　“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老板老板的叫？”
　　“咦？那我叫你什么？叫子轩好吗？”
　　子轩……
　　颜子轩有点出神，从记事起就很少人这么叫自己了。“颜少”的称呼如雷贯耳，人们根本不需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其实，子轩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行啊，就叫子轩。”子轩看着Kenny愉悦的表情会心一笑，一句话竟然没经过大脑，鬼使神差的冒了出来：“我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
　　果然，这句话惊人的效果不同凡响，Kenny在吸收并且迅速消化了之后一脸的不可思议，颜子轩心里暗想：他怕是误会了！
　　Kenny的确是误会了，他把这句话自动理解为颜子轩的抱怨，心里喜滋滋的：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你也对我有意思不是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颜子轩正等着Kenny的反应，正想着无论他说什么就当成是在开玩笑糊弄过去，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没头没脑的道歉。
　　“嗯？”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把你的号码弄丢了！”Kenny诚恳的解释着，“要是没有丢，我会给你打。”
　　颜子轩顿时感觉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他想的，似乎和自己认为的不一样。
　　迎着Kenny故意摆出的无辜眼神，颜子轩似乎找不到话继续。是要安慰他？还是要大方的说没关系，我再给你一张？
　　幸好，Kenny先开口了：“所以，你的电话。”

　　“哟，嘴巴都咧到耳朵后面啦！”
　　“哼！本少爷高兴，不跟你一番见识！”Kenny拍了拍口袋里存着子轩电话号码的手机，这次说什么也不能丢了！
　　“是刚才那个人啊！原来你好这一口啊！”在悠仙美地这样的声色场所工作，什么样的事没遇过，林子朝Kenny挑了挑眉，吹了计很炫的口哨：“长得不错！”
　　“那当然！”Kenny狐疑的看了眼嬉皮笑脸的林子，“你别打他的主意啊！”
　　“我不打他的主意，我打你的注意行不行？”林子肉麻的说着身子就挨了过去，被嫌弃的推开。
　　“不行不行！”
　　“切~”林子跳开一步，又凑了上来，“说真的，有没有戏？”
　　说到Kenny喜欢的话题，当事人一下乐开了花，拉着刚才嫌弃的对象，手臂揽上他的肩膀做亲密状，两眼炯炯有神：“我觉得有戏！”
　　“哦？”
　　“你看啊，他昨天刚来今天又来了，说是路过。”
　　“嗯，然后呢？”
　　“然后他说，以为我会打电话给他。”
　　“结果你把号码丢了！”
　　“所以啊，这次我听你的，存在手机里。”
　　“学聪明了嘛，然后呢？”
　　“然后你不觉得，他对我也有意思吗？”
　　林子偏开了点身子打量着Kenny，得出结论：“没看出来！”
　　“去！”Kenny一把将林子推开，“你懂个屁，你怎么懂得欣赏我的好！”
　　“恶心吧你！”
　　“说真的。”Kenny又把林子拉了过来，“你觉得我有戏吗？”
　　出乎意料的，林子这次格外的严肃，眼神千回百转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一张嘴，只是一句：
　　“争取看看吧。”

　　有了林子这勉强算得上是的鼓励，Kenny对这段看不到头的单相思充满期待。每天都赶着开门时间上班直到打样，经理看了直点头：看看，你们看看，这才是我们悠仙美地的好员工！当家酒保怎么做到的，就是这样做到的！我店有望！公司有望啊！！
　　纵然得到经理的赞美很得意，纵然拿到鼓励性的奖金很欣喜，但是，所有的喜悦只是浮云，Kenny还是闷闷不乐。
　　四天过去了，却再没看到颜子轩的身影。
　　失望的情绪缠着Kenny好几天，手机翻来覆去，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
　　“哟，模范员工，刚领了奖金还苦着脸啊！”吊儿郎当的语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哎！”Kenny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林子的眼睛瞥到Kenny握在手里的手机，顿时了然。
　　“咦？好像好几天没看见颜少了！”
　　“是这样的吧！好几天了！四天了！”
　　“这不简单吗？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林子指了指Kenny的手，“打电话啊！”
　　“打电话……可是……”
　　“怎么，不好意思打啊！”林子看着Kenny犹犹豫豫的表情顿时玩心大起，“Kenny先生，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去！一边呆着！”
　　“咦？不是不好意思？那是什么？”
　　Kenny白了他一眼：“我这样打过去……合适吗？”
　　要是他有事出差了呢？
　　要是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呢？
　　要是手机丢了呢？
　　要是……
　　罗列了无数可能，最终还是敌不过想打电话的冲动，趁着现在客人少，Kenny一咬牙，迎着林子看好戏的表情，把那个已经烂记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
　　电话想到第二声就被接起，吓了Kenny一跳，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喂？Kenny？”
　　电话那头的人呼叫自己，这个声音，再过个10年Kenny也会清楚的记得，这才确定没打错电话。
　　“啊，哦，我是Kenny，什么事？”
　　明明是你打电话来的，怎么问我什么事？
　　颜子轩诧异之余不禁会心一笑，那孩子，果然足够无厘头。
　　“啊，不是不是！”电话那头的Kenny似乎也意识自己的乌龙，连忙解释，“就是，很久没看到你了，问候一下。”
　　“呵呵，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哦？你明天会来吗？喂！喂！”
　　电话那边已经掐断，Kenny怏怏的抬头，却看到刚才在手机里说话的人，此刻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
　　多年后，Kenny仍然记得颜子轩当时出现在眼前的画面，恍如梦境。
　　英挺的眉眼，邪魅的微笑，惊为天人。
　　一瞬间，天地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