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的十字架》易洪武

6、黑色狂潮

　　节一似曾相识的符号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体内的德古拉灵魂，我还真得死在这里。重新把目光放回到塔楼的入口处，它跟普通的门一样大小，但是在门口大概四平方米的地砖上，却刻着一个血红色的魔法阵一样的东西，上面的图案看起来非常复杂，密密麻麻布满了奇异的符号，而在这些符号的包围圈中，仍然可以辨别出一个比较清晰的图案。那是一个被火焰包围着的魔鬼。
　　等等……
　　这个图案，似乎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快速地将在恶魔城里的所见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了。就在那个长满了食人花和各种嗜血植物的庭院里，有一扇紧闭着的大门，门上的图案，似乎跟这个是一样的。
　　联想到我即将面对的正是与炎魔融合的达里奥，难道这个符号就是这个意思？
　　达里奥要在火焰中重生？
　　不管怎样，这也许是最后的对决了。
　　此时，城堡上空一直阴霾着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阵电光，紧接着，雨滴开始落了下来。
　　我快步地踏过那个地砖上的图案，走入了塔楼。
　　此时，身后的雨水开始滂沱，只是我不知道，在图案的范围里，雨滴根本没有落到地上就已经消失了……

　　节二镜子里的世界
　　塔楼里仅仅只有一个房间，房间中央是所谓的王座，其实就是一张很高的欧洲中世纪风格椅子，椅子正后方是一面非常大的镜子，而围绕着王座四周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幅姿态各异的德古拉伯爵油画。
　　达里奥就坐在王座上，一只脚横搭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一只手摆放在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倚着自己的脸颊，脸上似乎比之前那好战狂傲的样子多了一丝冷酷。他看见我进来，却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上一次要立即动手的意思。
　　站在他身边的就是塞里娅，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如你所见，达里奥已经完全与炎魔融合，只要在这里杀了你，魔王就将完全复活。”
　　“塞里娅，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那么热衷于让魔王复活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有好处，但对这个世界却大有好处。在我们的卡鲁托教团的教义里，被神选中的人必须保持世界的平衡，善恶的力量必须保持绝对的均等，一旦天平倾斜，世界就会崩坏，我们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但自从德古拉被消灭之后，天平已经严重地倾斜，我们的使命就是让天平恢复原状。”
　　“荒谬之极的理论。”
　　“不管你怎么想，一切到这里为止了。”
　　塞里娅站到了达里奥前面，双手快速地在空中比划着，那看起来比她之前所有的魔法阵都复杂得多，这一连串的动作最终以一个双手合十结束。
　　然后我就发现我的眼前突然一黑，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并不是我看不见了，而是周围突然暗了下来。
　　出现亮光时，我第一个看见的东西是在王座后面的那面巨大的落地镜，镜子里有一团火焰剧烈地燃烧着，王座上的达里奥却不见踪影。在我还没有摸清状况的时候，周围突然却亮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周围的一切物体都变成了镜子，那一团火焰就这样在所有的镜子里面穿行了一圈，当它重新回到王座后面的那面镜子时，亮光就像被无限制地放大了一般，那白光强烈得几乎令人眩晕。
　　似乎在遥远的地方，又传来了塞里娅的声音。
　　“在镜中世界里感受炎魔·达里奥真正的力量吧！
　　地狱的烈焰，将让你颤抖。”

　　节三炎魔·达里奥
　　我似乎仍旧站在原地，但周围所有的镜子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墙。而就在我面前的那一团巨大的东西，我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汇来描述。
　　它是一团圆形的巨大火球，火球正面，有两只落叶形状的眼眶，没有瞳孔，整个眼眶都是赤红色的；没有鼻子，再下面就是横着裂开的一条线，我猜那就是嘴巴。火球的左右两侧，是两只巨大的火爪。火球没有脚，它就这样整个飘浮在半空中。
　　这难道是达里奥的真身？
　　火球突然发出一声咆哮，紧接着我就感觉四周地动山摇，脚下的温度急剧升高，这一幕似曾相识，我迅速向后退，与此同时，一条火柱就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拔地而起。
　　熟悉的招式，它果然就是达里奥。
　　火柱没有击中我，喷射到空中后突然爆裂，分散成四五点火种，那些火种就像流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又坠落到地上。
　　当发现这些火种正好以我为中心，排成一个六芒星图案的时候，显然已经太晚了。
　　那些火种落地后不断扩散，接着就变成一波又一波的火浪向我汹涌袭来。
　　就算我能避过第一波，也躲不过后面接二连三的火浪侵袭。
　　我突然想到，也许可以试试那个。
　　于是发动了魂，用力朝六芒星包围圈之外扔出了一个布娃娃。
　　就在同时，四面八方的火浪已经将我淹没。

