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流下潇湘去》寐好

1、春迹

　　群山点翠，碧水流汤，鸟语花香，连空气中都是满满充斥着人们蛰伏了一冬的活力。颖川城内人口攒动，街贩买卖之声不绝于耳。
　　“前几天，听说又杀了个京官”，茶馆里，三两的人围坐着，一个劳力似的大汉这样道。“哎，东虞与南国之战看来是免不了了”，一旁的白发老人叹息，“这安稳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
　　“此言差矣”，路过的一个落魄书生自顾在他们身侧坐下，“如今天下局势纷乱，东虞皇室孱弱，四方割据势力雄厚。”书生微微顿顿，见众人都侧头听着，顺手拿起茶碗，惬意地喝了口，才慢慢道：“且不说别的，西府兰氏，平硕梁氏，映城袁氏均是兵强马壮，恐怕外战未有，内乱先起。”“哟，可不敢这么胡说”，老人好意提醒。书生用袖子随意地抹了抹嘴，并不理睬什么人，自扬长而去。
　　茶馆很简陋，可是，对于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能这样喝一碗茶，是幸福而满足的。小安给众人沏上茶，笑：“听说今年纪家的东台盛会，四绝公子都会来哩！”话音刚落，几处闲坐的人都聚集了起来。“可是真的？那此番我颖川可真有面子了!”“几年前，我去西府做买卖，曾有幸见过文绝西泠公子”，一个满面胡渣的中年汉子道，他的目光中满是敬赞之色，“虽不过短短一面，但其绝世风采当真令人倾倒。”“刘三，就你，也能见到西泠公子？”那劳力大汉大笑，“那俺岂非能娶七姝做媳妇了？”众人闻言，哄然大笑。“赵刚，你可真不要脸”“给人听见，当心你这条狗命了”——
　　“呀，相思姐”，小安回头，惊讶地唤道，“什么风把姐姐吹来了？”“都站着半天了，可算是瞧见了”，我打趣笑道。“相思姐”，小安讨好地向我身边蹭来，“此番东台盛会，东虞四绝真会来吗？那七姝呢？”我看着他满脸的贼笑和兴奋，笑骂道：“小混蛋，就爱在这嚼舌根，还不快把东西拿来。”
　　小安吐吐舌头：“相思姐，可真不温柔。”我站在茶馆的门口，向四下望去，见众人意犹未尽，仍在激烈地讨论着，不由莞尔。目光一顿，落在茶馆最深处的角落里。光影暗处，静坐着三个人，丝毫未有理会周遭的喧闹，虽看不清容颜，然气质清华出众，非凡人可比。
　　我正在心里暗地猜测着，侍琴温柔的声音想起，“相思，快些。”我回过神来，匆匆忙忙自小安手中夺过东西：“来了。”小安反应过来，跺足喊道，“相思姐，没给钱呢——”
　　颖川纪家，是天下名门之一，不是因为什么显赫的地位，而是因为它强大的财力和传奇的家史。相传，纪家的先祖与东虞始帝颇有渊源，曾倾其所有相助。后始帝得天下，纪氏不愿庙堂之高位，但求江湖之自由。因而，纪氏代代从商，从未踏足仕途，家底却也愈见丰厚。
　　而这一代，纪氏更是扬名，因为三个人，足以倾倒天下的三个人。
　　“呀”，侍琴忽然停下脚步，皱眉道，“瞧我这脑子，竟忘了三爷要的宝致堂的石砚了。”侍琴看了看就在眼前的纪府大宅：“相思，你先把东西拿回去，省的三爷急，我再跑一趟。”“恩，慢些，别急”，我接过东西，叮嘱道。
　　纪府大门口听着三辆大马车，十多个小厮在搬运着东西。总管张守在一侧大声指挥着。“当心些，这些东西比你们的小命可值钱多了”“哎呀，说了这个不要直接拿手碰，用罗纱包着呀”“来，你，把这些东西搬下来，你，把马车赶到后门去”“只会吃，笨手笨脚的”，张守骂道。
　　我心里暗暗笑了笑，自一侧轻声轻脚地走过。“哎，那什么，你站住”，张守叫到，“就是你，丫头，叫你站住，耳聋了啊。”我回过神，乖巧地笑了笑：“张总管。”“恩”，张守满意地点点头，自怀中拿出一个用绣帕包着的东西，“把这个送到大爷的园里去。”“张总管，我是三爷——”“废话什么，来，你过来，把这丫头手里的东西送三爷那去”，张守不耐烦，把绣帕塞到我手里，“还不快去。记着，不要进园子，给园口的人就行了”。我满心的无奈，只得顺从地点点头。
　　纪府大爷，从飞，未及弱冠便接手了纪家的庞大的家业。在无高堂相扶，只有幼弟弱妹的情况下，纪从飞向世人展现了他非凡的才能，不但稳稳守住了家业，并且更加发扬光大。也因此，纪从飞，成为商业上的一个传奇。
　　我低头看看手中的绣帕，虽然隔着帕子，仍能感受到里面物体的温润。大爷的累园在整个纪府的中间，我却从未来过，只因大爷常年在外，且不喜他人擅入。我在园口张望了会，却并不见有人，心中挂念着送完了回去，便下定了决心，进了园子。大爷园里的布景严谨，草木各有其位，毫无僭越，全不似三爷拙园的随意。我走了那么久，却未遇到一个人，心下颇有几分惊异。
　　“什么人”，冰凉的声音伴随着凌厉的宝剑自我脖子一侧擦过。我尚未反应过来，剑已经冷冷地架在我的脖子上，那么快而无情。我看着身边这执剑的黑衣男子，浑身散发的凉薄之气，几乎可以让人窒息。感受到剑又紧了几分，我颤颤地举起手：“我是来给大爷送东西的。”话说完，却愣住了，见到手里居然空空无物，绣帕呢？
　　“寒夜”，充满磁性的声音，明明很温和，却有着说不出的摄人的能力。一个深蓝衣男子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很从容，也很气派，英俊而□□的面容，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淡淡地向我看来。我心思一动，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
　　那叫寒夜的黑衣男子，左手一动，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蓝衣男子抬手一接，却是我拿的绣帕。我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定然是方才一惊之下被寒夜取走了。“大爷”，我看着仍未放下的剑，定了定神，“奴婢是来送东西的。”
　　蓝衣男子慢慢地打开绣帕，里面居然是个精致的羊脂玉的鼻烟壶，他眉微动，“你既知我是谁，就也该知道不该乱进这园子”。“回禀大爷”，我低头，“奴婢莽撞，只是园口未有人在，奴婢怕大爷着急，才——”“寒夜”，纪从飞望了眼，点点头。寒夜放下剑，一闪，又不见了踪影。
　　“大爷，奴婢告退”，我向他行了个礼。纪从飞笑了笑，摆摆手：“你是哪里的？”“回大爷，奴婢是三爷园里的”，我恭敬地作答。“哦？三弟园里的”，纪从飞淡淡说了句，“去吧。”
　　我如遇大赦，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首次写文，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