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落已》四夕草八刀

11、第十一章

　　天苍苍，野茫茫。住着蒙古包，吃着扒羊肉，喝着羊奶，骑着骏马。不用做饭，不用带孩子。顾岚现在就活的如此舒坦，早知道就早些退休，早些陪顾墨家老爷子，这才是人生，这才是自由徜徉。
　　顾岚大喊：大草原我爱你！话音还没落，刺耳的婴儿哭声就传来了。这下完全歇菜，什么自由都没了，什么我爱你都成了话，实现不了了，悲哀呀。
　　桑之乖，桑之乖，桑之乖，这妈还真不是好当的。又是尿尿，又是饿了，又是做了噩梦，方正就是除了睡之外就是哭除了哭就是喝奶。顾岚胖到这种程度自然是有奶的，掀起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抱着手里软绵绵的娃，他喝着奶，果然不哭了。
　　前一阵子雅璐和泽幸来到大草原看她，见到她就像见到鬼似的，发出杀猪的叫声，活把正在床上睡大觉的桑之吵醒了。“小姨，你这身上的肉长的太快了点吧！”看着他们俩那幅表情，那语气。顾岚自我审视了自己一番，不就是肚子像怀了五六个月了嘛。视线在自己和雅璐身上巡视一番，不就是手臂比雅璐的大腿还粗，而大腿是雅璐的三四倍。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点胖，胖点好，吃的多，睡的多，干的少，生活乐淘淘！“以后得改口叫胖姨了。”顾岚用杀死人的眼光扫了他们俩一眼，泽幸、雅璐纷纷后退。
　　在那个蒙古包中，看着顾岚抱着领养的孩子，他们两个一阵心酸。长大了有什么用？还是保护不了她，还是给她惹麻烦，甚至还是会伤害她！雅璐这么久以来对她的冷落，对她的伤害，对她一味的指责，是多么的无知，小姨一直为他们兄妹付出，自从10岁那年爸妈不在后，她就以16岁的肩膀承担起爸妈的所有指责。小时候是她接他们放学，是她给他们做饭吃，是她挣钱给他们上学，是她在他们生病的时候，半夜三更急匆匆的背着他们去医院。他们住在地下室的时候，雅璐怕黑，怕鬼，怕一个人，泽幸趁着小姨不在硬是将他一个所在漆黑的屋子里，最后小姨回家了，问她看到鬼了吗？哭的这么厉害！她说，看到了，看到雅璐这个胆小鬼。
　　突然顾岚抱着雅璐和泽幸哭了，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日子里，怕没有用，所以只能选择不要怕，只有选择战胜心理的胆小鬼，因为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没有人。
　　天渐渐黑了下来，几个人捣鼓了很久，终于桑之又睡下了。他们三人坐在蒙古包外看星星，在星光下草原变成了墨绿色，比白天多了几分神秘，几分幽雅，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更加悠远了。
　　他们谈着各自的境况，遇到的开心事，谈他们小时候的点滴。又谈到了雅璐怕鬼这件事上，雅璐说：小姨你领养一个孩子，怕吗？真正严肃的语气。顾岚像个妈似的笑了笑：“怕，当然怕，总是怕桑之看到看到雅璐那个胆小鬼。”泽幸附和到：对对，我们家怎么会出现这么个胆小鬼呢？基因变异。
　　其实雅璐和泽幸一早就约定好不谈孩子。顾岚的十月怀胎的孩子还没看上一眼就被姚易斌抱走了，她肯定伤心。可雅璐想问问她意志坚强小姨怕不怕，她一直会在小姨身后，不管前事任何，后事又如何，她知道她这辈子最亲的人就是小姨和泽幸，就只剩这两个了。“小姨，哥，你们放心我已经不是胆小鬼了，我能做好桑之的榜样的。”“你还不是胆小鬼，前几天还给我打远洋电话，说他们剧组突然停电了，怕。”“如果我不那样说，你一定又会说，没什么事挂了，正忙着呢。”雅璐模仿泽幸的那个语气迹象，敷衍，不耐烦。“我那不是正忙着呢，再说了跨洋电话贵着呢，这不给你省话费吗。”泽幸心虚的看着雅璐，不敢扫顾岚一眼。雅璐撒娇说：“胖姨，你看他总是欺负我。”她知道对着顾岚一撒娇她就会就范。
　　“你这小子，翅膀长硬了，就知道欺负妹妹了？”说着就拎起泽幸的耳朵开始训话，泽幸大声求饶，其实哪里会痛，顾岚怎么舍得动他们俩一下。“他肯定交了洋妞，就不要我们俩了，胖姨。”得，前一个胖姨顾岚还没注意，又是胖姨！“胖姨？”顾岚加大音量“你们今天要造反是不是？家法还在呢”
