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二 金翅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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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衣冠禽兽指的正是芸京！
紫瑾凝想前五日的种种，“太过轻信”四个大字来回在她脑海里穿梭，问题的重点就是出在破石标上。她清楚记得自己跳下马车，盯着路标表面经常年受到风吹雨打，从缝隙处蔓延到外部的腐蚀瘢痕吞噬了上面凹凸的字迹。
即便她摸了再摸，也摸不出原来的样子。只好求助于其他人。本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镖师们饶头搔耳，支支吾吾指着左面的大路。璇玑子略微沉思然后指着右面的羊肠弯道，有些年轻的镖师失了主见，亦有一两个倒戈于璇玑子一方。
紫瑾路痴的厉害，两方她都不能确信，着眼于挺坐在马鞍上的芸京，他的视线刚从右边扫回来，跟着食指朝左边一戳：“走这条道。”
紫瑾打了个响指：“好，走右边的！”哼哼，想骗她？休想!人的意识逻辑就是潜意识逻辑中混沌分化，芸京虽藏的深，她在机警方面也下足了功夫，芸京善谋，一时间的精神分散不会防范到此刻她对他的用心观察，像芸京这类说谎就跟侃家常似地的人，绝对绝对不能马虎。
其余人奇怪的望向紫瑾，疑窦她是不是听错了，明明芸公子选的是左边的大官道。
紫瑾一副淡定如斯道：“我赞成璇玑子选的路，他若一起运镖，必然知道路怎么走，不像有些人没揣好心肠，乱指方向的。”
镖师们茅塞顿开，一并认为璇玑子肯定认路，分歧慢慢归成一条战线。
芸京皮笑肉不笑：“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我芸某人没有提醒。”他一旁的阮衿红始终一身男子打扮，百分百的支持她二哥且附和点头。
紫瑾知他们一丘之貉，二哥二妹不知辈分的胡乱瞎叫，定是觉得听起来双宿双飞的暧昧昵称。两二字天天唤得亲昵，她打从心里不爽，二吧，两个二货凑一块，真配。想到此，她不禁有嘴里含颗酸葡萄的错觉。
马车带着她摇摇晃晃急速前行，东兔西乌，每天一仍旧贯，马不停蹄，周边的景色是腻人的绿油。直到城门下，人声鼎沸，皆是不同于赶路过程中的疲乏。
像是注入一丝活源，紫瑾忍不住拉开车门探出脑袋。
呵，那城头高耸入云,犹如铁面将军稳稳立在她的眼前，墙非常厚实，给予一种不可侵犯的肃穆。
好在人来车往，热闹非凡，令城门给她的印象一再成了布景。门，就是让人进进出出的，人气才阳嘛。
目光循着光束反射在门上方嵌着金字的金翅北门，这简直在脑海中划出一道晴空霹雳，紫瑾半天合不拢嘴。
威武镖局的骠旗斜挂在马鞍侧旁的行李间隙，旗帜随风飘扬，一行队伍走过长长的门廊，说不神气是假的，好几双眼睛落在镖局的队伍上，尤其是那些小姐贵妇们的眼睛直直钉在前头一匹枣红马上的人。
大伙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大小商铺齐排成行，望眼过去，尽头楼宇高阁层台累榭，路边花树紧簇，缀满小小红果，一派春意盎然。
前路有舞娘当街散花而舞，配合着吹吹打打的丝竹锣鼓，再宽敞的路显得有些狭窄。
芸京皱了皱眉，侧身与璇玑子交代了一两句话，璇玑子扭身提醒大伙行路减慢，唇刚启未发声，就瞧见紫瑾大力推了把镖头，镖头整个儿歪过一半身，几乎半只屁股落在半空，长臂拽住缰绳在腕上绕了两圈方可稳住身形。
紫瑾背着包袱飞身下马，因镖头早见路不好走，车速放慢倒使紫瑾钻了个空子。
