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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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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你和我出去一下。”
他不容商量的说道,粗略的看了我一眼后又继续埋著头吃飯,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但是我們大家无一例外的都不明所以的吃了一惊。
“我吗?”
我问道,不确定的看了看田洋和田叔,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恩,他若无其事的回答。
“什么时候?”
“你在大厅等我,到时我会叫你。”
好,我说,接着大家都各怀心事的陷入沉默中,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却都在心里面小心的期待着。
吃过午饭后,凌夜就回到他的书房,而我们就同往常一样坐在大厅喝茶。
“他要带你去什么地方?”
田洋放下手中的茶杯,懒懒的问道,好像这只是随意的闲聊。
“我也不清楚,他没有对我说过要去什么地方,而且我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可去。”
他没说什么,我于是继续带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道:
“他会去什么地方呢?”
不知道,他想也没想的回答,于是我们便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田叔,他是最有可能知道的,毕竟他呆在凌夜身边几十年了,想必对他的生活规律都有着较别人更多的了解。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
田叔姿态优雅架着腿,手端着茶杯放在膝盖处,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虽然他并没有打算和我们在大厅肆无忌惮的闲聊这个话题的势头,但我们还是对他抱着深切的希望。良久后,田叔才不急不缓的像是为了打发我们似的打开了沉稳的声喉。
“他一般只会去两个地方,冷教授那里和在□□的度假别墅。”他气定神闲的看着我,好像在说他知道的就这么多。
“冷教授?是做什么的?”田洋问,像抓住了一个了不起的线索。
“医学研究。”
“他找他做什么?”
“没有听他提起过。”
田叔冷冷说道,立即把我们的热情毫无征兆的熄灭掉,不过我想他只是想用外表的平静来掩饰内心的好奇。
大家又在无解中陷入一阵沉默,好像每个人都在为了寻找答案而冥思苦想着。是去哪里呢?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会在不久后揭晓,但就像烤肉架上的肥牛一样,等待的焦虑只增不减的折磨着我,像是等待着最终把我烤熟。
田洋和田叔聊了一些我根就无法插进一句的关于公司里的事,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安静走过,等到他们都去上班没多久后,凌夜才姗姗从楼上下来。
“我去开车。”
他径直从我旁边走过,也没有转过头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个人中心主义,但此刻我心里还是感到强烈的不安。
接着我把电视关上,走到玄关处换上鞋,准备好出门的行头。然而直到上车那一刻,我心里依然很没谱,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做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车子渐渐离开别墅,越来越多陌生的场景拥入我的眼帘,想想看,来到这里后我还是第一次出门,想着,不免觉得有些悲凉。
“要去哪里呢?”
我小心翼翼的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说着,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意味的仅仅像是出于礼貌。我哦了一声,试图让他明白我已经不打算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了,那只是徒劳而已。
车子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在公路上平稳的行使着,行道树像是侍卫般恭敬的向后倒退。路上的行人不多,车辆倒是总有那么两三辆在视线范围内。郊区果然是比市区清净许多,少了几分嘈杂和喧嚣。虽然交通不是那么方便,东西卖得也不是那么齐全,但应付日常生活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了,所以有钱的人都喜欢住在远离市区的地方吧。我自顾自的想着,不去理睬他冷淡的存在,很多时候,我们都习惯彼此把对方当作隐形人来换取自己更舒坦的存在,总之对我而言是这样。
车子毫无悬念的缓缓开进市区,场景开始变得熟悉而亲切。拥挤的街道、繁荣的商铺、吵杂的人声。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直默默的沉睡在体内,适当的时候便自然醒来,一如继往的为你还原着对现实事物的各种认知。我热切的注视着窗外,像是注视着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好像是我又重新回到了这个曾经赖以生存的地方。只是,我并未感觉到应有的兴奋,大概是因为有太多不好的回忆都与这里的一砖一瓦有着深刻的联系,即使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角落都可能让人想起某些灰暗的过去。
眼前驶过3路公车,车身上喷着的还是那个有着娃娃脸的当红明星为某个饮料打的广告。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挤上去,又一次一次的挤下来,就这样在家与学校之间来回穿梭。而在车上相遇过的,是数也数不清的未曾说过一句话的陌生人。就像是一个迷你人生,终点和起点、熟人与生人、先来与后到。
我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直到他把车停下来,小小的异样的振动才把我精准的拉回现实。然而眼前的熟悉到已经快要刻进骨头的场景着实吓了我一跳,这里不是我住的小区?