　　满天星，一地银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有着太多的共同的记忆，高兴的，伤悲，难忘的，不堪回首的。可有些记忆只有等彼此说出来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发生过这些。
　　可悲的往往就是这样，原本应该是两个的记忆，却只有一个记得，只有一个人不肯忘记，只有一个人愿意回忆。
　　远洋在外的那些日子泽幸是忙，忙着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忙着学业，忙着失恋，忙着怎么样躲姚易斌，忙着怎么样让顾岚开心。
　　忙着找曾经那些忽略的以及遗忘的记忆。
　　当他第一次接到姚易斌电话的时候，他听见他说：泽幸，我是姚易斌，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在你校门口等你，我们谈一谈。
　　是的姚易斌找到他，找他谈一谈。泽幸去了，为了一个解释，或者说为了泄恨。他想好了一切恶毒的话语，想好了所有质问姚易斌的的话语，甚至想好了如何动手。可姚易斌什么机会也没有留给他，姚易斌只是说：“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应该由你去照顾顾岚。而不是她继续为你担忧。”
　　炎热的夏季，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泽幸身上，像是要剥了他的皮才肯罢休。泽幸没有质问的立场，他一直拿着小姨给的学费，小姨给的生活费，小姨给的温暖，而他虽然努力的减轻着她的负担，却还是免不了给她惹麻烦，他被勒令退学，他能作为交换生出国学习，所有的都是她的原因。
　　“你被勒令退学的事，如你所愿是她解决的。你能够到这里学习，如你所愿也和她脱不了关系。虽然你一直优秀，被退学是遭人算计，而以你的成绩和表现也一定得到这个交流生的名额。但是你还是不够强大，甚至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她已经护了你十年，以后不要让其他人伤害她。”
　　“除了你，还会有谁？”
　　姚易斌浅浅的笑了笑，冷峻的脸没有为此增添半分暖意，反而多了几分寂寥，几分揶揄。“还有她自己。”
　　“还有她自己”这句一直在泽幸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还有她自己。”
　　是的，还有她自己，除了姚易斌，还有她自己。
　　伤害自己，保护她爱的人。对，我的小姨，总喜欢伤害自己。

　　这天顾岚终于可以出去溜达一下下了，她骑了顾老头子家最温顺的小红马，蹦跶蹦跶的在草原上和游客比赛，虽然顾岚是菜鸟级别的骑手，可那一个个游客比顾岚差多了，她心里那个高兴呀，这一高兴吧脸上的肌肉就开始抽动，又低头看头看看自己这大胖墩，再看看那男游客的大大胖墩，心里从没有的高兴。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比自己胖的，那大大胖墩也似乎没见过顾岚那么胖的女人，于是相逢恨晚，相互打击，相互嘲笑，相互鼓励。
　　自然而然，顾岚大胖墩请那个大大胖墩去她的帐篷里头做客，喝喝牛奶，吃吃肉。他们两个并肩骑着马，策着开心段子走着。
　　“大大胖墩，到了，这就是我的帐篷，我的家。”顾岚热情的说。
　　“大胖墩，你这帐篷挺别致的，难怪这么胖，太懂得享受了。”说着拍拍自己的大肚子，哈哈大笑了几声，慢慢的下马。动作很笨拙，顾岚看着真为那批骏马着急，怎么能承受的了呢？
　　“来来，请进，大大胖墩”顾岚大叫，还没来得及掀开帐篷布，眼看着大大胖墩就要摔倒了“小心，慢点。”还好有惊无险。皮厚就这点好处，摔着了也不痛。
　　“终于知道回来了。”顾岚吓了一跳似的，立马回头，像听到鬼的声音。眼睛的望着帐篷边得那个人，一帐篷，一人，说白了很不协调。她胖胖的脸上的那双依旧明亮澄澈的大眼睛从一开始的惊诧，惶恐不安，很快就变得平淡无波。“怎么阴魂不散，人的话还是不能信。”顾岚心里想，“哎，又吃亏了。”
　　“大胖墩，他是？”这时大大胖墩走到她的身边，满脸贼笑的看着她。
