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的十字架》易洪武

7、深渊与虚无

　　节一怨灵
　　当我们到达城堡最底层的时候，洋子和尤里乌斯已经在那里了。
　　尤里乌斯看起来似乎已无大碍。他俩似乎正围在一个什么东西之前。
　　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方形的，类似地道的入口，但入口却被一堆黑色的物质封住了，那些黑色物质像一个雾状的珊瑚礁，不停地摆动着黑色的触手。
　　“洋子小姐，这些是什么？”我问道。
　　“你还记得城堡外面的那个村庄吗？那些到处游走的僵尸，本来都是普通的村民，被塞里娅杀害之后，躯壳变成了魔物，而他们的灵魂，似乎被聚集在这里，过于强大的怨气使得一切靠近的物质都被分解了。我们刚刚试了几次，普通攻击毫无作用。”
　　“尤里乌斯，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这些怨灵。”有角说。
　　“不行！以尤里乌斯现在的身体，再用那个方法，恐怕他以后都无法恢复了。”
　　洋子小姐的反应很激烈，听起来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尝试。
　　“但只有真正的吸血鬼猎人才具有那种能力。”
　　“等一下，也许我的支配之力可以试试。”
　　“不可能，支配之力只对魔物起作用，这些是怨灵，不属于魔界，你无法支配。”
　　……
　　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不能再拖延时间，我这就使用神圣十字架净化这些怨灵。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你们了。”
　　“尤里乌斯，别太勉强了，也许还有其它方法……”洋子小姐还在说，但尤里乌斯已经自顾自地走到黑色物质的边缘处。
　　突然，他大喝一声，两手握拳朝上，脚尖离地，身体渐渐升到空中，并正好停留在那些怨灵的正上方。那些黑色的触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都停止了摆动。
　　尤里乌斯的身体四周泛出了蓝色的光芒，以他的头部，张开的双臂，和脚为四点，形成了一个大十字架。
　　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和我体内的魔力截然相反的力量。大十字架的光芒照亮了四周，从中落下了点点光雨，洒在了那些怨灵之上。
　　随着光雨不断地落下，黑色的物质渐渐变小，变淡，最终消逝不见。
　　而光芒也在此时戛然而止，一道黑影闪过，有角幻也以极快的速度，接住了失去意识，正在空中下坠的尤里乌斯。
　　“洋子，好好看着他。”
　　有角幻也把尤里乌斯平放在地上，接着转过头，看着我。
　　“我们下去，别辜负了尤里乌斯。”
　　说完他就率先跳入了地道中。
　　我第一次看见有角幻也的眼睛是红色的，那和德古拉的眼睛一模一样。
　　身体流淌着德古拉一半血液的阿鲁卡多，终于要展现他真正的面目了吗？

　　节二深渊的起点
　　我们从长长而漆黑的地下道落到一块平地上，周围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便是塞里娅所说的深渊？”
　　啪！
　　似乎是有角打了个响指。
　　看到黑暗中有萤火虫一样的物体飞向四周，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在几个角落有火焰在燃烧，燃烧发出的光亮虽不是很强，但已经能勉强看清，这里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双层方形平台，但光亮所及之处，都是碳黑色，被烧焦的痕迹。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片火海，并且有一头火属性的魔物守护。”
　　“是不是和达里奥合体的炎魔？”
　　我突然想起塞里娅曾经说过，炎魔是她从深渊召唤出来的。
　　“而你打败了达里奥。”
　　“是，它的魂现在就在我体内。”
　　“……不管怎么说，算是先清除了一个大麻烦。”
　　有角说完话就自顾自地往前走。