我难以致信的看着他,眼睛已经由于惊讶而睁大到无法再睁大的地步。但他依旧还是用一贯的若无其事的表情回应我,不慌不忙的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他到底想做什么?不会是,决定把我送回家吧?但是老实说,我本人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至少也应该给我一两天的缓冲时间,不是任何人都像他那样就算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也能处变不惊。
我下车跟在他后面,他果然毫无悬念的走进我家所在的那栋楼房,然后一鼓作气爬到位于四楼的我家门前。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家地址?难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
“叮,叮。。。”
他貌似客气的按了按门铃,我还没回过神来,有些刺耳的铃声就在楼道间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频立刻给我拉回不少相关的记忆。可是等了许久后里面仍是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凌夜又再一次按了按。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上班去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确认一下会比较保险。”
看来他早有计划,所以才选在这个时候出门,目的就是不想碰到我的家人。这样固然是很好,不过,要怎样才能进屋呢?
片刻后,确定屋内没人,凌夜才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不容片刻迟缓的就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他是怎么把钥匙弄到手的?越来越发现他的神通广大,不仅能知道我家地址,居然还能把钥匙都弄到手。
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最终把门打开后,我们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内。我连忙把门关上,生怕路过的人会发现有人非法入侵他人住宅。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我在惊讶之余不忘话询问当事人。
但他并没有如愿的回答我,好像这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而是用他一贯强硬的口气问道:
“你的房间?”
我顺从的将他带到靠左的一个房间内,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上。房间内,陈设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未作任何改动。只是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一种异样的无法形容的强烈感觉在心头炸开来,和我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时一样。
他走到床边,细细的端详着那张对我来讲明明就很熟悉却有着巨大疏离感的脸庞。
“这就是你真实的样子?”
他背对着我,语气不急不缓,像是精心考究过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真是想把我送回来吗,但是他并没有任何一点会要醒过来的迹象。我大惑不解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怀念自己的身体吗?”
“多少肯定会有。”我如实回答。
“想回去吗?”
“如果你觉得我可以回去了的话,我悉随尊便。”
言毕,他扭头看我一眼,似乎我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
“其实,选择一个自杀的人并不是十分明智的事。”他带有探讨意味的说着。
“但是会让你在良心上好过一些,觉得你给了他们一个重生的机会。”我试图为他解释,但是对于自己的回答却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并没有马上接话,我感觉到他是在脸上舒展了一个不明其意的微笑。
“良心?良心是社会发展的一种产物,只适用于在集体社会中相互联系的人们。”
我默默听着,有些不太明白。
“而我想要从这个集体社会中摆脱出来?”他说。
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我想我还是能大致听懂一些。
“那你为什么还是会选择一个自杀的人?”
“因为我想知道,自杀的意愿会不会因为重生而得到改变。”
“所谓的重生其实不过是□□的复苏,他的生活态度依然还是受到固有观念的引导,真正的重生应该是观念的改变才对。”
他微微侧过头,像是我的话引起了他的重视,然后沉静的声音以他为发源地向四周扩散。
“真的只是这样吗?”
不然呢?我用沉默来等待他拨云开雾。
“让你感受到压力的不正是你所扮演的一系列社会角色当其中任何一个角色陷入矛盾中后都有可能给你带来致命的毁灭。”
我默默的听着。
“但是现在你抛弃了所有这些身分,没有谁会给你提任何要求或让你履行任何义务,而你也不必再对任何人感到抱歉或内疚。这难道算不上是重生?”
他侧过身,笃定的看着我,而我却有些不太自信起来。
“也许吧,我不知道。我是想要抛开一切,但是当我真的抛开了以后,生活的热情依然还是在过了短暂的新鲜感后急剧下降。问题还是继续重复着,并没有什么东西被实际改善过。”
“短暂的新鲜感不就是重生的力量?至少给你带来了短暂的希望,只是你并未得到一个好的机会。”
他的话让我感到很困惑。
“从未感觉被需要,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对吗?”
他信步走到我身边,微微埋首,视线垂直的投放在我身上。我底气不足的看向一边,像是做错事后被当场抓获一样。
“那么,如果感觉到被需要就会想要活下去是吗?”
我没作声。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从我旁边走过。
“和你自己好好道别一下吧。”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没有做过多的考虑,而是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房间。原来他并不是想送我回来,那又是为什么呢?他什么时候能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