　　“成这样了还不忘招惹男人。”他一脸不屑的，看不起的表情。
　　顾岚对对面的人笑了笑，亲热的牵起大大胖墩的手，倾身过去。想在他的耳边说些什么。大大胖墩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不由退了一步拉开与顾岚的距离。顾岚逼近，踮起脚尖，看似亲昵的在他耳边说：大大胖墩就靠你了。
　　所有的动作很快就完成，接着顾岚骄傲的牵着大大胖墩的手慢慢的向姚易斌走去，“难不成我还要为谁守身如玉？放着这么大好的因缘不要？”
　　姚易斌看着他们走进，看着他们的紧握的手，面无表情，冷峻的脸苍白的吓人。“啊”顾岚发出了声惨叫，被硬生生的环进了姚易斌的怀抱，“你要干什么？”大大胖墩一脸正义的看着姚易斌。
　　“我的女人不是你能碰的。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姚易斌面带寒气冷血无情的对着大大胖墩说。一边还要防着顾岚的挣脱。
　　看着顾岚的挣扎，顾岚叫喊。大大胖墩当然不依。庞大的身躯笨重的冲向姚易斌，重重的给他一拳。姚易斌两手不空，按照平时定能轻松的躲过，可这大大胖墩这身手可不是盖的。
　　那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姚易斌的脸上，那边脸马上红了起来，他也不吃亏，趁大大胖墩走进他时也礼尚往来回敬了大大胖墩一脚，大大胖墩身体摇摇晃晃向后退了几步，撑着不肯倒下。又有扑过来的架势。
　　“大大胖墩，别打了。”听着顾岚的的话，大大胖墩隐忍着怒气，很不情愿的说：“大胖墩，你放心我能打得过他。”说着又冲了过来。“大大胖墩，真别打了。这事我自己解决，我会把他解决好的，你放心，你先回去吧，下次再做饭给你吃。”
　　大大胖墩看看还相依在一起的两个人，感情的事还是当事自己解决比较好，也就战战兢兢的骑着自己的马打算走了。
　　他对顾岚笑了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形，根本就看不到眼珠，很可爱很真诚“大胖墩，如果有事就大叫，我会慢慢的走。能听得到。”
　　大大胖墩的身体在马上晃晃荡荡，马儿的脚看似也微微颤颤，渐渐的走远，不时还小心翼翼的回头看看顾岚帐篷的方向。可是人早已经再。
　　帐篷内的景象没有之前帐篷外拔尖怒张。顾岚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姚易斌也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像是自己家似的，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真没礼貌。
　　谁都没说话，气压变得很低，姚易斌一直看着顾岚，看的顾岚心里发慌。看，看，看什么看。本姑娘是白给人看的吗？
　　终于沉不住气了：“姚少爷千里迢迢跑我这窝就为了喝杯水？”姚易斌眼神一变，直勾勾的扫了顾岚一眼，吓得顾岚打了个寒颤。
　　“你就是这么当妈的？自己儿子不要，整天和一些其貌不扬的男人勾搭。”
　　我怎么当妈关你什么事？“我怎么当妈，好像和你姚少爷无关”哼!我儿子都被你抱走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当妈？笑话。老娘不发威，你真当我是天线宝宝。
　　“你自己生的儿子，我可不想养。”看着他一幅欠凑的表情。顾岚心里的火腾腾腾的冒了上来。
　　什么叫你不想养？我有叫你养了?是谁抱在我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抱走我的孩子？
　　“那你就把他还给我！”火气被顾岚好好的压着。歇斯底里没当妈的气度。我忍我忍。
　　“如果我不还给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问我要，永远当作没生过那个孩子？”他逼问她，不给她任何退路。
　　“对，既然你喜欢。”顾岚对上他的视线，浅浅一笑。既然我给的你都不要，既然你唯一要的就是由我这张脸生出的孩子，那么我给你。
