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蓝岛仙婢二三事》丹青子

2、关雎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
　　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鳏居·寄养】

　　“我”便是当今容后的独女，容后即是前太子妃容艳曦。

　　容艳曦乃前朝公主，后容国覆灭，赐名艳姬。

　　命中化雨恩泽四方，平息战事国母之相。于是父续娶其子之妃，现今胜任现任皇帝（萧禹泽）之宠后。先嫁于子，后嫁于父，子纵欲过度玩完了，父也盖了半截的棺材，按老百姓的话说，艳姬祸国殃民，而在我来看，萧禹泽是要艳姬陪葬设下的轨迹。

　　三叔、四叔、五叔、七叔、八叔、九叔……只要但凡爱江山或爱美人的，都想得到她手中的紫金绶，我就是一个无比尴尬的存在——

　　前太子之女萧彤，是个不讨喜又无法抹杀的存在，她一岁死了父亲，时由四婶欧阳琴婵领养，四叔萧檀常年征战在外，如是凯旋归来也对欧阳琴婵放任一旁置之不理，萧彤便是“我”。

　　而我，出自萧水之滨的仙岛碧树台，岛主珈蓝持着天帝玖华的宠爱通阴阳之界而不再五行之内，于萧国周数作威作福习惯得了。也插手了冥界事物，使我去偷生死公文，篡改宿命，正被那白无常一手逮个正着，原封不动交代一番，无奈上达天听也不过不了了之，珈蓝岛主犯了事情、上面有人担待。丢卒保帅是必然的，我于此世间做了那么一个不称名的帝姬，没有半点不乐，哪怕丢了仙籍，只要命在便也知足。

　　咳咳……扯远了。就说丧事吧，这几日四婶母旧疾复发，三告四请直书“再也撑不过去”四叔也没有提前返城的征兆。

　　四叔的封邸在雎城北侧，四婶为人实在得体周到，近来已赶回不少前来探望的乡里乡亲，我是不指望萧檀能回来看那可怜的女子的一眼，只是九叔萧麝策马奔驰而来，我是万万想不到的。

　　雎城是山城，临近暮雪，总有一番说不出的怅戚。

　　“小郡主快看，是九殿下！”侍卫身兼侍女的林流歌急可可地在我脑后大叫。

　　万里层云，压城欲摧，大片的雪地里奔出一道流霞，红缨黑帽，烫金黑靴——只影狂卷的那位是九疯子无疑！

　　遥遥一望，他这一身儿可不是二品大员的官服么！

　　“往这媚颜刁人身上一套不伦不类的，倒似唱戏般作弄了。”林流歌怪道着，脸颊冻的起了桃花之色，她素日武力蛮行，今儿个别不同他时，我捏了她胳膊一把，她回过神来，问我：“小郡主，咋了？”

　　看她没心没肺的，我指指她手上的菜篮子活鱼现下冻得快要死了，她才慢半拍地扬起个傻傻的微笑冲向了内厨方向。

　　门外两名侍卫见此忍俊不禁，我深蹙的眉瞬间释怀地松了。是了，他们是无从知晓自家当家王妃
　　快要寿终正寝。

　　红影驻马而下，命令檀王府的门卫如同命令自家的一般，两名少年侍卫看我一眼在确认。

　　萧麝媚惑的容颜，隐着一丝不悦：“怎地这般面生？”

　　我二话不说，背着手进屋。

　　“彤儿便这般走了？为着去年年夜里的半盒糕饼……是将你九叔叔视若无睹到底了？”

　　我停步，不曾转身。

　　侍卫二人走马观花看得此处，重重哆嗦一下子，林夕唯唯诺诺牵马好生照料，林朝笑脸相迎摆出“请往里”的身姿。林朝、林夕、林流歌，俱是早年行走江湖的孤儿。

　　可萧麝轻而易举地挥开后者，不顾一路风尘仆仆直奔欧阳琴婵所在之处。

　　林朝林夕要再拦、被我一个眼神止住，他们各回各的岗位，这是同住一院多年彼此养成的默契。

　　我疾步跟上，到底是八岁女童的身子，累了几步不如前方之人大步流星。

　　“琴瘦坞”三字靛色劲道手笔，木色匾额。她总是喜欢这里的清幽雅致，原是嫉妒心很强盛的欧阳琴婵，并不爱听到我唤她，我记得以前误闯，只不过吐了两个字，她闻之色变连抱琴婆娑的手指也是一顿，心爱的琴弦挑断了；这些年与其说她待我不冷不热，不如说我这身份委实令她捉襟见肘的难堪。容、艳、曦……多少美妙佳人的梦中……情敌。而她自抱我出那深宫开始，也便是不怀好意地想切断母女之间的所有联系。

　　萧麝站立门前，神情挣扎。

　　我则敲响了门：“母亲在么？”

　　秦飞羽裹着玉兰花色的披风出来开门，她惊喜地捂住我的耳朵：“冻坏了吧，小东西？”

　　此人，八叔萧尔雅之正妃，同是欧阳琴婵之表妹萧秦氏，其父司兵部尚书，其兄亦是兵部侍郎，门楣显赫之极，但与容国却是大大的忠臣，只不过这份“忠实”仅仅是“为国为民”；老尚书之父秦先问秦阁老，其人冠冕堂皇可谓亘古以来难寻之“耿、直、忠、良”。

　　自古以来，浸淫官场之道比那数不尽的话本可有意思的多。

　　我扬起脸蹭到秦飞羽怀里，闷声闷气不止沙哑：“八婶，您还好吗？”

　　“我自是好的，小丫头。”她怜惜的眼神一晃而逝，将我推到欧阳琴婵面前：“喏，女儿的哑症也治愈了，你这回一百个心放肚子里，养好身子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老四的心……也就齐整了。”

　　秦飞羽早年很是生猛，追求四殿下上天入地，不顾自己女儿身愣是女扮男装随军出战，到最后战事胜利，却事与愿违入了八皇子的帷帐成其美事，因一夜风流而无法在军中立足，没成想军威棒杀得生猛，肚子里还是长了草，珠胎暗结秦阁老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上表求婚。此事闹得全国上下引为佳话，只有知情人才知八皇子素称温文尔雅，感情也慢热得很。因生母早逝，颇有些慈面心凉的特质，在欧阳琴婵看来，委实配不上豪侠气质的秦家小姐。

　　我慌忙的低下头，掩饰悲色。这一切欧阳琴婵洞若观火，她仍是柔淡的一笑，低声问我：“你说你去跟着采买，说说，今儿个晚膳准备得什么呢？”

　　“翡翠蒸饺，茭白鱼汤，腊肉菇丝，菊花蛇缎、珊瑚里脊，山药雪壁。”
　　我抬头看她黑黢黢的眼，水里水气，据说这般的人是快要与世长辞的了。

　　要不要学着稚童撒娇一回？

　　恐怕我这性子沉静狡诈不适合作此无状之举，于是便刚要接了下去。

　　门外传来嘈杂打斗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