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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十章 长辈 ...

  •   I

      “这位就是玄岭七殿下,玄孝辰殿下吧。久仰久仰。”

      孟匀捋着已经全部变为银白的胡须,脸上的微笑既不是奉承阿谀,也不是鄙夷敷衍,而只是一种年长者看着晚辈的慈祥。他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长袍,在以白色为主色调的白涟其他官员中显得十分突出,但却一点不突兀,我甚至觉得如果他也换上那些华丽的服装才是格格不入。

      “啊,是……晚辈就是玄孝辰。”我不由地低下了头,连语气也变得尊敬起来。

      “靖舛殿下一定给您带去了不少麻烦吧。”

      “不,哪里哪里。”

      我完全出乎意料地与这个偷窥了许久的老人交换着谦虚客套的言辞,他的目光很稳重,好像经历了沧海桑田,即使目睹天崩地裂也不会有一丝动摇一样,但却在与我对视的时候闪烁着一种与离别数十载的子孙重逢的激动。而我也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氛围,明明玄孝辰从来没见过他,但我却分明地感受到一种亲人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我极为熟悉的、总是把我温柔地包容在胸怀之中、任我撒娇又悉心教导我的亲人的感觉——不,也许不是玄孝辰,而是我的亲人。

      “关于之前多次利用水镜探视辰殿下之事,老朽在此不得不向您道歉。”他低下头弯下腰,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就上前扶住了他,指尖触到他的衣服,一股更加强烈的熟悉波动透了进来。

      “是晚辈神力浅薄,无法识破前辈的法术。”

      “辰殿下谦虚了,论神力,这整个天下恐怕也不会有及得上您的,老朽不过是沾了神器的光而已。”他温和地笑着。

      “神器?”

      “那面水镜是神灵赐下的宝物,否则再强大的窥视法术恐怕也无法窥视到辰殿下吧。”

      “前辈过奖了……”

      我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按理说,在一国之内,登上神祭宝座的是该国内神力最强的,而通常神力的属性也会影响人的性格,所以我在白靖舛身上体会到的亲切细腻并不奇怪,但与眼前的这位老者比起来却如同小巫见大巫一般。亲人,亲人的感觉应该是怎样的?在我的记忆中,与亲人的定义最接近的就只有泯与锦儿,但两人却都比我年幼,几乎没有感受过来自长辈的呵护的我怎么会这么肯定这种感觉是亲人的感觉?难道是来自我的记忆深处,在那些还没有被我意识到记忆之中,封存着我关于亲人的感情?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位老者难道会和我的过去有什么关联……

      我抬起头,孟匀仍旧用那种永远等待着为我解答什么的眼神看着我,我有些承受不起地将视线撇向一边,思索着是不是该开口询问,刚刚打算用真实身份冒险试探一下时,另一个方向又来了向我敬酒的人。我头疼地转过身,接到没有替我成功挡下敬酒者的齐溟歉意的眼神,只好无奈地耸耸肩。

      “十分抱歉,前辈。”我一边道歉,一边却不想就这样与孟匀结束交谈。他也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边笑着一边道。

      “无妨无妨,此地过于喧闹,也不易交谈。不知明日辰殿下可有闲暇?”

      “有,有!”我连忙答道,反正玄孝摇回来了,神殿里有什么事都扔给他好了,“前辈肯否赏脸来晚辈府上?”

      “好,听闻七王府中珍藏各种奇花异石,老朽早想一饱眼福了。”

      我几乎怀着急切的心情等着第二天的到来,简直就像期盼着过生日的孩子一样。我甚至去找锦儿问他长辈的亲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听了我的问话愣了一下,但关于我这个玄孝辰的真伪,我和他都很清楚。战场上他和齐溟之间对话,齐溟已经告诉了我,回来后的这几天锦儿依旧没有向我提起这件事,也许是缺少一个契机,所以不如就把此事当成机会。我把我们那个时空的事告诉了他,他先是将信将疑,好像在听一个科幻故事。直到后来泯也加入了进来,又找出来一些高科技物证,锦儿才终于相信我们不是在编故事。话题越扯越远,直到深夜,齐溟见我迟迟不归,亲自到流邃殿来接我回府时,我才把我的初衷想了起来。

      “长辈的亲情吗?”锦儿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带着幸福的表情向我一笑,“就像辰哥哥保护我、教导我、与我聊天游玩时的感觉,温柔又严厉,总之是一种安全感,觉得只要有辰哥哥在,无论发生了什么,即使天塌下来了也没关系。”