　　节四打破镜子
　　当火焰噼噼啪啪地燃烧完毕，我原本站着的位置，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达里奥显然也发现火浪淹没的不是我。
　　那是一个移形换位的技能，当我扔出布娃娃的一瞬间，我已经和它的位置互换了，所以代替我被火浪淹没的，只是那个布娃娃。
　　我喘着粗气，刚刚在我发动这个魂的时候，又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被什么拽住了后腿，差点就出不来。似乎每当我使用了一种新的魂的时候，就会有这种现象。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想完，达里奥又是一阵咆哮，朝我俯冲了过来，我不知道它会如何攻击，但我决不能坐以待毙，我右手发动了冰系魔物的魂（和之前一样，又受到了某种莫名的阻力）。就在这时，达里奥已经举起一只火爪，眼看着就要从我头部上方拍下来了。
　　我连忙右手幻化出一个冰刺，冰刺的顶端正好插入了达里奥的爪心。只听见嘶嘶的声响，冰刺的上方被高温融化了，但也因此得以减缓达里奥的进攻，我顺势从达里奥身下滚过，在它身后站了起来。
　　眼前的达里奥比之前身形更巨大，力量无疑也更强。
　　但有时候，优势也许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
　　就比如说它身形巨大，所以也便于我击中目标。
　　我对着达里奥的后部，发出了六根冰刺。
　　冰刺插进了它的身体，冒出了白色的烟，而那些冰融化后又变成水，对它形成了二次攻击。
　　这便是它的第二个弱点，虽然强大，但优势太过于明显，考虑到它的力量源是火，只要能找出相反的物质，就可以克制它。
　　而且已经变成这副模样的达里奥看来还是有痛感的，因为就在这时，它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我当然不会就此停住攻击，继续以冰刺不断地攻击它的后背，而那些冰与水似乎已经渗入了它的体内，达里奥几乎无法动弹。
　　随着那些冰不断地融化，达里奥整个几乎被冰融化的白气所覆盖，而白气中达里奥的身形也在渐渐变小，渐渐变小……
　　与之对应的，我发现四周的火墙，上面的火焰也渐渐减弱，渐渐褪散，这时，浮现出来的，又是那一面有一面的镜子，而透过镜子，我却看见了摆放德古拉王座的那个房间。
　　此时我突然想起刚刚陷入这里时，塞里娅的一句话。
　　“在镜中世界里感受达里奥真正的力量吧！”
　　镜中世界……
　　难道？
　　我立马冲到离我最近的一面镜子，手上蓄满魔魂，用力地敲击它。
　　哐！
　　镜子碎了，而这就像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以此镜子为起点，所有的镜子都一面一面地碎了。
　　随后我就看到周围像被人剥下一层黑幕一般，所有的一切就这样滑落到地平线以下。
　　就在同时，我感觉到体内突然闯进来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用支配之力接纳这股力量，花了点时间，但它还是被我完全吸收。
　　这是炎魔的魂。
　　当这一切都结束后，我又回到了王座的房间。
　　达里奥双膝跪地，两只手平放在地上。
　　“我……我的力量……”
　　“都结束了，作为最后的魔王候补，你败了。”塞里娅说道。
　　“不！！！”
　　达里奥看来已经发狂了，他双眼圆睁，两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向门口冲去，但还没踏出门口，他就被一条紫色纤细的光集中，闷声倒下。

　　节五空间转移
　　“塞里娅，你竟然杀了自己的同伴？”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做魔王，如今做不了，当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两个魔王候补都已经死了，只要在这里打败你，一切就将结束。”
　　我不想跟她说得太多，双手直接发动了达里奥的炎魔之力，两团烈焰在我手上熊熊燃烧，蓄势待发。对于塞里娅这样的角色，也许一开始就使用最强的杀招是最直接的方法。
　　“啧啧啧，”塞里娅缓慢地摇摇头，“来须苍真，你看看你，虽然已经支配了这么多魔物的力量，却毫无魔王的样子。”
　　“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魔王。”
　　“哼哼，也许得给你看点东西了。”
　　塞里娅双手掌心朝上平伸到身体两侧，头稍向上仰起。
　　“让我们来一次空间转移。”
　　话音刚落，我就发现视线开始模糊了。不，不是我的视力出现问题，而是周围的东西都像被什么蒙上一层纱布一样，并且开始强烈地旋转起来，而塞里娅却不知踪影。
　　就这样旋转了好几分钟之后，周围的景物变了。
　　映入眼帘的，是那遍布的绿色藤蔓和食人花的庭院，而在我眼前的，正是那一面紧闭着的大门，门上刻着复杂的图案，火中的恶魔则十分显眼。
　　达里奥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么这个图案还有什么意义？门的后面到底是什么？
　　“想知道吗？那就推门进来吧……”
　　塞里娅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我伸出双手，往前一推，门中间的光透了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广，直至门扉完全向左右两侧打开。
　　门的里边，像一个温室，顶棚是透明的玻璃，但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因为都被遍布的藤蔓遮住了。这些藤蔓，都来自于温室正中央的一棵大树。
　　但当我看到那棵树的树干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就停止了。