镖头绷紧手里的马缰，回头大喊：“紫瑾姑娘，你去哪？”
这声洪亮地话顿引起芸京的注意，当他回头时，一抹土黄窜的跟黄鼠狼似地快。
芸京当即轻功一跃，飞追而上。
阮衿红也立即追在芸京身后，脚尖轻点满街攒动的人头，练习“海”上飘。
紫瑾的逃亡磕磕碰碰，接踵相撞的人海每每拖累住她的脚程。
不消一会，阮衿红在不远地身后喊道：“小瑾，‘本少爷’快追上你咯，你忒龟速了吧。哈哈，哈哈哈。”
笑声刺激了紫瑾，紫瑾余光一瞥阮衿红一个人追她，当下双眼急急寻找另一人，果不其然一个飘然的湖蓝身影在屋瓦上起起落落，已是和她相差无几的距离并排奔走。
芸京要比她轻松，他用不着挤成人干，放纵于自由，所以他轻盈的步伐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袍袖伴着他的动作隆起漂亮的弧度。
紫瑾不干被俘，经过这一路边赶路边训练心法和负力度，她的双手充满力量，比起以前更力大如牛。为了逃命，她一口一个对不起，手上使出好大的力，有不少魁梧的壮年被她推倒在地。
芸京眉眼一挑，眼见着紫瑾去意已绝，他纵足，十指曲抓迫向她。
陡然，她身子一旋，错开一角直奔小巷。芸京撕下她肩头片屡，脸上有了怒气，心里叨念：再跑，再跑啊，给他逮找，看他不好好“疼爱”她。
紫瑾学的一路心法，招式全是他授受，他可算她半个师傅。哪有师傅不“疼”徒弟的道理，特别是那种妄自未到出师的火候，便想离开师门的不孝徒弟！
芸京使出一招涌风推浪，小巷口横生一股穿堂气浪，小巷里的人瞬时睁不开眼，地上微不足道的小石沙无形成了鬼打墙的屏障。不少无辜百姓捂着眼睛，不得视物，光凭身子骨被那奇异的掌风引到店柱旁，撞的撞，抱的抱。
紫瑾暗叫：“用不着这般认真吧，我擦，我可不想得沙眼哩。”一口沙入嘴，她呸呸后捂住不敢多言。最后一门心思在巷子里乱转。
阮衿红手脚慢了半拍，恰时紫瑾见她路过，赶紧翻过身贴着墙根喘气。
紫瑾压着起伏的胸脯叫苦不迭，乍然一个阴森森的嗓音飘进她的耳畔：“找到你了。”
紫瑾反射击出一掌，聚的真气不多，但暂且令芸京一惊，不痛不痒地揉了揉胸膛：“翅膀硬了，恩？躲，你给我从狗洞里钻出来。”
紫瑾大丈夫能屈能伸，心知打也打了，见了狗洞先钻着，横竖芸京是不会钻狗洞的。
可芸京会翻墙过去。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姑娘家会钻劳什子狗洞！女儿家的涵养、矜持在紫瑾的身上完全破坏殆尽，她就是一野丫头！
芸京磨牙，他脚落地后便四处找不到紫瑾，这是一座空置的民宅，他在宅院中央对天怒吼：“紫瑾！”震得院旁花圃泥地上落满断叶瓣冢。
而今，紫瑾慌不择路的乱跑，居然给她跑出宅子，奇怪的是此地安安静静，不常有人声出现。
突然纷沓的脚步声在拐角响起，紫瑾马上躲回一户门后，通过门墙的缝隙看见三个捕快打扮的人念念有词：“快，有反贼，大人说一定要活捉的！那样好问出反贼头目的名字和相貌。”他们紧紧张张地穿过另个宅子。
刀枪入耳，势必有纷争，紫瑾踮着脚尖就跑，显然官差的出现是来抓人的。她逃命要紧，这等闲事她管不着。
宅子错落，就像是迷宫，她绕了几圈未能找着大路，反而和另个宅子冒出来的玄衣人碰个正着。
“啪”地有东西给紫瑾撞了下来。那人背着她，顿了下脚步，半侧脸似乎被墨发阻挡了大片，露出高高鼻峰，这是紫瑾唯一对这个男人的印象。
男人不屑地“切”了声，跟着他袖中滑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半饷紫瑾未反应过来。
她拾起面具，没好气地说：“喂，你掉了东西，还要不要？”她视线略低恰好对上匕首射来的寒光，不打紧全身抖了个寒战。
男人的功夫比紫瑾高，他明锐地察觉有批人朝他们奔来。
就在紫瑾神经兮兮的向后退，男人一展身后披风，如黑夜蝙蝠跳入就近的宅子。
