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子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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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一］
春秋几载，岁月更迁，春风再渡江南岸。
街市熙熙攘攘，有弹词艺人，在花楼上唱：“孤山月下看梅花。八卦田看菜花。虎跑泉试新茶。保俶塔看晓山。西溪楼啖煨笋。登东城望桑麻。三塔基看春草。初阳台望春树。山满楼观柳。苏堤看桃花。西泠桥玩落月。天然阁上看雨。”
刀者驻足，微蹙眉，冷峻的脸上，划过一丝失神。
曾也有人闲弄风雅，徜徉山水，又怎能错过此等乐事。现在，春，终于是来了，可这些与他已经没有关系。
很少会想起他了。
像极入髓的病痛，潜伏身体最深处。
比痛更痛。如影随行。长成生命的一部分。
闭目，又有药香绕过鼻尖，一些过去的事，一些他说过的话。
“侬要买花吗？”有柔柔声音，怯怯问。
“花吗？”一拂衣袖，白衣翻卷，刀者手里俨然是一束重瓣桃花，妍丽绝伦，美的不似凡间生物。
“啊，真好看！”卖花姑娘由衷赞叹，相较之下，她手中那满篮的鲜花，全失色沦为陪衬。
“多谢。”
刀者微微颔首，持花走向酒肆，隐入热闹的人群。
对街，竹板打得飞快，说书人讲着故事，眉飞色舞，正到精彩之处。
“这药师回去后，大事不妙！阎王怒火冲天，誓要严办。无奈，孟婆押上多年道行，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咿，药师不是对他那位好友说，要去仙山吗？”
“唉呀，这位兄台问的好。这药师生性最爱诓人，其实呢，他早就料到，阎王是高高在上，却也只为挽回个眉角。没有规矩哪成方圆？诸位想想，阴冥那么多号鬼魂，为一个药师破了戒律，往下可就难办事啊。仙山，不过是药师的借口，仙界办事，也是要讲规矩的。”
“您接着说，接着说。”
“哈，药师到是从容不迫，美冠锦衣，立于阎王殿上，不见半点的慌乱，微笑行礼道：即使九层练狱，都是无悔。几界，那么多双眼晴盯着呢，阎王无奈，又迫于孟婆压力，好歹批了个转世。忘魂汤当场灌下，众人也都舒了口气，以为此事总算了结。谁知道，岳老送药师到了往生渡的桥上，双手一挥，红线缠绕，大喝一声：小慕，你不知道从盘古开天地起，老人家我就是专司人间姻缘的月老吗？”
惊堂木一拍，鸦雀无声，说书人喝着茶水，再无后话。
“然后，然后呢？”
“药师到底有没有转世？”
“他是不是真忘了，以前代死的那位好友？”
众人忍耐不住，七嘴八舌争相抢问。
“忘了，忘了，都忘了！哈，都是痴儿。后面的事，谁知道呢？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说着，老者收拾胡琴，竟是扬长而去。
>>>［子不语二］
刀者提了酒，缓步而行。
身后，老者无声出手，无根红线，跨越万物，绵绵延长至他的手腕，深入经脉，束缚一生。
“去吧！”
“去哪里？”袖中微微细声，薄如细雪，懵懂发问。
“哈，去找羽人非獍啊！以命换命，他是这样为你，求过我的。他，就是你的有情人。”
月老笑着一弹，无形仙魄，落到刀者手中，桃花枝上。
>>>［子不语三］
“嗨！”
声音涉水而来。宛若天籁。
刀者停步，仔细辨认。
“你是谁？”
的确，是手中桃花在问，温温和和，清清朗朗，字字宛若钉子，钉在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我吗？羽……”
刀者淡淡凝眉。柳风依旧，药香如故。一束桃花，是长不出药的香味。
“呼呼，玉大侠，我叫小慕。我们真是有缘，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多么娴熟。
“回来，还走吗？”
酒坛落地，碎的到处都是，阳光炙热，刀者暗暗狠掐自己大腿，直到裤管濡湿，鲜红一片。不是梦。
“回哪里？我是仙人费多年道行，凝起的仙魄，这枝仙桃花，就是我的归属。”
“你不能变回人形？”
“能啊。”
还好、还好。即使忘却前尘。
“不过……需要时间、耐性、机缘，和有情人。喂喂喂！问完了没有？问完，可以走了吧？”
“嗯。想去哪里？”
“哎呀呀，朋友，兄弟，大侠，请带我去找羽人非獍。谢谢！”
“为何找他？”闭目，刀者暗喜。也许从此，应该日日拜谢鬼神。
“他是我的有情人。”
“哈，这样。要怎么做？”
“你问太多，秘密我只告诉羽人非獍。”桃花也有原则。
良久，笑。
“我就是他。”
“喂！喂！玉大虾，你这是无赖。唉呀呀，兄弟，看你长得还算英俊，又穿白衣，背上的胡琴也很眼熟。但是，也不要企图冒充羽人非獍，破坏他在小慕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嘛！”
桃花，也是有脾气的。
桃花，也是有个性的。
桃花，也是不能容忍被欺骗的。
千万不要轻视桃花。
特别是一束有药香的桃花。
“你不相信。”
“相信才有鬼。”
“你不就是鬼？”
“我是仙！仙魂！不懂不要乱说。”
“喔，今年多少岁？”
“15。”
难怪……
“慕少艾，欢迎回来。”
放下，我只是不能！
忘记，我做不到！
这一次，不会再放你走了。
远处，有歌者，弹筝在唱：“江湖一梦，笑梦半生。夕阳归处，唯愿抱紧眼前人。”
（END）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子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