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春》伴初

3、第三章

　　八月十五中秋节，花好月圆夜，湖边赏月听曲儿，戏台吃茶赏戏，街上彩灯高挂，一派过节的气氛渲染的每个人都是喜滋滋的。
　　梨园春里，宾朋满座，戏台上长千子玉正上演着一出新戏，今天的戏自然比以往的多了几分喜气和幽默，只听得戏园里笑声此起彼伏。
　　整个戏园里除了以往的熟客外，还多了许多妇孺，想来也是这些客人们的亲眷，这样的团圆节自然是要跟家人一起过的。
　　子玉长千的一出戏演完，时候还早，长千上了二楼厢房，走前让子玉便也早些回家，子玉乐的应了声，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戏园，边跑边摸着口袋里的钱。
　　跑到了梨园春对面拐角的一家有名的点心店停了下来，掏出身上攒下来的钱买了两袋月饼。子玉伸手接过月饼，低头闻了闻，一股香甜的味道直钻进鼻子，逗得他口水直流。吞了下口水，又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心想着爹娘见了这月饼得有多高兴，还盘算着给小景送去两个。
　　到了家，子玉将月饼放在桌上，把外面包裹着的纸细细展开，只见一个个黄油油的月饼，子玉一手拿起一个，跑进厨房，笑嘻嘻的把手里的月饼塞给爹娘，看见三姐也在，说道：“姐姐也去吃，在外面桌子上，我买了好些个呢！”
　　老席头接过子玉手里的月饼，扳了两半，一半给了三女儿，另一半拿在手里闻了又闻，迟迟不舍得吃，这样精致香醇的月饼连闻都没闻过，哪有吃过。以前过节，家里粮食富余的时候，就磨些面粉里面塞点糖花做几个饼，也就算过节了，几时奢望过吃这样的月饼，脸上便又禁不住笑了。
　　席家三姐子珊吃着月饼，一手轻拍着子玉的头，嘻嘻一笑。
　　“三丫头，快别吃了，过会儿你大姐二姐他们就回来了，快来帮忙烧火。”席大娘在灶边忙不过来，便喊子珊帮忙。
　　“大姐夫二姐夫都来？”
　　“大姐夫在衙门当差，忙着呢，要晚些来。”
　　“哦，那我去趟萧景家，一会就回！”说着子玉就往外屋走。
　　到外屋从月饼袋子里拿了两个月饼，想了想，又从袋子里多拿了一个，便停也不停的往萧景家去。
　　进门正赶上萧景在外屋吃饭，子玉瞧了瞧小景的脸色，比前几天好了许多，头发高高束起也比之前精神了，也就放心了些。
　　子玉把月饼放在萧景面前，又和萧大婶打了声招呼，就在萧景身边坐了下来。
　　萧景朝子玉笑了笑，“上回你第一次上台我都没去，真是对不住!”
　　“嗨！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你想看什么时候不成？我给你一人演都行！”
　　萧景放下了手里的碗，眼睛凝视着子玉，展颜一笑，“没事了，咱们穷人可不能这么矫情，受了点委屈就不出门了，那更不知道别人怎么埋汰我呢！”
　　子玉不说话，只觉得鼻子酸溜溜的。看着萧景那双晶莹的眼睛，感觉里面多了些什么，却又少了些什么。
　　觉着眼眶又快湿了，萧景转头一笑看见了桌上的月饼，拿起来扳了一块放在嘴里，满嘴的香甜，萧景笑道：“子玉可出息了，有这好东西吃！”
　　“有我的，就有你的！”子玉拍着胸脯道。
　　说完两人都笑了，就像小时候一样，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互相掐弄着。远处烟火的声音轰隆隆响着，红黄的光亮照着两个人的脸。
　　萧大婶靠在门边看着他们，心里有些甜，又有些涩，惆怅着这样的快乐是否像那天际的烟火一样转瞬即逝。
　　坐了一会，子玉离了萧景家，回到家，大姐二姐和二姐夫都已经到了，一家人围坐在桌旁，饭菜虽然粗淡，一家团圆的喜气却是最让人欢喜的，吃吃笑笑也就这么过了节。
　　荣二爷从梨园春里看完一场戏，又和长千聊了一会便就回府了。今天是中秋，他得了大哥的令要早些回家，便也不敢多留，带着自己的小厮直奔乾王府。
　　踏进乾王府，荣予夕直接就进了内院。
　　内院的花园里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今晚月圆，老王妃兴致好便就遣了人在花园的亭子里摆了桌子赏月吃茶，来来往往的下人忙着端茶倒水，见荣二爷回府了，便朝着花园里高声通报道：“老太君，二爷来了！”
　　荣予夕笑着走向亭子，向老王妃一鞠躬，“儿子给母亲祝节！”
　　“你个混小子，这时才回！”老王妃轻捶着荣予夕的肩笑骂道，荣予夕又长身一揖。