　　姚易斌站了起来，走到顾岚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阴狠的，这是顾岚第二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第一次已经是很多年以前，那一天他们登记结婚，也是前一天顾岚悄悄的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就这么一直对望着，那么近的距离，却有一直咫尺天涯的味道。不知过了多久，姚易斌蹲了下来紧紧的抱着顾岚肥胖的身躯。顾岚没有挣脱，因为他附在顾岚的边轻轻的吐着热气：“顾岚，你怎么能永远都这么狠呢？我一直等你回来，一直等，一天，两天，三天，一直是365天，你不告诉我你怀孕了，我就一直等你告诉我。可是你没有，一直到你生下来都没有告诉我。那天程攀告诉我你早产，说你晕倒了，说你生不出来，说你硬是要顺产，我怪自己为什么不碰在你身边，为什么在每一次大事中陪你的总不是我，而是别人。”
　　“我怕自己逼得你太紧你会越走越远，我怕别的男人趁虚而入，所以我要一个孩子，你不是最舍不得孩子吗，你不是最爱孩子吗，有了孩子你就会永远呆在我的身边，我就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让你爱我，可是，你还是没来找孩子，我看着他一天一天的长大，我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他哭的时候我告诉他，妈妈明天就回来了，妈妈很爱落已。”
　　“我给自己365天的时间，如果你再没回来我就放了你，永远不再招惹你。”
　　顾岚笑的很开心，笑的很大声。“姚易斌，你知道十年前梁菲看上了我的脸吗？就因为我以前的那张脸”她摸了摸自己现在这张肥胖的已经看不样子的眼，笑的更欢。“害死了我姐姐姐夫，让雅璐泽幸没有了父母。就是因为那张脸你才接近我，你才希望和我生个孩子。我感谢你曾经给我的温暖，我感谢你曾经给我的帮助。”
　　“现在我已经没有那张脸了，我也不希望再有那样脸了，你的梁菲已经回来了，你们想要的孩子我也已经给你了，你还要来招惹我这个没用的人干什么呢？”
　　那双手禁锢着顾岚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你说你等我一年，现在一年过了，我不想回去。你等了梁菲十年，她现在回来了，我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那一句句的祝福刺着姚易斌的心，又何尝不是凌迟着顾岚自己呢。孩子成了她的，男人成了她的。不是我要，是我真的要不起，你也给不起。
　　手渐渐松开，又回到对峙状态，顾岚喝了口水。闭幕养神。她已经歇斯底里不起来了，而他从来都不会歇斯底里。
　　天渐渐暗了下来，白天没有勇气追寻黑夜，就像顾岚没有勇气追寻姚易斌一样，黑夜永远有着月亮与星星相伴，就像姚易斌永远有梁菲的相伴一样，如果白天寻到了黑夜，那么就注定了黑夜的消亡，也就注定了他们悲惨的结局。
　　是他们都不够勇敢，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一个梁菲，还隔着他们之间时间的守候和等待，二十多年的两小无猜。而顾岚有的无非就是那张和梁菲长得像的脸，归功与它的恩赐，她与姚易斌之间有了张结婚证，有了张离婚证，没有婚礼，没有戒指，只有很少人知道的婚姻，应该不碍于他们之间的幸福生活。唯一有碍的大概是顾岚的孩子，幸好这也是梁菲想要的，大概也不算是什么大的阻碍。
　　生活很奇妙。我们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我们可以同时为很多人做事，我们可以等待着她，又勾搭着另外她。总之人的感情太复杂，我们可以再同一时刻表达多种感情，并且都是真诚的，谁也不会不相信谁。只有负了谁，离了谁。
　　就在他们已经有365天没见过的那一天结束后。顾岚看着他的背影流泪了，如果你没有抱走我的孩子，如果你早些出现，如果你可以告诉我我从来不是她的替身，如果你可以告诉我我是你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儿子的母亲，那么我会紧紧握住你的手，哪怕是做第三者，哪怕是破坏你的十年的等待，哪怕是伤害一个晕迷十年却仍然爱着你的女人，可你没有，你只给我365天，而你给她十年，十倍的时间，幸好我还有她的十分之一看到。