紫瑾“哎、哎”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更别说相貌到底是美是丑，只好作罢。她站在原地翻弄手里的面具。
白色为底，上面描绘着金色藤花，凹陷的鼻型两旁有一对细长的眼孔，挺精致的面具。紫瑾不由将面具扣在鼻梁上遮住上半脸。
恰时几只手扣住她手腕向后反扣。紫瑾惊慌失措的挣扎，嘴里闹着：“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是刚才看见的捕快！其中一人竟拔了刀子压在她的颈边：“反贼，终于捉到你了！”
紫瑾一愣，反贼？反什么？
捕快撂下她脸上的面具，同样一怔：“怪怪，居然是个女的……还是个尼姑……”
紫瑾被他们压回衙门，她费尽口舌说面具是她捡到的。
官差们全然不信，捕快头儿说那里是李宅的大户人家，一年前触了枉法被封了宅子，李家三百人口充军去了。所以这片地一年前空置了，他们收到消息，有一批反贼在金翅帝的眼皮底下做起了逆反的勾当。
紫瑾心乱如麻，她咋就好死不死的闯进去，并且误当成反贼呢？
她越想越气，全是芸京，要不是他和阮衿红诱拐、逼她就范，她又怎么会被关进监牢，等候发落。
她一气之下，不管稻草有多坚韧，双手扯断或是牙齿咬断，泄愤中不停碎念：“死芸京，害死我！要你在的时候不在，你到底给我混去哪了，可恶！”
说曹操，曹操就到。
芸京一副云淡风轻地掏着耳窝：“好像谁在咒我？”
紫瑾立即扑到栅栏前，身上粘了乌七八糟的断稻草，行为甚是狼狈，好在其他监牢里没有别人。可悲，为什么官衙的监牢只剩下她？皇恩浩荡，她不知前段时日，窥探金翅皇朝的他国与蛮族均有退兵的迹象、纷纷送来和解书、喜讯值得鼓舞人心，借金翅皇朝的太子刚过完二十七的生辰，皇帝大赦天下。
她眼中含泪：“芸京，你可来了……”
芸京面色一沉，退后了一步：“好臭，你离我远一点。”
紫瑾手快，长手扒住他的衣摆，使劲往她身前拖：“别别，你不能丢下我，你……你要负责……”
芸京掏出丝巾蒙住口鼻，一双眼儿恶狠狠地瞪着紫瑾：“还逃不逃？”
紫瑾扼腕叹息：“我不逃了……”又拐回老圈子，为嘛老天待她如此刻薄，她只是想回家……
芸京示意身后的狱卒打开牢房，紫瑾听着钥匙在锁口里转动，门一打开，紫瑾一溜烟窜了出来，口沫翻飞的夸赞他来的正是时候。
芸京快步步出监牢，则县令已候在县衙正门口对着他点头哈腰，连声说：“对不住，原来是芸公子的人。近来京城表面安定，内里‘暗流汹涌’，芸公子以后别带您的朋友到处跑，以免本官的人不小心得罪了您。本官准备了两顶轿子送芸公子回府。”
紫瑾破天荒对轿子多看了两眼，平常不多见。至于县令这老匹夫，皱着一张菊花脸，一点儿没芸京养眼，不看也罢，依县令说话客客气气的样子，芸京的官威真是好用，就是不知县令为何不称芸京为大人。倒是街对面的阴处，有个不怎么熟悉的黑影杵着一动不动，令她心中发毛。
芸京还在和六品官罗嗦，紫瑾好容易挨到芸京说结束语：“谢县令的提醒和好意，用不着两顶，撤掉一顶。”
县令和紫瑾同样好奇，她一身脏污，他不介意挤挤，适才他拿着丝巾捂住口鼻，说有伤人多有伤人。
芸京仍旧捂着口鼻扭头对她说：“谁说让你坐轿子的？你给我走路去。”
紫瑾左手握住几欲殴打芸京的右拳，笑说：“芸少爷要我去哪……我就去哪……”
芸京递了眼她，波澜不惊道：“紫宸府。”
紫瑾垂下眼帘，心里不由生出一个特狗腿的一个字“喳……”
喳与渣谐音，紫瑾的意思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二 金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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