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巫梦》夜来煮酒论英豪

8、008疑问

　　一团乱麻，粗粗看来，实在没什么不对。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无可厚非。可又处处透着别扭。不得以，她只能一处处开始吹毛求疵鸡蛋里往外挑骨头。

　　从父亲突然受宠出使青龙开始。她家世袭爵位至今已然是第五代。爹这个侯爷少说也当了十来年。厚道说一句，真的毫无建树。既无经天纬地之才，也无侍君媚上只能，平庸普通到连他亲闺女都不清楚他具体领什么职。怎么突然就风光得宠起来了？

　　五里亭巧遇韩姨妈。看起来挺正常，但殇夫人在殇音刚出生时就殁了。十来年中两家来往清淡，也只在些宴会上才有机会见面。怎么突然就亲热起来了？另外，韩夫人到底是妇道人家，藏不住心思。看见陆羽轩立刻就忘了千心疼万心疼的可爱侄女。她那么喜欢殇音，时时刻刻想着念着，怎么又不常来看望呢？只让些嬷嬷们来，是什么道理？

　　孙月蝉。重阳节那天如果不是韩夫人相邀，殇音不会出门也碰不到孙月蝉。同样，如果她不是韩夫人没过门的儿媳妇，殇音就算碰到了也会假装没见到。而她会遭遇凶险，本身就透着蹊跷。出门访友与家人走散。这句话听着有理，细想想却断不可能。二品大员的千金，出门排场虽然比殇音差些，但也只差在轿子的等级上。殇音家有爵位，出门坐六抬轿。孙月蝉只能坐四抬。但跟着的人绝对少不了。二三十个绝对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孙月蝉一个坐在轿子里的小姐，她是怎么走散的？二三十双眼睛盯着，别说走散，想跑都难。

　　翠儿是怎么死的？三个朱雀纨绔，在偶然的时间，偶然的地点，遇见偶然和家人走散的孙月蝉。就算他们见色心起上前调戏。不，说严重点，是掳至暗巷欲行不轨。那最先遇害的，怎么都应该是花容月貌的小姐吧。怎么被虐死的却是个小丫头？好，假设朱雀纨绔癖好特殊，就喜欢小丫头看不上小姐。翠儿死的多惨呀，被虐的全身没一块好肉。这是偶遇情况下，能仓促做到的？那孙月蝉当时在做什么？站旁边喊救命？她能狂性大发手刃仇敌，说明性情刚烈遇事冲动。那她一开始跑什么？想找人帮忙？她有这脑子？就她那发狂的表现？

　　三个朱雀贵族，如果说一开始不表明身份，尚可说是事发突然没反应过来。可被抓住以后却还是一言不发。为什么？纨绔子弟仗势欺人。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时刻把身份挂在嘴边。为什么不说？是不想说还是有口难开？当时的场面很煽情。主持公道叫的天响。现在回想起来却极不符合常理。热血煽情的过头了，有谁听说过这种事找闺阁小姐做主的？

　　如果说韩夫人退婚很奇怪，那她进宫求情就更奇怪，求情不成遭遇软禁是怪上加怪。未来媳妇遭遇惊吓，她不慰问反儿雪上加霜？宫是那么好进的？触怒国主居然是被软禁？还是软禁在内宫？她和皇家到底什么关系？和陆羽轩又是什么关系？

　　孙家人在门口磕个头，殇音便成了施恩不望报的仁者。顺便也昭示了孙月蝉的清白。府尹差役在侯府站一站，殇音便成了正受迫害的义士。如今朱雀纨绔全死了，孙月蝉疯了，两个护院日前也说没了，剩下的都是殇府中人，官府完全可以不采信他们的证词。老百姓都被洗脑了，放眼看看，居然已经没有能有效说明当时情况的活口了。城中所有茶楼酒肆馆阁青楼，说书人集中火力疲劳轰炸，一天几遍不停不休的讲同一个段子。真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自发行为？说出来谁信？反正殇音不信。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又顺理成章的事，把殇音放在了一个哭不得笑不能有口难辩的光辉位置。她总不能跑出去说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想多管闲事，爱谁死谁死吧。真那样，凤翎国人虽不多，但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淹死她和老爹好几回。不能明说就只得默认。朱雀国连死三个贵族，个个来头不小。难道就白死啦？照这样发展，凶手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那么然后呢？

　　她死了，爹一定会疯，说不定还会反。屈死大英雄的爹爹振臂一呼，群情激愤民心所向。再然后……不对，爹没这实力也没这势力更没有夺江山的野心。那么他若要反，必然也只能依附与有实力有势力的人。这个人又会是谁？

　　等等，等等。还是说不通啊。为什么偏偏是父亲而不是别人？难道只是凑巧？又或者一切真如表面所见，是她捕风捉影想太多了？

　　‘咱们小姐不会有事吧。我怎么总觉得风声越刮越不对呢？’

　　“能有什么事？咱们侯爷向来官声极好，从不仗势欺人。又是个老好人，谁有事求上门都愿意帮一把。满朝里谁不领情？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轰！窗外两句悄语，殇音豁然开朗。她突然站起来，打算做点什么。

　　不对，还是不对。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只是她自己瞎猜。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再等等，等着看谁会跳出来帮忙。应该很快就会来，肯定得在门口这些人没散之前来。

　　果然——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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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目睽睽下，陆羽轩，陆家二少爷。带着好几担礼物，春风送暖般踏着祥云来了。

　　他进门就很不顺利。人群中有人一眼认出他是国主十分器重的羽公子，立刻吵嚷起来。说他是来替国主迫害殇音，要逼她自尽的。人们当然围拢起来不许他进。于是……

　　“诸位乡亲，殇小姐与在下自幼相识情同兄妹。我亦为有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妹妹而自豪。我今天来只是要看看舍妹是否安好。稍后即刻便会进宫见面国主为民请命。大家放心，就算是跪死宫门，我也绝不会让悲剧发生。”陆羽轩说的斩钉截铁。

　　“好，你说的，我们就信你一回。”

　　“羽公子，您可一定要为殇小姐做主，为我们凤翎百姓做主啊。”

　　“我知道，我知道。陆家和殇家确实是世交，羽公子和殇小姐必然熟悉。太好了，有羽公子出面，殇小姐有救了。大家快让让，让羽公子进去。”

　　“多谢，多谢，多谢诸位乡亲父老仗义执言。羽不才，定与舍妹共进退。”陆羽轩一路作揖通行。到了大门口，进去前还特意回身向大家深深致敬。风华如玉态度谦恭，又一向声名良好。羽公子很快就会成为救助英雄的英雄。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来逼着殇音去死的，因为整个计划中，殇音必须死，不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