　　“岚岚，岚岚！”一阵孩子的哭啼声震耳欲聋，“你看桑之这孩子一到晚上就哭，就是离不开你。”顾老头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叫着顾岚，顾岚从帐篷里出来看到还在很远的顾老头小心翼翼的哄着小孩，不由的心里一暖。
　　可凡事都很不凑巧，姚易斌就在不远处，顾岚还没来得急叫交代顾老头别给他看。他从顾老头手中接过孩子，熟门熟路的抱着孩子，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可下一眼，他的神情就变得万分复杂。
　　在淡淡的月光下，姚易斌抱着孩子看着不远处的顾岚，顾老头觉着这氛围不对，奇怪自己怎么会把孩子给一个陌生男人，马上要求姚易斌把孩子还给他。“原来我们生的是双胞胎。”
　　是的。她更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还有一个儿子叫桑之，桑之落已的桑之。她生了双胞胎，只有顾墨和那天手术室的医生护士知道，她进手术室的时候跟医生说：请告诉所有人我只有一个孩子，请您告诉所有人，我求您，我求您。
　　她紧紧的握住医生的手，颤抖了的双手，颤抖的双唇，泪光盈盈的眼神。医生答应了，顾岚只生了一个孩子。
　　“是的。我怕你知道了，会把他们都带走。”
　　“如果我把他们都带走了，你会来寻我们吗？”姚易斌看着孩子，温暖的笑着。
　　“会。如果你真的需要我。”这是顾岚最后鼓起的勇气。如若姚易斌真的对她还有些感情，桑之就还是她的。如若无情，那么她就连桑之也没了，他都会给梁菲，让她永远没有顾忌的活着。
　　桑之在姚易斌手中安静了不少，不吵不闹。而姚易斌透过月色看着顾岚，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那一刹那像是白天和黑夜完美重合。
　　“我会带孩子，我会做饭，我会处理好一切，等着你来寻我们，等着我们一家团聚。好吗？”
　　“好。”仿佛一切都是幻听。

　　在小言中，这样的结局应该是最完美的：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略有微风，轻轻抚着树叶，抚着人的衣衫和皮肤。“岚子，今天终于人模人样了一会。”石磊看着穿着白色婚纱的顾岚，轻轻的揽她入怀，完全不管旁人的眼光。
　　“石头你别占我妈的便宜。”两个人小鬼大的娃异口同声的对着石磊吼叫，穿着正规正举的小西装，十足的小大人模样，那双灵动的眼睛和他们妈顾岚一模一样，现在正怒视着石磊。
　　“你教出的娃太没礼貌。我不喜欢。”石磊仍旧揽着顾岚，在她的耳边说话。“他们没爆粗口就已经很对的起你了。”不喜欢！还不都是被你带坏的！
　　“总之我不喜欢，下次再生个女孩儿让我玩玩。男孩儿我玩腻了。”
　　“石头，你还不放开我妈。”落已气势汹汹的走来，扬起他的小拳头就要除暴安良。
　　“我告诉你落已，别惹我。你是知道的你妈更喜欢我。小心我把你妈拐跑了，永远不会来了。”
　　“臭石头，我妈才不喜欢你呢！”落已看到石磊还揽着妈妈的腰，向顾岚投出了求助的眼神，要她证明她是喜欢自己的。“妈妈，你今天就要和我爸结婚了，你更喜欢我爸对不对，不会跟石头走对不对。”
　　顾岚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岚，你老公在这呢？”
　　这不桑之领着他爸又过来了，这俩小娃还挺聪明。
　　石磊只好很不情愿的松开手，睁只眼闭只眼的见顾岚走向姚易斌，又是和谐一家四口，早知道今天就不参加他们的婚礼了，迟了十二年的婚礼还有什么好办的，真是浪费钱！！
　　“石头，我就说我妈更喜欢我吧！嘿嘿”两个娃娃还特意向石磊做了个鬼脸，那一脸得意，石磊实在是悔不当初呀，今后你们俩小兔崽子被欺负的时候不要找我。
　　见石磊生气了，桑之和落已这才开始着急。“干爹！干爹！我们知道您最疼我们了，就是您最喜欢我们。我们是和您开玩笑的，您就别生气了。求求你了。石头干爹！石头干爹！”连哄带骗，石磊没法呀，居然斗不过5岁得小娃娃，可见世风日下，孩子都变得这么恐怖。
