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晓》苏月

34、深宫闱，皆尘灰

　　我挽起裤脚，伸脚踏进平静的小河里..看见湖面荡起的一层层涟漪，我回头对着岸边的人挥了挥手...
　　“月儿，小心点阿..”
　　“阿嬷，你看，河里有鱼儿..你看你看..”我嬉笑着追逐着鱼儿...
　　“月儿，慢点儿..”
　　“嗯哼，阿嬷..鱼儿跑的好快！我都抓不到它..”
　　“呵呵...”
　　阿嬷的笑声回荡在耳边，还有攒攒的流水声...我放轻了脚步，缓缓接近水里的鱼儿...
　　“噗..”我紧紧地抓了过去..哎？鱼儿！
　　“阿嬷，阿嬷 ，你看...月儿抓到了..哈哈..”
　　就在我一个转身之后，河边空无一片...没有阿嬷，没有...
　　“阿嬷..阿嬷！”

　　“紫月..”恩？怎么有人在摇晃我？是阿嬷么？一定是阿嬷在跟我玩捉迷藏...对么对么？
　　我吃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睛里的是一双温柔的双眼..长长的睫毛..是那样的好看...我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打量...略显微白的双唇..还有那白皙的脸庞...呃..脑袋中突然袭来一股痛楚，我微微地闭上双眼，想把这种痛苦的感觉，全部吞进肚子里面...
　　“紫月，你没事吧？”再次睁开双眼，接触到他那担心的眼神..
　　“我..没事。”是做梦么？为何那个梦是那样的真实，仿佛阿嬷就站在我面前一样..我抬起头对屠苏抱歉地笑了笑...继而透过牢房的天窗看出去..天亮了..有些事情，也终究是要到来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跪在冰冷的地上，我赫然发现原来心寒更让人恐惧..那是一种绝望，一种妄想...
　　抬头看着坐在最高处的皇上，我的内心仿佛被抽离了一般失却了温度...
　　慕子寒...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永永远远死在我内心最深处了...现在的你，只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帝王...

　　“紫姑娘，不知道你可否给朕一个答案了？”
　　“...”来了，终究是来了...屠苏，筱雪，丞相，还有紫英都悬系在我的身上了么？我何时变得这样地重要了？我嘲讽地弯起嘴角...慕容羽，你要一个答案是么？
　　“回皇上，我想好了。”
　　“哦？朕当真是期待..”
　　“我希望皇上能够说到做到..”我抬起头，望着帝位的皇上，直视着他..他微微一愣，继而微微笑了起来...
　　“朕自当说到做到..”
　　“那请皇上放人吧..”
　　“...唔..”皇上惊诧了一下，又用邪笑掩饰了他的惊措..

　　“紫月...你...”我微微摇头道，“屠苏，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他抬头凝望着我，我淡淡地笑了起来...屠苏，你一定要幸福...能够守护你们，起码让我不至于堕落下去...至少紫月，能够堵上自己的幸福，看见你们白头偕老...
　　“这样就够了..”我背对着屠苏向着帝位走去，这样就够了..不是么？屠苏，如若能用我的一辈子换你嘴角那抹微笑，我觉得值得...

　　“来人，把他们都放了..”皇上依旧嘴角擒着笑，可是此时此刻，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会笑的恶魔...慕子寒么？呵，我就当他从未出现过...
　　看着屠苏远去的背影，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勇敢了...可是现在，看着他们朝着幸福的曙光前行，而我只能独自站在他们身后祝福他们...内心那一抹荒寂的悲伤，侵蚀了我整个灵魂...
　　接触到屠苏那留恋的目光，我微微一惊诧...他...我努力控制住我那张悲伤的脸，把嘴角的弯度弯到最高处...屠苏，记住，你只是单单欠我一个微笑...别的，什么都没有...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辈子我是不可能了..只能祝愿你，能够和你身边的筱雪，长相厮守...