　　这家伙总喜欢这样。
　　当我们走到下层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个门。
　　知觉告诉我，里面肯定会有不好的东西。

　　节三热沙的守护者
　　进去之后，我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因为门的里面，完全是一片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在沙漠的正中央，却有一个高耸的沙丘。
　　“这里该不会也有一头什么守护的魔物吧……”
　　话音刚落，我就发觉自己的双脚像被什么吸住了，继而整个身体都在渐渐向沙里面陷，似乎有股力量在将我往下拽。
　　“苍真，快跳起来！”
　　有角虽然这么说，但我的下身都已被沙所包围，根本动弹不能，就在我正要发动体内的魂时，黄沙已经彻底将我整个人吞没。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活埋了一样，鼻子无法呼吸。
　　但过了不久，包围在自己周围的黄沙渐渐松软并褪去了，双手也能动了，我拂去那些覆盖在脸上的沙子，慢慢睁开眼睛。
　　有角不见踪影，但却看到一只黑色的蝙蝠飞在半空中，不停地对着那高耸的沙丘吐着火球。每次被火球击中，那沙丘上厚厚的黄沙都会溅开一些，但很快，那些黄沙又像有生命似地重新回到沙丘上。
　　在喷了又一个火球之后，那只黑色的蝙蝠飞到我的上空。
　　“苍真，那些沙子是打不完的，用你体内风属性的魂攻击它，尽可能将沙子吹散，让它重新聚合的速度变慢，我再直接攻击它的核心。”
　　什么？这明明是有角的声音，但它竟然是从这只蝙蝠口中发出来的？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脚下的沙子又使我身体急剧地下陷。那只黑色蝙蝠（也许应该称之为有角？）见状又对着沙丘吐了一颗火球。这时我才看清原来那个沙丘的顶端是一个人型的脸，被火球击中后，它张开了口，与此同时，我停止了下陷。
　　看来这沙丘怪物只能对有沙子的地方发出攻击，所以有角才变成了蝙蝠飞在空中。
　　“别发呆了，快！”
　　我将体内风属性魔物的力量集中在手上，然后双掌按向地上。
　　只见一股白色的烈风化为一条龙嘶叫着朝沙怪冲去，很明显沙怪也知道这风龙来者不善，它在自己面前筑起了一座沙墙。但风龙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沙墙打穿，同时化作一股龙卷风直接将沙怪包围在中心，沙怪身上的沙子都被风卷起来，随着龙卷风盘旋，眼见着它的体型越变越小。
　　这时，我看到了在它越来越薄的黄沙外表下包裹着一颗红色的圆形核心。
　　是时候了！
　　我双手突然离开地面，龙卷风戛然消失，所有的沙像失去载体一样，从空中落到地上。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穿过了红色的核心，之后便看到那红色的核心碎裂成粉末，洒落到地上的时候，所有的黄沙都不见了，就在刚才还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圆形的空间，又一个门，出现在我们前面。
　　“干得不错。”
　　已经重新变成人形的有角幻也说了一句，然后就朝门走去。
　　“谢谢。”
　　能得到你这个冷酷的人称赞可真不容易啊。

　　节四冰蓝的魔女
　　因为已经有了刚才的经历，所以当我进入这个深蓝色，温度极低的地方时，我已经不感到惊讶了。看来这里是由冰属性的魔物守护着的。
　　果不其然，就在我们正前方，一个全身都是蓝色的魔女飘在半空。
　　“这回可不能用火属性的攻击了。”
　　之前我正是用了冰属性的攻击，才打败了和炎魔合体的达里奥的。
　　有角一言不发，突然就以极快的速度朝魔女而去。
　　魔女看着那道黑色的影子往自己高速靠近，双手施放出无数冰雹。
　　但有角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在冰雹的空隙间一边闪躲一边前进，那魔女不停后退，手向上一扬，地上突然伸出了一根长长的冰柱，但有角却一脚踏上那冰柱的最顶端，以其为支点继续向前，冰柱不停地在有角面前出现，但却似乎无法威胁到他，反而成为一条阶梯，帮助他靠近魔女。
