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晓》苏月

10、重逢后，话情缘

　　听少恭言，朝廷里的四大奸臣确实与贼寇有莫大关联。他们分别驻扎在洛阳，长安，绍兴，潍坊..而杀害我全家的四大奸臣只有丞相王洛成仍官系于洛阳，其他的都已各回封地...
　　无怪乎于洛阳贼寇那般嚣张，原来背后有丞相这一靠山...

　　哥哥和屠苏听闻之后决定先去探查长安，但是长安贼寇地属凶险的洛山之上，倒是让人煞费神劳..

　　我能够明白哥哥的苦心，他总是觉得这些年亏欠了我，可是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他，因为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

　　“月姑娘..”不知是谁轻轻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将我生生地吓了一跳..

　　“是先生。”

　　“没打扰月姑娘思考事情吧？”

　　我淡淡地笑了笑，“没甚，只是想哥哥他们是否能够顺利击败贼寇。”

　　“家兄武艺不凡，百里少侠也是一等，不必过于挂念。”

　　我点了点头，少恭说的不假，哥哥和屠苏的武功必定能够顺利攻下长安的...

　　“答应月姑娘的曲子如今终于得以请姑娘指教一二了。”

　　听他这样一说，方才想起这件事来..倒是他一直记在心里..我对着他微微地点点头..

　　前人所言，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本来我是持着质疑的态度，毕竟这个世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但是如今听见少恭为我谱的曲子，我不再质疑这样的感慨了...我想这个世间再难以听闻赛于此音的曲子了...

　　少恭轻轻地拨弄琴弦，宽大的袖子随风而过，突然觉得他有种仙人的风姿...也许他本就是仙人，那种闲云野鹤的旷达，那种仙人般的温文尔雅...这样的男子，处于人间，当真是风华绝代了...

　　情不自禁地拿起腰际的玉笛附声起来...我不知晓他的下个音是什么，只是凭着那冥冥之中的直觉，居然跟他如出一辙...好似那种天生般的默契...

　　指尖在玉笛上跳跃，音调被我的笛音带着升了一个音节..对于音律这种东西我一直处于懵懂的状态..以前听人家说，音者自音..仿佛就是这样的感觉..不拘泥于那种风雅颂的格调..只是按照心里的节拍而奏..

　　我缓缓地停下了吹奏，仔细听着少恭的曲子...不知他是怎样做到那种波澜不惊的风韵..介乎于悲与喜之间...方才那段，是在吹奏那种初遇时分的欢愉，那种不期而遇的缘分..而现在却是陡然而变..变成一种悲凉沧桑的感觉...注视着少恭，他脸上永远带着那种令人陶醉的微笑，没有大喜，亦没有大悲..也许他把这一切都看的很淡很淡..

　　“回忆时常空寂回，蓦然花落伴红尘。不识当年永无悔，方知长安永相随。”心里默念这首诗，一直不能体会诗中真正的情感，如今借由少恭的曲子倒让我体会一二...不识当年永无悔，方知长安永相随...这首诗是在怀念某段时光下的某个人么？还是仅仅是对于过往的云烟一种莫名的思念呢？

　　“月姑娘。”少恭唤回了我的思绪，我们含笑而视。

　　“多谢先生的曲子。”

　　“姑娘多礼了。倒是姑娘的笛声增色了不少..方才知姑娘音律不在在下之下..”

　　我微微地摇了摇头，“胡乱吹奏罢了，怕是扰了先生的曲子。”

　　“月姑娘这只笛子倒是从未见过。”

　　“恩，我很少拿出来..”

　　“看来月姑娘很在乎它..在下浅见，这应该是圣山璞玉而制...”

　　“...”璞玉么？我浅浅而笑，璞玉也。

　　“音质纯而无杂，定当是世间难得的乐器。”看来少恭对于音律倒不是一般地执着，正如他所言，这只笛子世间仅此一有。我多幸运可以成为它的主人，可是它却是多么的悲惨，寻到我这么个不通晓音律的主人...

　　“不知姑娘从何处得来此玉笛？”

　　“...”我把玩着手中的玉笛，透过指尖我能感受到它那种阳光般的灼热..只是这其中却透着那尘世的风霜...“得一位故人所赠。”

　　“定是世外奇人。”

　　“...”故人...我微微地闭上双眼，感受那种与世隔绝的孤寂...玉笛，你是不是也想起他了呢？

　　“月姑娘？”听见少恭的叫唤，我赶紧赶走那突然袭来的思念...正所谓故人已逝，不复来，不复来...

　　“能听闻先生的曲子，紫月三生有幸！”

　　我抬头对上少恭温柔的眼神，感觉心跳莫名地加速...面庞微微一红，转过身去...

　　“姑娘文采与音律兼备，当真是一代奇女子..”

　　“...”我想平稳我内心的波澜，可是却难以收拾这般糟糕的心境..“这首诗并不是我写的。”

　　“哦？那时何人所写？”

　　“我也不知晓。只是很小的时候这首诗一直在心里有个模子..我只是复述了出来罢了..”我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故里的天曾经也是这般地蓝，只是不知晓现今如何了...