　　节六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弥娜就那样被树藤绑在上面，头低垂着。
　　“弥娜！！”
　　我大声叫喊着她的名字。
　　不！这不可能！有角幻也曾经告诉过我，白马神社是一个有特殊结界保护着的非常安全的地方，魔物根本就无法靠近那里的。
　　“苍……真……”
　　弥娜缓缓地抬起头，眼睫毛动了几下，似乎是非常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弥娜！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救你！”
　　话音刚落，一道细长的紫光直接贯穿了弥娜的心房。
　　“不！！！！！！”
　　但已经晚了，弥娜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没有了电池的玩偶一般，才刚抬起来的头部，就像突然断电了一般，又垂了下去。
　　“哈哈哈，来须苍真，她死了！没救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我头脑一片空白。
　　至今为止，我所作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弥娜。当第一次看见塞里娅的时候，她就曾经说过，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杀死我，所以为了避免我身边的弥娜受到牵连，我主动找到了恶魔城，但没想到……
　　有角幻也为什么不好好保护神社？
　　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有什么用？？
　　没有弥娜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想杀了塞里娅！
　　我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潜藏的力量正在喷薄欲去，我的四肢，似乎被那股游动全身的魔力抓住了；我的意识，正在渐渐模糊，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复仇！！
　　“塞里娅！！！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对了，尽情地憎恨我吧！让仇恨的火燃烧你那幼稚的灵魂，让魔王在火中重生吧！”

　　节七德古拉之心
　　一袭黑色长袍的白发男子，正坐在王座上。王座的后面，摆满了无数的银色十字架，上面都钉着人，他们身上密密麻麻地插着长钉，从那些被长钉打穿的伤口处，血液不停地流出来，蔓延了通往王座的台阶。德古拉面无表情，他用那红色的眼睛，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我。
　　“少年，你现在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吗？”
　　“你也曾经丧失最心爱的人吗？”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妻子丽莎，被人类无辜地杀害。我无法接受这一切，为什么神会坐视那么善良的人死去。所以，我用剑刺穿了耶稣的神像，喝下那流淌出来的血，变成了不死不灭的吸血鬼。我要向全人类复仇，我要让世界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我要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彻骨的绝望。”
　　“今天，弥娜也被残忍地杀害，她也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被……难道这也是命运的轮回吗……”
　　“站起来，少年，擦干你的泪水，”德古拉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空着的王座，“坐到上面，你我将真正合为一体，人类就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接受惩罚，然后我们一起摧毁这个丑陋的世界。”
　　已经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了，我一步一步走上摆放王座的台阶……
　　苍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我的影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样子。

　　节八重生的多米特里
　　“苍真！醒醒！那不是弥娜！”
　　什么？！
　　我就像一个几乎快溺水身亡的人被人一把拉上了岸，那是有角幻也的声音。
　　“阿鲁卡多，又是你！”
　　“苍真，真正的弥娜还在白马神社安全地呆着，塞里娅根本就无法进入那里。”
　　“那上面的人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拟形怪’幻化的弥娜人型。”
　　这么说，这些都是塞里娅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体内的德古拉复活？
　　“唔……”
　　糟糕，体内还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不是德古拉，是那个异样的力量，那个在我每次使用魔魂的时候都会出来阻碍的力量，但这是怎么回事？我体内到底还藏着什么？
　　“啊……”
　　从我口中飞出了一团黑色的物质，那团物质在空中盘旋了几次，突然闯进了拟形怪所幻化的弥娜身体里。拟形怪的体型开始发生了变化，几秒钟的功夫，它就由女变成男的。
　　竟然是多米特里！
　　他挣脱了那些藤条，下落到地上。
　　“多米特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显然连塞里娅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嘿嘿嘿，我进入了他的体内，用复制之力，复制了他的支配之力。”
　　如此想来，那种奇怪的感觉确实是在我以为消灭了多米特里之后才开始出现的。
　　“嘿嘿嘿，现在我拥有了两种力量。”
　　“太好了！多米特里。我带你去恶魔城的深渊，那里有最凶残的魔物，去把那里的魔魂一并支配了。”
　　塞里娅说完又看着我。
　　“来须苍真，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表现大大地超出我的预期。所有我的计划有两步，在伪造的王座那里，如果达里奥无法在里世界将你消灭，就执行计划的第二步。”
　　“你说那个房间，是伪造的？”
　　“王座的房间，有死神守护着，除了德古拉，没人进得去。所以我在门口设置了一个传送阵，当你踏上的时候，就被传送到了里世界，一旦达里奥失败了，就将你传送到这里。就差最后一点，我就成功了。”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管怎样，我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你等着看好戏开演吧！”
　　塞里娅和多米特里一同消失了。
　　“你体内的德古拉差点就要苏醒了。”有角冷冷地说，还是那种一贯的态度。
　　“我知道，所以这次还得谢谢你。”
　　“即便德古拉真的苏醒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打倒他。”
　　好吧，我真想收回刚才的话，这家伙总是这么不讨人喜欢。不过我想，假如德古拉真的出现了，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能解决吧。
　　“走，去城堡的最底层。”
　　在我愣神的时候，有角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那些绿色的植物丛中。
　　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我心里暗暗骂了他，一边快步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