　　这时有角的剑已经横着朝魔女的首级挥去，魔女的一只手幻化为一把冰刀，试图挡住攻击。
　　但已经晚了，短兵相接时，剑刃将冰刀一点点割开，无数的冰粉末喷了出来……啪！冰刀断成两截。
　　有角毫不犹豫地将剑挥至尽头，冰魔女顷刻便身首异处。
　　我目瞪口呆，从我们进来到此时，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有角就解决了一个守护魔物，这也太……
　　“对付冰属性的，只需要将它们斩断就行。”
　　周围的温度渐渐回升到正常水平，深蓝色渐渐褪去，这时出现的，不是一个门，而是一个白色的漩涡，这个漩涡，和之前死神出现的时候，非常相似，但这一个小了很多。
　　“怎么是这样的？”
　　“下一个魔物应该是魔法系的。”
　　有角依然毫不犹豫地就进入了那个漩涡，就这样进去真的没问题？
　　虽然我有这样的疑虑，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节五星空下的祭司
　　这里面给人的感觉很明显跟之前的不一样。
　　这个空间更像一个古代金字塔的内部结构，两边矗立着高大的土黄色狼首人身神像，而头顶上的天花板描绘的是一片黑色的夜空，奇异的是，其中的那些星星却像真的一样，不停地闪着光，而且不时还有流星划过。
　　一个向上升起的平台，四周连接着阶梯，这个平台看起来像是一个祭坛，祭坛的后面，是一座高度最少有两米的黑色猫头鹰雕像。
　　刚一走近祭坛，猫头鹰的眼睛突然就发出红色的光芒。
　　我们知道有东西要出来了，便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眼前的祭坛突然被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白色迷雾覆盖着，紧接着，就看见了类似极光的东西，那条极光，就像一条彩带一般，在迷雾里摇曳着。
　　啪啪！啪啪！
　　紧接着我们就听见了什么拍动翅膀的声音。
　　迷雾渐渐散去，刚刚还是雕像的猫头鹰，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活物，身形还是那么大，这只猫头鹰穿着祭司的乳白色衣服，或者说它是一只人型猫头鹰更合适。
　　啪啪！啪啪！啪啪！
　　猫头鹰向前拍动了自己的翅膀，但它不是飞起来，而是在自己的面前画出了一个紫色的六芒星圆圈。
　　一个背后长着翅膀，浑身穿着铠甲的女战士从里面被召唤了出来。
　　她手上握着长枪，朝我们俯冲了过来，有角拔出剑，将长枪挡了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
　　猫头鹰在我们被攻击的时候，又画出了一个六芒星，另一个女战士被召唤出来。
　　这两个女战士的进攻非常犀利，甚至可以说是训练有素，完全不像我之前碰到的魔物，只会一味地莽攻。
　　就在我们与这两个女战士周旋的时候，我又听到了猫头鹰拍动翅膀的声音。
　　不会吧？还来？
　　但这回出来的不是女战士，而是长着巨大的蝙蝠翅膀，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赤红色，头顶长着两个长角的魔鬼。它怒吼一声，两只手向前放出了一团火焰，两个女战士同时向左右散开，火焰直朝我们飞过来。
　　有角站到我的面前，用一只手把火焰挡了下来。
　　“你不怕火？”
　　我突然想起他之前变成蝙蝠之后吐出的火球，难道他的体质是火属性的？
　　“我们不能再这么耗下去，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要对着猫头鹰的本体攻击。”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却这样提醒我。
　　“如果你能够暂时引开这些魔物的话，也许我可以用远程攻击试试。”
　　有角二话不说就握着手里的剑直接朝猫头鹰飞奔过去，那两个女战士和赤色魔鬼见状立刻跟了过去。
　　我明白有角的意图了，随即我将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右手张开，即将施放的是将所有暗属性的魔物力量集中在一起的死亡冲击波，威力巨大，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发射时太强的后座力导致偏离目标。