　　“月姑娘过谦了。”

　　“没..”我赶紧摇头道，“感觉这诗很熟悉，可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无妨无妨。”他轻轻地走到我的身边，凝望着我的双眼，用一种悸动的眼神看着我，“无论这诗是谁而写，此曲只为姑娘你而作。”

　　“...”我感觉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我已经忘却要去做出怎样的举动，只是木然地盯着他那双诱人的双眼，久久不愿离开...

　　“呃...”我们对视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们都忘却了时间流逝...听见后方传来男子的声音，我赶紧收回我的目光...

　　“没打扰你们吧？”我回头看见哥哥含着笑看着我们，站在他背后的屠苏却是看不清表情...

　　“哥哥！”我一跺脚，真是不知给人家留个面子，“你还打趣人家..”

　　“哈哈，”哥哥笑着走到我身边，我赌气地背过身子去...“莫不是月儿不打自招了？”

　　“才没有！”我回身扑进哥哥的怀里，使劲地捶打他的胸膛...

　　“哥哥回来也不问个平安，只知晓责怪哥哥..”

　　“哥哥那般强，定然能够平安归来。”我自信满满地说道。

　　“哦？”哥哥笑着看着我，顺势轻轻地刮了下我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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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懒懒地照在我的身上，秋千轻轻地荡漾，载着我那般年少轻狂的模样...

　　长安的贼寇得以平定，而潜伏在长安城里的先辅臣平先阳也被哥哥他们一网打尽...四大奸臣已经折去其一丰異..

　　我真希望，天下的百姓都能像现在这般，风平浪静...也许生活是平淡了点，但也并不是全是那般地索然无味...我们之间有亲情，有友情，也有...爱情...

　　想到爱情这个字眼，便感觉心里面暖暖的...

　　“阿！”不知是谁在我背后用力地推了一把，让秋千像着天空飞去...我紧紧地抓着秋千缚绳...

　　“是不是觉得天空离我们很近很近呢？”是哥哥！突然觉得刚才的紧张一扫全无，我抬起头看着天空，当真觉得这天空离我们其实并没有那么远...

　　“哥哥莫推了，要不然我要掉下来了。”我回头看着站在秋千旁的哥哥，娇笑道。

　　“莫怕，哥哥永远站在你背后保护你，不会让你掉下来的..”

　　“哈哈..”我对着蔚蓝的天空大声欢笑，上苍，谢谢你让我找到我最爱的哥哥...

　　哥哥坐在我的身边，我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从前的从前，我只知道将所有的一切都放在心里面，因为只有那样才是最安全的...现在，哥哥的肩膀就是我永远的港湾，我们时常会坐在明亮的月光下，一坐就是一个深夜...但是这种彼此依偎的感觉，却是让人难以依恋的...

　　“月儿..”

　　“恩？”

　　“实话告诉哥哥..”我见哥哥少有的犹豫，不禁更加好奇。

　　“什么？”

　　“你，对欧阳先生是怎样的感觉？”

　　“...”我被哥哥这一问，傻傻地愣在那边...我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我怕我就这样弄个自作多情...而且一直就是我自作多情...于他心里，永远有个无法替代的人...而我呢？

　　我迷惘的摇了摇头，对于他我当真的是彷徨...我害怕迈出一个无法挽回的脚步，最后落得满地伤残...

　　“欧阳先生，才貌双全，却是好人选...”

　　“...可是..”一句可是停留在嘴边，却不知下文又要可是什么？

　　“可是什么？是否他已有心上人？”

　　“...”我将头深深埋在哥哥的怀里，感觉只有这样才能寻得温暖...

　　“世间情爱只取一缘，委实荒谬...爱情来的时候，何不去争取一番..”我抬起头，哥哥坚定地对我点了点头。我惨惨地咧嘴一笑，如果尘世间的感情能够淡若止水，那么愿走上这万劫不复的路，可是...

　　“一个人的心很小，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

　　“...月儿！”哥哥抱紧了我的肩膀，轻轻地安慰着我，“也许，他心里的那个人早已是你..”

　　“...”我微微一苦笑，“也许那只是也许..”

　　如果亲情是港湾，友情是臂膀，那么爱情又是什么？爱情有时候让人欣喜若狂，有时候又能让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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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恭的曲子，在指尖一遍遍的滑过...总觉得心里面凉凉的，是悲伤还是惋惜呢？

　　回忆时常空寂回，蓦然花落伴红尘。不识当年永无悔，方知长安永相随。

　　长安...永相随...

　　长安...

　　少恭..我多希望..能够与你..于故都长安..永相随...

　　远远地听见脚步声传来，但是我并没有停止吹奏...我感觉的到，来人是他...

　　待到我吹完最后一个音节，我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玉笛...

　　“...”我静静地靠在树边，看着阳光透过枝叶斑斑点点地洒落在地上...