　　刚才只是顾岚在正式婚礼前偷偷的溜达溜达，缓减紧张的情绪。话说从他们去民政局登记，孩子都有5岁了，今天才举行婚礼。今年都32了，算是黄金剩女了，这不终于名正言顺的把自己嫁出去了，手上终于套上戒指了。
　　说玩我愿意后，姚易斌为顾岚套上戒指，缓缓的套进顾岚左手的无名指，刚刚好，不大不小很适合。这是十二年前，姚易斌买来的戒指，十二年后终于套在了她的手上，永远紧紧的套在她的手上。
　　这么多年他们什么都有，唯一缺的就是戒指，简简单单的一对戒指，内侧刻着他们彼此的名字，小小的，用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恭喜！”顾岚笑了笑，很开心。看着多年未变的张亚和程攀，心里不免多了些惆怅“你们两个结婚要趁早。别一定要等到暴发户不再爆发了，帅哥老了，美人迟暮才想起：原来我们结婚这事还没办！”
　　张亚温柔的笑了笑，带了几许忧愁，说着好。程攀这哥们特不给新娘面子，声线直接飙升：“岚子，今天做了新娘了嘴还这么毒！我们斌少跟着你真是受罪哦！！”
　　顾岚温柔的笑了笑，标准的笑不露齿，更是标准的新娘笑，“程少真是说笑了，怎么会呢？”那甜的腻死人的声音一出，吓得程攀直打哆嗦。“岚子，别吓我啊！”说着急急忙忙揽着张亚走了。又是那种宠着他的笑，顾岚真受不了他们俩。“程攀，我看张亚跟着你才受罪呢？”
　　一个月后，程攀和张亚结婚了。从此张亚淡出歌坛，程攀淡出花草界。这是后话，但那天顾岚流泪了。为了苦苦守候着程攀的张亚，不管他闹出多大的花边新闻，不管他如何的冷淡他，哪怕那是他吵着要跟雅璐结婚，哪怕这么多年他仍然花花草草从不间断。张亚一直等着他，一直等着他的家人的同意。话说程攀家哪里像顾岚说的是暴发户呢，实实在在的豪门，也是实实在在的贵族，他妈的也正是这样，思想老套保守，简直就是迂腐不堪。
　　还是继续顾岚的婚礼。有两对伴郎伴娘，雅璐、泽幸还有他们彼此的男女朋友。石磊要死要活的相当伴郎，顾岚闲他年纪太大直接淘汰了。为此石磊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就结婚，不让我当伴郎，那我就直接当新郎！
　　就在张亚和程攀结婚的第二天石磊也结婚了，新娘顾岚不认识，据说是闪婚，认识七天后准备结婚，一个月之内就真的结了。
　　他和杨夕早在5年前就分手了。石磊只告诉顾岚说：什么都没有我的岚子重要。原话是：你他妈顾岚害我成了孤家寡人，你要负责养我一辈子。前面的对话是石磊对姚易斌说的，他说：什么都没有我的岚子重要，如果你还想要她趁着我发善心你还有机会，你要知道我比你重要，哪怕是你有两个孩子的筹码。
　　“这对戒指早在十二年前就买了。”
　　“为什么早不给我？”
　　“我怕你嫌弃。”
　　“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
　　“你那时候确实挺爱钱。”
　　顾岚沉思的半分钟，是的，爱钱如命。因为没钱就不能活。
　　“你不是暴发户吗？为什么不买个大钻戒？”
　　“因为这一对我设计的。我只喜欢这一对。”
　　顾岚沉思了一分钟。
　　“老天怎么这么不长眼呢？”
　　“怎么说？”
　　“怎么会让我遇到这么霸道、自私、专横、多情的人呢？”
　　“你不是很喜欢吗？”
　　“哪有？”顾岚转了个身子，突然：“喂。。。”
　　姚易斌吻着她，侵入她的领地，掌握着她的敏感，她很容易丢盔弃甲“别，我累了。真的累了！”
　　他不肯放手，反而更进一层，听着她不由自主的喘息声：“喜欢吗？”
　　“不。嗯。。”
　　“喜欢吗？”
　　“喜欢。”

　　《完》
　　可是造物主，耶稣，安拉，释迦牟尼，老子，都没有给顾岚一个机会，于是只有埋头感叹，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果然雷鸣电闪，风雨交加，地动山摇，山崩地裂，势头来的太猛，是真的否极泰来？还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她说。但永远没有如果的事！

