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晓》苏月

22、丞相府，黄泉路

　　我静静地闭上双眼，我根本不是紫家的人，紫家是先帝时的罪臣...呵，我不是紫家的人，那我又是谁？紫云呵紫云，你欺骗我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利用我们为你紫家报仇么？紫云..不知晓..黄泉之路，是否好走？

　　那个为我挡了那一剑的白衣少年，不知晓怎么样了...他居然会为了我...这又是为何？脑袋里面依旧很乱..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去相信谁，又该去怀疑谁...

　　最后，我连自己是谁都怀疑了...

　　“紫月..”我沉沉地恩了一声，感觉屠苏站在我身边，发生那么多事，也许他也很难过...我苦涩地一笑，我们这一路走来，执着的，放弃的，一场空...

　　“屠苏，什么都别说了..”

　　“...”他淡淡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明白他内心里的惭愧，如若不是他坚持要剿灭贼寇，又怎么会让紫云有机可乘...

　　“发生这么多，又有谁预料的到...”

　　“我...”我微微摇摇头，我不怪他，我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我自己就是一个混淆是非的人，一度以为自己寻到了至亲，慌迷了双眼...

　　我曾经执着想要保护的人，最后把剑锋指向了我...

　　“对不起大家...”如果不是我，又怎么会牵连你们...红玉姐...屠苏...兰生...襄铃...我一一望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我一直自负地想要保护更多更多的人，现在连眼前的朋友都保护不了...单单一个紫云就湮灭了我所有的信念...

　　紫月阿，你终究还是踏上了这万劫不复的道路上...

　　“月儿...”红玉姐走至床边，轻轻地拉起我的手，诚挚地对我说，“虽然曾经我们彼此都有过牵绊，但是从今以后我们愿意陪你一起走..哪怕是黄泉之路..”

　　听见黄泉两字，我心里那种酸楚的味道扩散开来，我看了看他们四个人，眼神都是那般的坚定...

　　“对不起，红玉姐..”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任何一个人...”

　　“...”我微微摇头，我最对不起你，如若当时我能坚定地站在你那边，那么结局是不是会改变？

　　“月儿，不要想那么多..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是么？命中注定了一切么？那么上苍对我是那样的不公...我宁愿一直存有希冀，也不愿承受这样的背叛...

　　正在我们思量之间，听见牢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倒像是来了不少人..红玉姐说的对，该来的终究要来...

　　“奉丞相之命，押刺客于午时斩首。”

　　刺杀丞相的罪名么？当真是不小...

　　“开门，把他们押出去..”

　　“等一下..”我唤住将要离开的报令官，他迟疑地看了我一眼。

　　“还要做什么？”

　　“我要见丞相！”

　　“月儿..”“紫月！”红玉姐和屠苏同时喊了起来，我微微地摇了摇头，我清楚地明白我要做什么..

　　只见那报令官贼贼地一笑，“要见丞相？还是老老实实去见阎王吧。”

　　听闻他的笑声，我的心也渐渐冰冷...

　　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

　　红玉姐微微一笑，“人间不能给我们一个判决，那我们一同去请阎王给我们一个判决。”

　　“哎？你说，阎王真是一个老头吗？”所有的对话都终结在兰生这句问话里面..

　　没有人去回答他，哪怕是平时风趣的红玉姐...我一直知晓没有人不恐惧死亡的...哪怕再风华绝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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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望见高高在上的丞相，我知道我们的命途就要于此画上一个句号了...纵使我们再不想...

　　“紫月..”我偏头看了看屠苏，他依旧笼罩在淡淡的冷漠之下，可是我终究没有看见他的笑容...

　　“屠苏，能不能实现我一个愿望？”

　　“...”

　　“能不能让我看到你嘴角的微笑？”

　　“...”我看我终究是看不见他的笑容了，因为午时已经到了...余光瞥见丞相从竹筒里面抽出了赦杀令...

　　“屠苏，你欠我一个微笑，来世一定要还给我..”

　　小时候听阿嬷说过，黄泉路岸有种绝世娇艳的花朵，它有个别名叫曼珠沙华，一般世人都叫它彼岸花...传说这彼岸花承载着别人前世的记忆，于彼岸开的一朵花...我曾经想着，如果人死后真的要走过忘川，饮尽孟婆汤，那么彼岸花又要开多少世？如果我们有一世不喝孟婆汤，是不是能够在彼岸找寻到前世乃至前前世的记忆？

　　紫云有句话还是说对了，我小时候那些年的记忆当真是失去了...如果站在忘川之边能够找寻到今世的记忆..我多想看看我小时候的模样...呵，紫月阿紫月，你多傻，刀很快就要架到脖子之上，你还有心情想这些...

　　“紫月..”

　　“恩？”

　　“如果真有奈何桥，真有孟婆汤，我一定不会喝...”

　　“...!”屠苏居然跟我在思量同样的东西，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人之将死，脑袋里面装的都是那些有的没的...

　　“我一定会去寻找你，还我今生欠你的微笑，和一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武士的喝令声四起...

　　“午时已到，立即行刑！”

　　最后的最后，我都来不及告诉屠苏，我也不会喝下孟婆汤...屠苏...来世...无论你转世成什么..我都会寻找到你...

　　在最后信念终结的时候，我只来得及于心理默念一句，少恭...对不起...我只能在奈何桥边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