　　“这便是先生谱的曲子？”我点点头。

　　“先生音律果然不同凡响。”

　　“屠苏。”

　　“甚？”

　　“你有喜欢的吗？”

　　“...”也许我的问题太过于突兀了，把屠苏问的愣了神...他低头思虑了很久很久，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你知晓爱情是什么么？”他又摇摇头。

　　“...”我静静地闭上双眼，也许..爱情这种东西..我当真高攀不上..

　　“我倒是听过一句戏言..”我静静听着他的话，仍旧闭着双眼假寝..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缓缓地张开双眼向他望去，他背对着我看着远方，全然不知他是说给我听，还是说与他自己听......只是他这句话太让我震撼，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莫待无花空折枝..”我看着阳光把他的逐渐吞噬，只空留一个背影..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驻扎着谁...只是知晓他心里终究是有个人的...

　　“屠苏，心里曾经住进一个人，那么还能容得下另一个人么？”

　　“...”久久听不见他的回答..我也差不多知晓了答案..人的心，终究只能驻扎着“唯一”的..我不禁嘲笑自己的荒诞...我转身欲离开..离开过往这一切的遐想，一切地自作多情...

　　“会。”背后传来他这迟来的答案，让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一直想问，走近他心里的另外一个人是否是红玉姐，可是我终究鼓不起勇气去问...也许，正如哥哥所说，也许，心里的影子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变为另一个人...

　　“谢谢你的答案。”

　　“不用..”

　　我轻轻地回头对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屠苏，还记得那天夕阳下的对话么？

　　无论是谁停留在你的心里，我都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能够在你的脸上，能够看到那幸福的微笑，哪怕只是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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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落了将要烧尽的烛花，把目光深深地放进这烛光之中...

　　看着书桌上临摹的字画，终究只得相似一分。曾经自负于，能相仿羲之的字体九分，如今却只得一分。

　　“咚咚！”门口传来轻轻地叩门声，我以为是哥哥叮嘱我明日回故里之事。门开了，站在门口的却是他，我所有的话语全数凝结在了嘴边...

　　“打扰月姑娘了。”

　　此时此刻，我最怕面对的就是他...上次离开长安，我委实逾距了...这次，又面临离别..

　　“可否和月姑娘说几句话？”

　　“呃..”我呆呆地侧身让他进屋...

　　“月姑娘在临摹字画？”我微微点了点头。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顺着少恭那柔和的目光，我看到一种别样的神往...我猜到他又想起了那个她...

　　“随意描摹罢了...”

　　他依旧看着我临摹的字画，久久的凝望...

　　“月姑娘，这幅字画可否赠予在下？”

　　“...好。”

　　“多谢姑娘。”他深深地向我作了一揖。

　　“没想到先生也喜欢这句话..”

　　“却是..”

　　“这是屠苏说与我听得呢。”

　　“百里少侠？”我看见少恭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看来他与我一样地吃惊，屠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正是。”

　　“...”少恭低下头看着字画，沉默不语...

　　我也只能陪着他，沉默再沉默..

　　“看来月姑娘已明心迹..愿姑娘，得此心上人，白首不相离”久久地少恭冒了这么一句便匆忙地转身离开，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他完全顾不上他那种风轻云淡的姿态，我从他的神态之中看见了无限地彷徨与失望...

　　“少恭..”我不暇多想，只是急切地拉住了他的衣角...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我和他的动作仿佛瞬间被凝固...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角...

　　“如果...”半句话凝结在嘴边，难以吐露出来，“如果...”当真到了要表白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变了...我变得不自信，不勇敢...

　　“如果，我说我愿做你心上人，你应承么？”少恭突然地一句话，打消了我所有的顾虑...我迟疑地看着他的后背，这一切恍如梦境一般不现实...少恭内心那个人，当真是我了么？

　　“在下唐突了..”久久听不到我的回答，少恭抱歉地笑道，“那姑娘早些休息，在下打扰了。”

　　感觉他的衣角从我手中滑落，我才反应了过来...

　　“少恭..”我冲上去抱住了他，紧紧地贴上他的后背，“少恭，我喜欢你。”

　　我终于把积压在心里多时的话语吐露了出来，顿时感觉少恭身子一松，他转身抱住了我...

　　翌日清晨。

　　我站在哥哥身边，准备回故里好生瞧瞧。我与少恭相望，却难以移开目光...

　　昨晚的告白，让我证实了屠苏那句话是真的。人的内心是可以住进两个人的...

　　“月..”少恭轻轻唤住转身离开的我，我缓缓停下脚步...

　　“委实离不开长安...”少恭走到我的面前，轻轻地为我拂去落于肩上的青丝..

　　我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我明白。”

　　他温馨地对我一笑，我和他都是明了的人..他懂我，亦如我懂他...偌大的欧阳府，当真少不了他..

　　“我会等你回来。”

　　“好。”

　　他轻轻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对着我淡淡地笑着..“去吧。带我像村里的人问好。”

　　“好。”

　　我转身牵起我的马儿，踏上回故里的路途...阿嬷，我回来了，你还好么？如今我找寻到了哥哥，也找寻到了我这辈子的良人...

　　少恭，我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