      “我可没那么伟大。”我有些吃惊,锦儿竟然给了我如此高的评价。

      “唔,那么换个说法好了,如果大地塌陷了,辰哥哥一定会拉住我的吧。”

      我想了想,点点头,“只要你别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掉下去。”

      “就是这种安全感,所以我就可以大胆地向前走,虽然有时会走错,会被严厉地责备,但是一定会在我走到悬崖之前把我拉回来,然后告诉我正确的路。”

      “怎么说得好像我是圣人一样……”我嘀咕了一句,“不过好吧,似乎这是当哥哥的责任——不过走路的终究是你,我最多只能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帮助你而已。”

      “我明白。”锦儿很慎重地点了点头,“所以辰哥哥也一定会有能给辰哥哥指点、可以依赖的长辈。”

      我看向身边的齐溟,很想开口问他神族是不是也是从母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是不是也有兄弟姐妹,但我并不想锦儿知道我的身份,而雷伊斯对这类话题向来采取回避对策,所以我只是对锦儿感激地点了点头,剩下的问题还是等到与齐溟独处的时候再问,或者说不定明天见了孟匀,很多疑问也会化解。

      第二天下午,我派了马车去玄神殿的驿馆接孟匀,本想请白靖舛一起来府上坐坐,但他似乎已经开始与玄襄仲交谈有关联手的事情,连晚上也已经被一见钟情的瑞华公主预定掉了。

      “如此美丽的王府,靖舛殿下没能来真是可惜了。”孟匀跟着我走在庭院中,不住地对周围的景致发出赞叹,那些连竹儿也叫不出名字的名花异草奇木怪石,他却好像如数家珍一样,听得我这个王府的主人反倒好像来参观的客人一样。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走完一圈,孟匀满足地捋着胡须,找了一个小凉亭坐下,“不愧是配得上辰殿下这样佳人的府邸。”

      “哪里哪里,都是父皇所赐的东西而已。”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前辈的学识才是令人大开眼界。”

      “活得久了,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他用一种包含沧桑的语调说着,“不过前辈这个称呼老朽还是担当不起,辰殿下贵为殿下,只管直呼老朽的名字就够了。”

      “不,不,这怎么行!”我急忙摆手,“既然先辈不好,那么老师……孟老先生好了。”

      “哈、哈,既然辰殿下执意的话。”他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其实光是这样与辰殿下平起平坐,老朽已经收受不起了。”

      我微微一愣,我不过是一个皇子,虽然的确有点不普通,但也不至于如此吧……“孟老先生作日不也与月兄……我是指贵国的神祭殿下同席吗?靖舛殿下应该比我更尊贵吧。”

      “辰殿下说笑了,靖舛殿下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他丝毫不做作地说道,一直保持着那种老者的风度,然后不顾我诧异的目光,转头看向了凉亭边池塘中的几株莲花,“靖舛殿下与您的差异,比方说那几株清水莲,即便在它的原产国白涟,都是十分难以培育至绽放的珍贵品种,但在您的王府里,连刚才的总管也叫不出它的名字,想必不会有专人养育它,它却盛开得比在白神殿里的还美。”他顿了顿,将视线收回到我身上,“您知道这是为何么?”

      我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压根不知道那几株不起眼的莲花竟然有这种来历。

      “正是因为您,因为辰殿下您在此处。”

      II

      “我?”我睁大了眼睛,心里忽地一阵电流,莫非他真的知道一些关于真正的我的事?!

      “万物生灵皆有属性,这一点辰殿下应该知晓吧。”

      我点点头,只要是有生命的都在四相中有属性偏重,无论它会不会法术,偶尔出现完全无属性的,那是四属性达到微妙平衡的结果。

      “那么辰殿下觉得那清水莲应是什么属性?”孟匀好似面对学生一样循循诱导,我看了一眼池塘里洁白的重瓣莲花,凡是植物通常总有地属性,再加上是生长在水中的植物——

      “地水双属性吧,不过既然是白涟原产,那么应该水占主导。”

      “不错,确实是主水次地,所以才在水的力量浓厚的白涟更易栽培。但它的根却是扎在水底的淤泥中的,那才是它的根源。这里的其它草木也都一样,辰殿下自身或许没有察觉,但它们都因为您的力量而繁茂。”

      “这……”我不由自主地环顾了整个庭院,瞬间忽然有一种被旺盛的生命所包围的感觉,仿佛可以聆听到它们随着微风而飘出的细语,欢快而喜悦,好似一群孩子聚在和蔼的父母身边一样。

      “可是照您这么说,玄神殿的景致应该比这里更胜一筹吧。”

      “的确理应如此,可是……”他放慢了语速,看着我的眼睛里浮起了犹豫,“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毕竟辰殿下也是玄神殿的祭祀。”

      我在心里皱了皱眉,难道玄神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老先生但说无妨。”

      “辰殿下觉得,玄岭的神力如何?”

