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锁》唯雅玲

56、芙蓉入水

　　晨雾刚散，露珠凝聚，谢若睁眼不见绝默，动身起床留意到院中有声音，推开窗户，瞧见绝默。看到谢若内衣简薄，绝默靠近，手越过窗口，拢了拢他的衣襟，道： “起风，小心着凉。”

　　谢若颔首，问道：“今日可有事？ ”

　　待绝默摇头，谢若开怀地笑道：“那你陪我和殷小姐李兄一起游湖吧。 ”绝默略显迟疑，对那同游的人有点不满，但为了陪谢若散心，他还是应了。

　　金山湖畔，正值深秋的枫叶赤红如火，湖水碧绿清澈，不少人泛舟游湖。李华租来一叶扁舟，与难得穿素衣罗裙的殷敏琴静候谢若。谢若遥遥看见两人，挥了挥正要迎去，忽然被绝默拉住。

　　“墨大哥，怎么了？”

　　绝默瞥了眼船上二人，问: “你可知李华想撮合你与那位小姐 ？”

　　谢若点头，李华那点心事，他能瞧出几分，回道: “知道，但殷小姐于我没有那份情。”

　　“她喜欢你。”绝默笃定。

　　谢若眺望朝自己朝手的殷敏琴，深沉片刻，答道: “我会注意的。 ”

　　红枫碧湖，秋风飒爽，美酒佳肴，极为惬意。殷敏琴站在船头感受清风拂面而来，笑容可掬地冲谢若笑道: “这湖真美。”
　　谢若笑逐颜开，回道: “殷小姐喜欢就好。”

　　“要是有音乐相伴，那就更妙了。”殷小姐道。

　　李华哎呀一声: “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谢若摇头: “李兄替我们备船、备酒茶，已十分周到。反而是我两手空空，失礼了。”他看向有点封尘的瑶琴，问船家: “可否请这琴一用。”

　　摇着船的船家看了看久放的瑶琴，回道: “那琴是我捡来装饰的，不知是否能用。”

　　“没关系，我试试。”说着，他盘膝坐在船头，将琴横放腿上，试弦调音。

　　“谢公子会弹琴 ？”殷敏琴喜孜孜地凑近。

　　“略懂一二。 ”谢若余光望向一直在船尾伫立的绝默，母亲在世时，除了红女了得，琴艺也不凡，谢若自小耳濡目染，习会一两首曲子能登大堂。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谢若试过音色后，缓缓地弹了一首潇湘水云。殷敏琴坐在船头，闭目倾听优美的琴声，李华则退到船尾，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璧人，浑然忽视绝默的冷眼。

　　曲音在湖上飘扬，传到另一艘游湖的画舫中，船中人探头眺望，道: “谢公子，那不是你大哥吗？”

　　掀开帘幕的男子一同看去，冷笑: “昨天丢了脸面，今日还有心情玩乐，不亏是我大哥，没羞没臊。”转头对船家喊道: “将船开过去。 ”

　　沉醉在琴乐中，李华一行人并未注意有艘画舫来势汹汹，船家虽有留意到，尝试转头避开，却已有不及，毕竟对方就是恃着船比他们大比他们坚固来撞他。船只巨烈摇晃，谢若一愣，看向施害者，悻悻然唤着对方名字: “谢昆! ”

　　谢昆冷笑: “抱歉，你们的船太小，没瞧见。 ”随行的公子哥一同哄笑。未等谢若等人再开口，只闻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竟是殷敏琴一个不小心掉进湖里，呼叫着: “救命。”

　　缄默的绝默握紧手中刀剑，怒目相向，便要跃到谢昆船上，李华看出绝默动向，拦下道: “救人要紧。 ”船尾的船家已跑到前方想下去救人，倒是谢若手脚更快，早已跳下去，手环住殷敏琴的腰，让她能浮出头。船家和李华齐齐伸手接她到船上，绝默亦把谢若拉了上来。两人浑身湿透，秋风吹过，禁不住哆嗦，殷敏琴一阵急喘后，气得头上冒烟道: “那是什么东西，如此贱! ”颤动的声音也不知是气出来还是冷过头。

　　谢若被她的真性情逗得笑出声，又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绝默脱下外袍披在谢若身上，李华也随之披在殷敏琴身上，道: “这里离我府上最近，两位先到我府上整理，让红绫替你们备干净的衣物。”

　　李府，李华为两人备了厢房、热水和衣物，而他和绝默在前厅等候。

　　李华喝着热茶，回想谢昆的嘴脸，替谢若抱不平道: “在府外对谢若就如此不分尊卑，不知在谢家是如何待他。”

　　绝默重重地放下茶杯，目光似要把人生吞般可怖。从前还在谢府，虽有他护谢若左右，谢家尤其是二房等人都没给过好脸色，更别说他和阿姐先后离开谢若，怕是变本加厉。他真后悔，之前那把火就不该烧木园，该烧了谢府，一了百了。

　　李华替绝默满了杯茶，未料杯子竟裂成两半。李华一愣，说: “抱歉，我唤人换了。”

　　“不必。”绝默起身， “我去看他。”李华指引道: “左拐第三间厢房。”见绝默走远，他才心疼地捡起杯子的碎片，喃喃自语: “这杯子可贵着呢。”

　　红绫送完衣服回来，禀报:“公子，外面有人来找你。”

　　李华一寻思，该是“他”，说道: “快请。”

　　周洛晏把紧要事办妥后立即策马赶来，一是有重要消息，二是担心殷敏琴，他向来衣冠端正、一尘不染，现下显得风尘仆仆、神态疲惫。李华送上茶水，让他解解渴。口干舌燥的他喝了一口茶，张口即问: “殷小姐？”

　　李华指指后院，道: “在更衣。”

　　周洛晏再问: “谢兄呢？”

　　李华再指向后后， “也有更衣。”

　　周洛晏疑惑，想想现下只有他二人刚好，谈正事要紧，边理衣衫边说: “替谢若运木到镇江的人回报说途中遇到山贼，全被劫了。”

　　“你信？”李华反问。

　　“自然不信，所以我派人细查，是叶家收买了运送的人，运达后称是谢昆办成的事。”

　　“那些被收买的人呢？”李华品着茶，问道。
　　周洛晏目光冷漠，轻描淡写地回道: “处置了，只留一个活口，若需要，可送衙门审判。”

　　“我看不必，杀了吧。”李华转着茶杯，凝视浮起的茶枝，道: “留着也不能替谢若辨说。谢云不会想把事情闹大，而叶家在衙中有人，未提审，人便会死。”说着把整杯茶都倒到身旁的盆景中，问: “这就是你赶来要说的事 ？”

　　“还有一事，关于那位墨大哥。”周洛晏确保四下无人，悄声道。

　　李华笑了笑: “我知道，他是莫家长子──莫辰，谢若的舅舅。”所以二人才会如此亲密。
　　周洛晏摇头: “他确认是莫辰，却非谢若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