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旧事新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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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
客厅。
中年男子正在品茶。
房间的布置还是老样子，杨玄琰恍惚间听到他期待的脚步声。
“杨世伯，您怎么过来了？”
崔玉廷向杨玄琰行礼，问道。
杨玄琰伸手去拉他：“世侄何必多礼……”
崔玉廷迅速挺直身体，不动声色拂开杨玄琰的手。
空气一瞬间凝固。
杨玄琰讪讪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崔玉廷，眼里是说不出的喜欢：“玉廷，你长大了。”
眼前的男孩二九年华，比两年前又高了许多。举手投足没有一丝商贾的粗鄙，眉宇间透着成熟果敢的味道。
崔玉廷面色如常：“多谢杨世伯关心，现在的玉廷比起两年前，只是少了一个父亲罢了。”
杨玄琰身子微微一颤，眼睛不由自主往客厅前悬挂的画像看去。
画上的人身量不高，略显富态，摸着络腮胡子开怀大笑，旁边的□□偎依旁边，手里牵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孩童。白云悠悠，一家三口乐得其所。
这样畅快的笑，在崔启脸上从没有消失过。第一次见面，杨玄琰就被这个相貌平凡人的爽朗笑意感染，一个官，一个民，两个人频繁相约饮酒交心，畅谈天下，杨玄琰对官场的不满也散去很多。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如今，连这为数不多的知心朋友也撒手人寰，只剩自己一个人对月空酌。一杯杯饮下的是寂寥，夜深露凉，上好的“女儿红”却让意识清醒地寂寞着。
说什么一杯乱今生，二杯忘前尘。屁话，都是屁话。
玉廷少了一个父亲。
我杨玄琰却是没了朋友。
在崔启弥留时信誓旦旦地答应会照顾崔氏母子，把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一样养大，可哭得天昏地暗的崔玉廷擦干眼泪，决绝道：
“我崔玉廷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此生哪怕穷困潦倒，流落街头，也绝不寄篱杨家门下！”
十六岁的少年牵着缟素的母亲离开，不曾回头再看一眼。
两年的时光。现在的崔玉廷眉目依稀，神情却再也不曾有了天真和亲近。
“杨世伯可还记得家父？”
杨玄琰如遭雷击，神情黯然。
那个和自己开怀畅饮的人，如今已是黄泉中人，若是有轮回，也该是个襁褓婴儿……
崔玉廷轻笑：“也罢。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能让堂堂司户大人挂念呢？”
“我……”
万千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玉廷，你就这么恨我吗？”杨玄琰望着眼前面如冠玉的男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眸。
沉缓的声音，崔玉廷的心神不禁一软。
“杨世伯，我没有在父亲的事上怪过你。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是我和杨小姐没有缘分。”
他向杨玄琰凄然一笑：“我确实配不上杨小姐。当日之事，是我妄想了。”
杨玄琰心里一揪，莫名的苦楚在胸口散逸。
“玉廷，我原先想把三女儿嫁给你……”杨玄琰急促道。
“三小姐？”崔玉廷沉吟，脑海中没有一点印象。
“她是我和你琴姨的女儿，也是素素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十五岁，按年龄，也是差不多了该许人了。”
“她……长得和素素像吗？”那个娇俏明丽的女子，世间可还有人像她？
“像又如何，不像又如何？”
门外环佩声清脆。
“杨兄，怎么，这次是要让一个不祥的女孩嫁到我们家吗？”
甜美的声音中，暗含恼怒。
崔夫人走进客厅：“本来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该说什么，可是玉廷的父亲已经过世，我这个做娘的也顾不得多少了。”她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看着杨玄琰，“玉廷这孩子心软，我可不想让他和他父亲一样这么早离开我！”
“夫人，你误会了……”
“误会？”崔夫人提高声音，“你的三女儿无缘无故落水，居然在昏睡三个月之后又醒过来了！醒过来就醒过来吧，还什么都不记得……杨兄，试想谁会让一个被妖魔附身的女人嫁到我们家来！”
“夫人，妩儿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不堪。落水确有其事，现在转醒，虽然不记得先前之事，但只是个寻常女儿家，你……”
“之前我说我们两家可以联姻，是看在我已故夫君的面上。他临走之前说，希望玉廷能和你的一个千金结百年之好……还好他没看到背信弃义的你！”崔夫人恨声道。
“我不明白，要是杨兄真心实意想和我们家结亲，两年前为什么要退回我家的聘礼？单单要等到崔家有了产业，这才想把下一个女儿送来！”
杨玄琰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崔夫人也不说话，兀自坐在椅子上。
“娘。”
崔玉廷柔声道：“过去的事……孩儿不想再提了。”
杨玄琰默默看着崔夫人。几番变迁，那时只会抿着嘴添茶的崔夫人，现在也有如此怨毒的一面。换做两年前的她，又怎会对一个落水的女子恶言相向、说她是恶魔附身呢……
如花美眷，什么也粉饰不去风霜。
时光荏苒，谁都不再是过去的模样。
杨玄琰轻叹：“何必怪孩子呢？是我不对，要是我不任着孩子的脾气胡闹，我们两家也不会落到今日的难堪局面。只是我现在确实是想把妩儿许配给世侄，不需要什么彩礼，只要玉廷和妩儿夫妻恩爱，我看在眼里也放心了。”
崔夫人冷笑：“难道杨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么，一定要塞给我们崔家！过去我们家道中落看不上我们，现在我们崔家家大业大，我也要好好看看媳妇够不够格才行！”
杨玄琰忍气吞声道：“要是挑媳妇，那也是应该的……只是请夫人看在故人的面子上，算上小女一份！”
“爽快！那么明天起我就为玉廷筹划婚事，蜀中十三岁到十七岁女子的名册还仰仗杨兄了！”
崔玉廷玉面一白：“娘，我不要这样挑女人。”转身又对杨玄琰道，“杨世伯，联姻的事我们会好好考虑，您现在请回吧！”
客厅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
崔玉廷的身体生硬。
“玉廷，”崔夫人脸色很差，“难道你还忘不掉素素吗？为了她，不愿意找一个更好的女人！她有什么好让你记挂到现在？”
她的声音软下来：“玉廷，我们现在已经是蜀中的大户，你不必委屈着自己……别说蜀中，就是整个大唐的女子，为了你，我也愿意去求……”
崔玉廷低声道：“娘，别提她好么？都过去了。”
忽然崔夫人瞥见崔玉廷肩膀上的隆起，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是谁！”
崔玉廷往后一退，避开母亲的手：“娘，没有谁伤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崔夫人抓了个空，忿然道：“没什么，每次都为别人辩护！选崔家媳妇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
崔玉廷眼眸收紧，目送崔夫人离去。
灯光如豆，空荡的客厅，墙上的画像笑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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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
“什么？”
篱箬伸长耳朵，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翠：“老……爹找我？”
小翠喜道：“我还怕老爷再也不叫小姐了……这下可好，小姐你有出头之日了！”
篱箬歪着头让小翠给她梳头，大铜镜里小翠的手灵动地翻转。
“小翠，你说我爹找我会是什么事？不会是要我背家里的族谱吧……还是什么亲戚来了要我相认……小翠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啊……”
小翠抱歉道：“小姐，来不及了。”
说罢小翠又开始手头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旧事新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