      “这……”我略略起了一些戒心,孟匀怎么说也是别国的人,虽然玄岭的神力的确不怎么样,但我也不能直说吧,“晚辈只见识过部分神官的力量,的确有些不足,但其余的晚辈也不好说。”

      “呵呵,辰殿下果真是谨慎之人呐!”他毫不介意地笑着,“不过说句不中听的,玄岭的神力衰败,在四国内都早已不是秘密咯。”

      “衰败?”我吃惊地听着这头一次听说的事,难道说不是这个时空的神官不济,而只是在玄岭才如此?“难道是因为岩家独权了神殿数代么……”我托着下巴低声自言自语着。

      “疏于练习或许是原因之一,却不是最主要的。”

      “那么您觉得是另有其因?”我抬起头。

      “辰殿下可曾见过创世之图?”

      “创世?”我的头脑里首先冒出了米开朗基罗的创世记,在抹消了这个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物品之后,某次与玄孝锦上街时看到的画出现在了脑海之中。“您是指那幅画有四个神的画?”

      “正是。那幅画上除了父神之外还有日月星三位神灵,父神创造了日月星和整个世界,神灵们分别以其力量赐予各方国土力量,这是创世的传说。传说中并未提及四国的力量究竟从哪位神灵而来,但眷顾一国的神灵时而会降下恩赐,甚至以幻象降临,长久之后,人们逐渐发现了赐予一国力量的正是创世中提及的大神。日神属火,月神属水,星神属风,正是赤煊、白涟和青飖的属性。”

      “那么玄岭……”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不久前在战场上听到的一句嘲讽,难道说当时褐风的首领所谓的玄岭没有主神……“但是既然有了四个国家,就自然应该有四位主神。”

      孟匀摸了摸胡须,“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有人说父神创造了日月星和世界,那第四位大神就是世界本身,已经与土壤融合在了一起,也有人说或许玄神殿的神力由父神亲授,但无论哪种都无法证实。因为玄岭的主神从未显现,所以时到今日,就连玄神殿恐怕也已经默认了玄岭无主神。”

      “怎么会这样……”我无法置信地皱起了眉,这怎么听也太不公平了,“所以整个玄岭的神力变得越来越弱?”

      孟匀点了点头。我看着他没有任何担忧的神情,忽然狐疑了起来。

      “既然这样,白涟为何还要与玄神殿结盟?按照这样只出不进的趋势发展下去,总有一天玄神殿的神力会全部耗尽,白神殿要这么一个盟友做什么?”

      “四国的神力是相互制约的,玄神殿的力量减弱,原本被压制的青神殿的力量就会增长,从而使得白神殿的力量被更大地压制,而赤神殿的力量就会因此增长,再进一步削弱玄神殿力量。如此循环下去,最终四国之间的平衡会被打破,玄神殿和白神殿都将遭受毁灭。”

      “按照属性相克,的确会变成如您所说的结局,但恕晚辈直言,玄神殿的力量衰败恐怕不是你我结盟就可以解决的吧,白神殿又何必多此一举。”

      孟匀低声笑了一下,抿了一小口茶,然后一切尽在掌握地看着我,“关于这一点,辰殿下心里应该最明白才对。”

      我疑惑地朝他看去,两秒钟之后当我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时,惊愕得几乎要站了起来,“你果然……”我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地控制住情绪,“你为何会知道?”

      孟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把目光放向远方,说起了一个毫不相关的故事。“两百多年前有一个罪人在临刑之前向神灵忏悔,奇迹般地在火刑之中获得了韵月女神的宽恕。身体获得了新生,但女神的条件是要求他留在世间直至完成一件嘱托。”他顿了顿, “女神说,将有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出现在四国,他也许不会孤独,但会迷茫,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也许会羡慕那些被亲人环抱的平凡孩童。”他收回了视线,久久地凝视着我,“那一日,我初次感受到了何为慈爱,殿下可知为何那日靖舛殿下能从混沌中唤回您的意识么?”