　　于尽头消失的身影，把我的悲伤无限地放大...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此生，命运到此，一入宫闱深似海...倒是成为我这辈子的刻印...
　　但是能够遇见他们，我不曾后悔...屠苏，紫英，兰生，红玉，襄铃..少..一想起他，我内心那股子酸楚钻入心脏，让我的心脏被扯地生疼...
　　“怎么这样地伤心..”皇上曲起食指，轻轻地拭去了我脸颊的泪珠..我微微地退了半步..余光瞥见皇上的右手尴尬地举在半空...
　　“你就是这样地讨厌我么？”他的脸上没了那玩味的邪笑...但是这些都与我无关，不是么？
　　讨厌么？我可以么？我在你面前，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丑...那么小丑有资格仇恨么？
　　“紫月...”他轻轻地唤了我的名字，我仍旧伫立在离他半步的地方，低着头不看他...无论他脸上出现怎样的表情，都难以再回到过去了...
　　“你..”他伸直了右手想要抚过我耳边的青丝，我轻轻地偏过头去，“呵，你就准备这样一辈子么？”
　　“...”一辈子...一辈子...有多远？我有点迷茫...这幽幽深宫之中，我只是飘摇的浮萍...
　　“如果你...”
　　“琴弦断，瑶琴乱，今生永不唤！”我缓缓地跪了下去，慕容羽，我们这辈子...就如那断了琴弦的瑶琴，永远也弹不出任何音调了...
　　“你...当真如此决定？”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却有种穿透力穿透我的心房...不...我怎么会再相信他呢？他那隐匿在悲伤音调里面的，是一把利剑还是屠刀...终究是要刺进我的心脏的不是么？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傻的存有幻想..幻想那个慕子寒还能再出现...
　　“是...我答应你，只是为了他们...”
　　“为了他...是么？”我抬头瞥见他嘴角那苦味的笑，他？他是说屠苏么？“我终究是输了，还是输了...”他低头看着仰起头的我，我赶忙低下头去...
　　我在回味他那句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一直猜不透他的心思，从前是，现在也是..我想以后也是...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前的我还可笑地把他当做自己的知音...
　　“紫月...就算你这样坚决，但是我也不会放弃..”他走近我身边，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让我迫不得已与他对视...“我说过，姻缘终会再见...就算我还是输给他，但是至少...还有你..”他的表情完全被愤怒填满了...原来他不笑的时候更恐怖..原来他那天所说的音缘是指这个姻缘么？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策划的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掌控..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太过于乏味...
　　“呵，你当真是聪明阿！不过也要有人配合不是么？”
　　“...”
　　“丞相，王筱雪，百里屠苏，还有那个紫英..不都是在配合我么？”
　　“...”这样的帝王，当真配做帝王么？“紫英！紫英人呢？”
　　“他？呵，回崆峒派了..”
　　我暗暗呼一口气，他走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说一声就离开，但是至少知道他是安全的..
　　就在我暗自轻松的时候，皇上又沉声说道。
　　“你知道刺杀我的刺客是谁指使的么？”他得意的看着我..
　　是谁？我当真是猜不到...见我沉默不语，他笑着说道，“是我！”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派人刺杀自己？“那么，那场婚礼也只不过是一个局？”
　　“哈哈，你真是聪明，一点就明白..不过，你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什么？呵，当然是为了你的政权...
　　“杀鸡儆猴么？”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难道不是这样么？他利用屠苏，只是为了栽赃丞相，也给那些妄想贪权的大臣们一个警告..
　　“那只不过是附带的目的，我的目的..”他弯起嘴角看着我，缓缓地说道，“就是你！”
　　“...!”我？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我？当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这一直是他的风格不是么？
　　“我要你做我的妃子..”那抹邪笑又在他的脸上浮现了，“甚至，做我的皇后..”
　　“...!”听见他的那句皇后，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尖...皇后...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是疯了么？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我..突然他俯身靠近了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只觉得脸颊微微一凉...他居然...
　　“你...!”
　　他放开了我，淡淡地笑起来...
　　“紫月..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我用衣袖使劲抹着刚才被他吻的脸颊，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有没有抹脱皮...只是无论怎样擦拭都感觉擦不干净...

　　慕容羽，既然你不愿就此放过我，那...我们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