　　“母亲，二爷整天转圈的忙！咱们的酒楼商铺什么的哪个不要二爷操心，恐怕是有事在身才这时回来！”
　　老王妃看了眼站在身边为自己揉肩的美妇，笑嗔道，“秋寒莫给这小子开解，他呀，指不定在哪儿跟一些哥儿们吃酒享乐，把家都给忘了！你呀，不能这么纵着他，就得多管管他，公事固然重要，但娶了妻成了家的人就该有个样子！”
　　“母亲教训的是！”荣予夕又是那副轻皮样往母亲身边一靠，又转眼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礼貌的微笑了下，秋寒亦是温婉一笑。
　　秋寒是当朝季太师的长女，也是太师唯一的掌上明珠，半年前荣予夕明媒正娶的夫人，出身显贵，成就了她的大家闺秀风范，在人前从不失礼，落落大方甚解人意！为此，荣予夕对她也是以礼相待，夫妻两人便也成了天作之合！
　　逢团圆节，老王妃自然高兴，看着满亭的人热热闹闹的耍，却又不禁生出许多感触来。
　　“一个家，就得这么团团圆圆的，若是生疏了，谁都不乐见谁了，那这个家也算是走到头了！我二十岁嫁与你们老王爷，生活了二十八年，没有拌过嘴吵过架伤过和气，都说豪门琐事多不免磕磕碰碰，但是只要有心在，什么事都不是难事！现在你们都成家立业了，也别嫌我这老婆子唠叨，治家也要靠心！你在家里放多少心，家就会有多顺！什么事都要交心谈，不要暗地里玩什么梗子！”说完，老王妃眼神扫过亭子里的每一个人。
　　亭中人都长身立起，向老王妃深深一礼：“深得母亲/老太君教诲！”
　　老王妃莞尔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环视亭中其他人，乾王妃颜思雨便就坐在老王妃的右手旁，衣着庄重华贵，她的脸上波澜不惊，就像一滩温柔的清潭，风吹过长衣，风韵荡开！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生的就跟善财童子似地，也跟他母亲一样坐的端端正正的，不吵不闹极有规矩。亭中只不见乾王爷，荣予夕便就发了问：“诶？大哥催我早早回来，怎不见他？”
　　“你以为你大哥跟你这混小子一样？早出晚归是为了玩乐么？你大哥他早早就回来了，你回来没多久前，皇上又宣他进宫去了！”老王妃说着又伸手在二爷身上赏了几下，打得荣予夕直往外躲，一躲便就躲到嫂子身边去了，顺势便在乾王妃身旁坐了下来。
　　荣予夕礼貌的拱了拱手：“见过王嫂！”乾王妃只一笑，依然华贵，那小男孩见到他，极有礼貌的打招呼：“二叔好！”荣予夕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不想被他的小手轻轻的拍掉了。荣予夕见他那副样子，偏又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便就贼兮兮的跑到了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季秋寒便也挨着他坐定。
　　大家都落了座，便就吃开了，仆人们一趟趟的换茶上点心，一派小厮丫头们纷纷伺候着自己的主子，空挡里还不免互相唠个家常，亭子里倒也就一直热闹着。
　　亭子外是一片小湖，今夜是满月，月亮光投在水面，光悠悠的照遍整个花园，抬头赏月，觉得这景实在是好！
　　“要是在这配上一出戏便就圆满了！”不知是哪个小厮一时兴奋大声说了这么一句。
　　老王妃听见了，道：“要说戏，长千先生的戏真是好！若真能在这儿听上一出，那可真是妙极了！”
　　荣予夕喝了口茶，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也不等嘴里吃干净了，嘻嘻笑道：“这时听不见，下月母亲生日便就能听见了！”
　　“那可最好！”老王妃笑的很开心。
　　“哦？长千先生一向不出园，若不是有交情，任谁都请他不动！看来二爷与他交情匪浅？”季秋寒微笑着问道，语气中却略带些揣测之味。
　　荣予夕知她的意思，瞥了她一眼，又呷了口茶，不急不慢地靠在坐椅上，笑道：“那是！我与他的交情自然不浅！”接着瞥见季秋寒脸上有些沉，荣予夕嘴角一弯。
　　说到戏，大家都聊开了，小厮丫头们都互相议论着长千的哪出戏演的好，顿时花园里又是一番热闹。
　　大家聊得正好，忽然听的花园外有小厮高声回报，“王爷回府了！”不知怎么的，花园里顿时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