      “因为水与地互不克制,神祭殿下可以没有障碍地施展力量,引出我的意识。”

      老人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那其中包含着女神对您的祝福啊,代表着亲情的韵月女神从许久之前就为您许下的祝福,祝愿您不为任何事而迷惑。”

      “亲情……”我低着头,愣愣地看着手指,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又涌动了起来。很模糊,模糊得我丝毫抓不住一丝头绪,但却是那么温暖,好像唤醒春天第一支嫩芽的阳光、流水和微风,无法抓住,却无处不在。那就是亲情么,可是我不懂,也许阳光、流水和微风无时无刻地呵护着嫩芽,可是他们不也同时呵护着其他所有的枝芽花朵么?那并不是只给与我的关怀,那该是博爱,而亲情该是专属的,只疼爱我一个,就好像齐溟那样……可是齐溟和我,神族和妖,即使那样的感情是可以被允许的,那么我又该把爱着我的泯置于何处……

      “殿下的心,看来依旧在迷惑啊……”孟匀叹了一声,“是因为那位以人类的外形陪伴在您身边的将军么?”

      我感觉心脏又急促地一搏,掩不住惊慌地吸了口气,“他……”

      “辰殿下爱着他罢。”

      “我……”

      “殿下莫忘了,皎洁的月神也是掌管婚姻与爱情之神,殿下若是真心与齐将军相爱,又为何要为其余的事而犹豫呢?”

      “可是我和他……”我的手指不由地屈了起来,抓着覆盖在腿上的布料。

      “不必彷徨,无论您做出了怎样的决定,韵月女神都会支持您,祝福您幸福——这就是女神的嘱托,这把老骨头活了两百多年,也就是为了传达这唯一的话语啊。”

      “不必彷徨……”我更紧地拽住丝绸的长袍,头脑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只觉得有种什么东西渐渐在心底里盘踞,越积越多,越积越快,激烈得如同巨浪冲打着堤坝,又宁静地如同火山爆发前夕。我需要什么东西来帮助我,不让这洪水冲出大坝,不让炙热的岩浆烧毁一切。而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成型了,轻柔地从心底扩散开去,沿着血管和神经,散布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好像回到了出生之前,被温软地包围着,甚至可以倾听到自己宁静安稳的心跳声和母亲柔美的细语。

      「辰,不必彷徨,无论你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我们都祝福你。这句话也许晚了数百年,但我们都爱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们最宝贝的辰,永远不会改变。」

      心理的防线终究瓦解了,但却不是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堤坝一点点地被溶解,岩浆安静地从火山口流出,一切都那么平静。眼泪滴落在手背上,顺着弯曲的手背滑落到衣服上,被布料渐渐吸入,一切都好像无声电影一样,连听觉都好像要被剥夺了一样,却有一个声音忽然闯入了进来。

      “辰?”

      回头,那个和声音一样温柔而有些霸道的人正向着老者微微行礼,见到我的眼泪不禁露出了惊讶,随即微笑着张开了手臂。而我再也把持不住,从石凳上站起疾步投入他的怀抱,被他的臂膀环抱,眼泪更加蜂拥而出。

      “让您老见笑了。”齐溟含着浅浅的笑意。

      “哪里哪里,能够帮上辰殿下老朽就不枉此生了。”孟匀带着满足回道,“辰殿下果真如女神所说,还只是个孩子啊。”

      “那么请您老告诉月神,我已经不是三百多年前的我,已经足以保护辰,做他的支柱,辰可以放心地交给我,也不会再……再犯下三百多年前的错误。”

      孟匀赞许地点着头,“虽然无法代替女神回答什么,但老朽也会祝福两位。”

      齐溟安抚着我,很罕见地没有显露出自大高傲的样子,也许是很满意所谓的爱神对我们的祝福,他甚至有些敬意地道了谢,然后低头抹着我的眼泪,“别哭了,就算没有亲人,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正是因为忽然间感受到了亲人般的关怀,就好像锦儿所说的,就算做错了事,也会有人在背后支持你帮助你,永远不会被嫌弃的那种安全感,才使我的眼泪无法停止。

      “在我面前哭不打紧,可是白涟的神祭不久就要来王府了,你不会想顶着一双兔子眼睛迎接他吧。”

      我意外地抬起头,喉咙里的哭腔让我没有开口。齐溟抬起手拂着我脸颊上的泪痕,“说是一定要来看看你的王府,而现在他老师也正巧在此地。不过因为与瑞华公主有约,所以公主也会一起来吧——所以别哭了,你的眼泪只能让我看见。”

      腰上被更用力地拥住,温柔的触感覆盖上嘴唇,泪水的咸涩味被吻带入唇舌之间,却仿佛蜜糖般清甜……

      我们是被祝福的,我和齐溟……

      所以不必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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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十章 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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