　　幻听后，马上另一个声音将顾岚打入现实中来。“对不起，我们把桑之带走了。”梁菲的声音幽幽传来。显得这个夜更加寂静。顾岚突然失了眼眶，寒冷侵袭而来，从心脏蔓延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随后开始颤抖，连那眼眶中的晶莹泪珠也颤抖着出来，可是谁也没有看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抬头看看星空，寂静而深远，是喜是悲永远也只有它们自己知道。
　　“好”她嘴角扬起了弧度，泪水随着那个弧度而变幻方向，还是不甘的留下痕迹。那一瞬间无力般闭上了眼，她自己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声音敲击着她的心脏，痛无休止的袭来，可她做不了任何的反击，只有承受。
　　顾老头听了半天终于理清了头绪，哪能咽下这口气呢。操起他这把老骨头就要把姚易斌手中的桑之抢回来。姚易斌灵活的转身，轻松的避开。“你！”顾老头仍旧不死心，打算不顾形象的放手一搏。“顾老头！别抢了！”顾老头生气的甩了甩手，对着姚易斌狠狠的说道：“你们已经抢走了岚岚的一个孩子，怎么这么狠心连这个也不放过！你还是人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还在吗？。。。”
　　“我们家岚岚欠你什么了，你们凭什么这么样？别仗着岚岚善良就欺负到她头上了。孩子是她的你没权利带走。”
　　“顾老头，我们走吧！”顾岚挽着顾老头的手，像是女儿挽着自己父亲的手一样。“这怎么能行？”顾老头不理会顾岚，誓死要把孩子抢到手才肯罢休。“顾老头，你再不走，我就走了。”说着放开他的手，自己想着远方的那个微微发出昏黄的帐篷。顾老头急忙跟上她，怕她出什么事。“岚岚，我们去摔古董去。老头子我还有好几帐篷古董呢？”听着顾老头视死如归的语气，顾岚心里突然暖了不少。挽起他的手，向着前面那淡淡的希望走去。
　　“顾岚小姐！”没有回头。
　　“顾岚小姐！”还是没有回头。
　　“顾岚小姐！对不起！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还是没有回头，夜色中的看不到他们的影子，看不到他们的背影，只看到相互搀扶在一起的黑影。
　　孩子凄厉的哭声在顾岚走的那一刻响起，像是欢送顾岚远走的离别进行曲，响彻在寂静空旷的大草原上，穿越淡淡的空气，随着徐徐微风送到顾岚耳际，像电击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击打着她的心，而这一次她连承受都承受不起，顾老头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顾岚小心翼翼的走着。
　　他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可他知道他们家岚岚的骄傲，他活了大半辈子知道骄傲对于一个人重要。
　　而姚易斌只是木然的抱着桑之，顺着顾岚远去的方向。以后她还会回来吗？不会了。“姚易斌，我饿了，我饿死了，再不吃饭就要打120了。姚易斌，我今天不想开车，你来吧！姚易斌你快回来吧！姚易斌，我要结婚了。。。”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满脑子都是她。而姚易斌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一天顾岚打电话告诉他，她怀孕了，可接电话的却不是他。
　　他说他只等顾岚一年，殊不知早在第一天，他就等到了，而他却不再原来的位置等她。
　　在蒙古包内，顾岚正躺在床上，如果不看她手上的管子就像睡着了一样。不，不是的。深度昏迷，已经很多天了，还未曾醒来。
　　一大清早，顾老头就已经在顾岚的身边，跟她絮絮叨叨一些生活琐事，工作上的事，还有喝牛奶的好处，说的是津津有味。转眼又看到顾岚的睡容，又叹了声气：“岚岚，怎么还不想醒呢？老头子我以后还要你养老，墨墨那个白眼狼还需要你替我收拾，还有泽幸和雅璐没成家，你总得照顾到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才行呀！”顾老头子抹了把老泪，这么多年都没掉过一滴这玩意，这几天看着昏迷不醒的顾岚，它完全不听使唤了。“岚岚，醒醒吧，睡也睡够了。岚岚，岚岚。”