　　但就在这时，对面的猫头鹰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的意图，它开始扑打翅膀，在它面前画出一个召唤阵。
　　得快点了！
　　我的右手手掌前方已经聚集了满满的黑色能量。
　　“已经可以了！”我朝有角的背影喊道。
　　有角突然变成黑蝙蝠，改变原来的方向，垂直地飞向上空，它身后的女战士和赤色魔鬼都愣住了。
　　但猫头鹰也已经成功地召唤出一头赤色魔鬼挡在它前面。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依然放出了冲击波。
　　黑色的冲击波带着冰冷的气息，似乎可以将一切都拉进绝望的峡谷里。
　　就是一刹那的功夫，便直接穿透了猫头鹰前面的赤色魔鬼的身体。
　　但是，却对猫头鹰毫无作用。
　　那些冲击波在碰到它的身体时便像水流碰到岩石一样，向左右散开。
　　这时，刚刚并没有在冲击波攻击范围内的两个女战士和赤色魔鬼突然向我猛扑过来，而我却由于发出冲击波的后遗症导致全身麻木，无法动弹。

　　节六混沌的空间
　　两把长枪在即将插入我心脏的时候突然停止了，接着就看到从顶端开始，长枪像被风干了一样化成灰尘开始一点点下落，然后又延伸到女战士的身上，很快的，两个女战士便已经彻底变成了粉末，赤色魔鬼也一样。
　　这时我才注意到，猫头鹰一动不动，眼睛已经没有了颜色，而在它肚子上，露出了一把剑的剑尖。
　　是有角，我猜他应该是利用了刚才的机会变成蝙蝠绕到了猫头鹰的身后，用剑刺穿了它的身体。
　　我大出了口气，又收拾了一只守护魔物了。
　　……
　　不，等等，从刚刚开始，空气里就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这时，我非常惊讶地发现有角的剑拔不出来了，紧接着，猫头鹰的身体化成一条长长的七彩透明丝绸，从上往下将有角整个人覆盖住，然后缓缓上升，停留到了祭坛的托盘上。
　　有角只是挣扎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意识。
　　嘶！
　　沙～～～
　　仿佛这里的空气是一张纸，而有人将这张纸撕成了两半。
　　整个空间，以托盘为中线，开始缓缓发生变化。
　　就像原来所见的景象只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幕布，如今，幕布已经被人揭开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周围的景象，恶魔城里的场景、魔物、还有那些死去的人们的脸，不断地交替出现又消失，它们就这样混合在一起，时隐时现，又像流水一样，向前流动着。
　　也许这是一个超越了现世的空间。
　　我只顾着看周围的景象，连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也没发现。我连忙跑向有角。
　　“已经太迟了！”
　　是谁在说话？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混沌的空间里，被均衡等分为两点，地下一点，是在祭坛上的有角，而上方一点，竟然是被黑色物质捆住四肢，同样毫无知觉的塞里娅。
　　怎么连塞里娅都被捆绑起来了？
　　“哈哈哈……”
　　从两点连线的正中央，一个人头缓缓浮现出来，接着是两只手，最后是整个身体。
　　“多米特里！是你！”
　　“来须苍真，你太慢了，我已经收集了所有魔物的魂，而且现在我有了两样祭品。”
　　多米特里说完手一挥，无数的黑乌鸦突然出现，将塞里娅团团围住。
　　“啊！！！！！！！！”
　　在听到塞里娅惨叫声的同时，她的身体被撕成了碎片。这些碎片掉落到覆盖着有角的丝绸上，发生了剧烈的反应，丝绸渐渐缩小，有角的身体已经看不见了，最终它们被糅合成了一点红色的水滴。这红水滴飞到了多米特里手上的高脚杯里。
　　“我已经完了所有的仪式。”
　　多米特里说完就将高脚杯一饮而尽。
　　“恶魔城魔物的魂，祭品的血，魔王的魔力，在此刻终融汇在一起！”
　　多米特里张开双手，显得非常兴奋。
　　“我将成为新的德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