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海上花》未觉

10、十

　　接下来几天，除了排练，我就去逛街。把上海的大街小巷走了个遍，感受着这三十年代浮华中带着陈旧的气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边多了个跟班，洪三最近有事要办，就叫他的手下阿虎负责我的安全。
　　什么世道不太平？我看起来很象有钱人吗？多此一举。
　　阿虎不爱说话，我全当他透明人。
　　我停在“鸿运赌场”门前，转头向阿虎说道：“你在外面等我，我要进去看看。”
　　“小姐，这里恐怕不适合您去。”阿虎毕恭毕敬地回答。
　　“我只是去见识一下，很快就回来，要不你跟我一起进去。”我一直很喜欢看《上海滩赌圣》，现在有机会，当然不容错过。
　　阿虎无奈地跟着我走了进去。
　　烟雾，惨叫，一群眼神凌乱的男人。这就是我对这里的全部印象。
　　“哼，还说是上海数一数二的赌场，我看也不怎么样嘛？”我失望地说。
　　“小姐，这里是青帮的地方，说话还是小心点好。”阿虎谨慎地提醒。
　　“做得不好还怕别人说出来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想成为上海数一数二的帮派，各方面都应该做大做强。光看这个赌场，环境不好，服务又差，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我刚说完，就觉身后有股寒气。
　　“林老板，您老人家可好？”阿虎低下身，向我身后之人问候道。
　　“嗯。”一个男声淡淡回应。
　　我转头，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长眉细目，眼神凌厉，正探究地盯着我。
　　“这个小姑娘是？”他望向阿虎。
　　“若离小姐在百乐门唱歌。”阿虎连忙回答。
　　“哦，若离小姐。你这样的人才去百乐门唱歌似乎太委屈了，有没有兴趣来鸿运帮忙？”林老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吃惊地望着他，这个林老板，我刚才那番话他一定是听见了，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要我在这里帮忙，可见他的确有成为数一数二帮派的抱负，也有知人善用的胸襟，将来一定会成为洪帮强劲的对手。但是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谁知道明日的上海滩是何人的天下。
　　“谢谢林老板抬爱，可是若离已经答应洪帮主到百乐门帮忙，不能不守信用。若离不是什么人才，只有些小的建议，林老板若有时间……”话未说完，林老板眼睛一亮，接道：“有时间，请到包房一叙。”
　　“一个服务性的场所，务必做到宾至如归，让客人们就算输了钱也心情愉快。这就需要在服务和环境上下功夫……”我将去澳门时看到的赌场服务及环境一一道来，又加上现代五星级酒店的服务标准，
　　成功地看到林老板惊艳的眼神，当然不是对我，而是对我讲话的内容。
　　“若离小姐，鸿运赌场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他郑重地承诺。
　　我微笑着点头，告别。
　　回到百乐门，意外地发现阿虎黑着一张脸。
　　“我什么时候得罪阿虎哥了？”我自言自语道。
　　阿虎不说话，头扭向一边，竟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难道是刚才和林老板的谈话。莫非他和洪帮是对头？”我继续猜测。
　　阿虎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好象是说：“你还算识趣。”
　　我无力，这个家伙还真是忠心啊，有一丁点对洪帮不利的事他都如此在意。
　　“从前有个人，和别人比赛跑步，他不去想自己怎么跑得比别人快，而是希望别人跌倒或是脚扭伤之类的，这样他就可以赢得比赛。你说，这人蠢不蠢？”我认真地问道。
　　阿虎极其无辜地睁着大眼睛，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
　　“让我来猜猜，你是说遇强则强，不进则退吧！”耳边传来久违的声音。
　　“师父！”我惊喜地叫道。
　　“小丫头，几天不见，进步不少啊。听说第一天唱歌还挺轰动的。”唐琛宠溺地摸着我的头。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关切地看着他。
　　“好多了，今晚可以来看你演出。”他眼里的期待让我恨不得所为光芒只为他绽放。
　　“快去准备吧！”他淡淡微笑，那份温暖直达我心底。
　　刚走进后台，猛然想到还没去拿演出服，急忙叫道：“阿虎！”
　　阿虎没有来，他的上司却来了。
　　洪三沉着脸，拿着我的衣服，放在桌上，我刚想说感谢的话。他却按住我的肩，让我坐在化妆台前，镜子里的自己如此陌生，旁边却是熟悉的面孔，我不想看如此讽刺的画面，低下了头。
　　洪三却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镜子。
　　“若离，果然人如其名，若即若离。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天边。”他的冰凉的手抚过我的眉，我的鼻子，我的嘴唇，我的脖子，慢慢下到锁骨处。
　　“三少爷，请自重。”我抓住他的手。
　　“若唐琛这么做，你一定不会叫他停，是不是？”他嘴角带笑，眼神却阴森得可怕。
　　“怎么无缘无故扯上我师父？”我强笑道。
　　“只有面对唐琛，你的眼神才有温度，平时里怎样谈笑你都波澜不惊，清冷绝决。”
　　“我有吗？难得三少爷那么关心若离，真是荣幸！”我望定镜中人，顾盼流转，故意做出撒娇的样子。
　　“关心！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丫头，本少爷没兴趣。”洪三甩开我的手，大步地走了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一时的得罪，总好过一世的纠缠。
　　门外陆续进来一些人，也许听到什么，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我静静对着镜子画眉，擦粉，涂唇。
　　今夜，我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