　　到了吃饭的时间，就煮了顾岚最爱吃的菜放在一边引诱她的味觉，可等到菜冷了，香味没了，顾岚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像是做着这个世界最美的梦。
　　顾老头和保姆阿里阿姨一天到晚轮流的守着顾岚，顾墨的电话从来打不通，而雅璐和泽幸电话又不敢打，按照顾岚的性子肯定是不愿让他们担心的。“岚岚，今天泽幸打电话过来说他拿到奖学金了，那孩子可高兴了。问我你去哪里了，我就说你带孩子带累了正在午休呢。你如果再不醒醒就要露陷了。岚岚，岚岚。”
　　“岚姑娘，该起床了，今天阳光可好了，阿里阿姨带你去挤奶。你不是总想学挤奶吗。起来吧！”
　　身体上仍旧缠着管子，她呼吸的很轻，乍一眼看根本就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愿起来。
　　最近姚氏集团和梁氏集团的股份都出现了不少波动，各方面的运行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问题。这都是顾老头给他们的礼貌的回礼，就算是两败俱伤，只要不死，能伤你多少就得伤你多少，这就是报仇。
　　“岚岚，今天是顾老头我的生日，每年你都会祝我又老了一岁，今年不能落下。岚岚，醒醒吧！”
　　可顾岚还是纹丝不动，依旧没有一丝表情。而她明显的瘦了不少，从大胖墩变成小胖墩了。
　　“岚岚，你再不起来吃东西就要瘦了。你不是说要永远保持大胖墩的美好身材吗？起来吃东西吧，有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一个月了，还是没有醒来。这一天来了一位客人舒凡。
　　“小姨，怎么睡了这么久还不起床？再怎么爱睡懒觉也不能这么耍赖呀。起来吧！”舒凡轻轻握着她尚且还有温度的手，“我妈不再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来着，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可现在呢，都没见你怎么照顾我。你不能失信。”
　　“小姨，你手动了。”舒凡欣喜若狂，可换来的还是她平静无波的脸。
　　黄色光晕照在顾岚脸上，像是从顾岚的脸上发出的似的，她的皮肤还是那样白，看得见上面细小的绒毛，她没有没心没肺的笑，没有睁开永远澄澈的眼睛，她闭着眼，这是舒凡从没看到过的表情。
　　“岚岚，岚岚！”帐篷外顾老头的声音传来。跑到顾岚身边已经气喘吁吁：“岚岚，刚才有个石老头打电话过来说，他快不行了，叫你让石磊过去看看。”
　　“手又动了。顾爷爷，小姨的手又动了。”舒凡满脸激动的看着顾老头又看看顾岚。希望看到她睁开眼睛。
　　“岚岚，这石老头最后的希望就在你了。醒醒吧，石老头就靠你了。反正我是不会给石磊打电话话得。要打你自己打。”
　　岚岚呀，你就醒来吧，别让顾老头我担心害怕了。
　　“岚岚！岚岚！”
　　见顾岚没有反应，顾老头泄气了，准备带着舒凡去别的帐篷休息。舒凡满眼担忧和不舍的看着顾岚，最终还是别过脸跟着顾老头走。
　　“好！”是的，这是顾岚说出的话。她说好。她会自己打电话给石头，同他一起去看望石叔叔。
　　听到这个声音，一老一少，完全不敢相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目光同时向顾岚的方向看去。
　　她正睁着眼睛直直望着上方，眼里的光芒放佛刺着了他们的眼，不敢相信。除了那一双睁着的眼，其他一切如常。
　　“好！”又是一个字。
　　“岚岚，岚岚！”顾老头三步并一步走到她的床边，颤抖的握着她的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顾老头，你哭起来真的很丑！”
　　“臭丫头！”高兴地笑了起来，一个六十多岁得老头又哭又笑。
　　有一瞬舒凡和顾岚的眼神碰到一起。顾岚看着他，对他笑了笑说道：“你这小子还不快给我倒杯水喝！”
　　她必须好好活着，为了很多人。而对于她自己，却是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