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猴同人]楼下那个男人》Pallas An

5、五、

　　我跟Tony已经越来越熟了。
　　这个“熟”，应该是有很多种含义的。
　　情人之间的熟，是耳鬓厮摩的亲昵无间；朋友之间的熟，是得心应手的行动默契；亲人之间的熟，则是朝夕相伴的笑脸相迎。
　　我跟Tony？大概算是老板和雇员之间的熟吧。行动默契又朝夕相伴，只差没在平常上演一幕幕亲热戏码。
　　不过，我可没那个胆子。
　　撇开Jang Woohyuk不说，光是Tony的脾气就够我受的——他本质是个挺容易相处的人没错，可是他的感情神经极度纤细敏感，我做每一件事说每一句话都是斟酌斟酌再斟酌之后才敢动手或者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他。尤其他又是个很难哄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会说出来，就那么一个人憋着生闷气，总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憋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可怜我曾经的一代快嘴王啊，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被调教成了话说一半的小媳妇。
　　不过，说不定啊——我是这么觉得啦——Tony他，是以前受过什么伤害，所以对于牵涉到感情的事情，就总是那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不是不愿意接受，而是那曾经的伤口太深太痛，让他没有勇气再去承受第二次。
　　那个姓张的………不用说，一定是他。除了他，没人能把Tony伤成这样。
　　…………姓张的，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越来越鄙视你。如果不是怕Tony伤心，我一定提把刀去宰了你。

　　我是真的很想给他好看的，可是Angelical劝我说，那样太便宜他了。
　　要玩，就玩大的。
　　“他不是打死不肯爱吗？咱们就想办法让他爱上Tony，爱的要死要活，然后再让他失恋，彻底玩儿死他。”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听得打了个寒战。天哪。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不过她的想法我还是非常赞同的………这叫英雄，不，英雌所见略同。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就那么过。RICE姐姐终于又有了空闲。据她说，前段时间她们公司老总结婚，全公司加班加点地工作，硬是挣出了一星期的假，跟着飞到澳洲去享受了一把。
　　“澳大利亚？真的假的？”听她说的那么起劲，搞得我都有点蠢蠢欲动，眼神往Tony那边飘了过去——什么时候他我也能给放个带薪休假就好了………
　　“想都别想。”他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冷冷的话音不带一丝感情。
　　“啊……姐姐你看我好惨啊5555~~~~”我跟RICE装起了可怜。
　　Tony甩都不甩我，回头去做自己的事。
　　RICE姐姐却很激动的样子，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摇啊摇的，满眼激动：“啊，他都肯跟你说话了！Pallas你好厉害啊！之前在这里工作的服务生没有哪一个敢跟Tony哥说话的！你好厉害啊！”
　　我吓了一跳，赶紧摸摸耳朵，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一个都没有？不会吧？
　　我觉得他很能说的啊……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损我………
　　“真的！以前这里的服务生啊，除了说‘咖啡两杯’之类的话以外，从来不敢跟Tony哥说别的！他们都觉得Tony哥冷冰冰的，害怕被骂，所以从来不敢开口……Tony哥也不跟他们说话，更别提像这样损人了………”
　　KAO，敢情你换着方儿的说我我脸皮比别人厚？
　　不过……这也是实情。我一向脸皮厚，所以从来不怕被人损，而且搞不好到最后还是人家被我损。
　　“哎，对了，你们老总想什么哪？跑到澳洲去结婚，他钱多了没处花啊？”
　　“才不是呢！人家张总很节俭的……我不是说他小气哦！他真的、真的，只是节俭而已。”RICE的话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印象，那就是欲盖弥彰，“他很体恤我们下属的，说只要我们能够自己挤出时间来，他就包我们的旅费让我们为他证婚。”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些家伙加班加点拼死拼活也要把工作提前完成，虽然累是累了一点，但有免费的旅游可以玩，不去的肯定是傻子！
　　“那你们总裁夫人呢？一定很幸福吧？”
　　“他们两个早八百年就幸福了！只不过一直没办合法手续而已——那叫时尚好不好。”
　　哦，我知道了，原来该结婚的时候不结，拖它个六七八九十年再跑到国外去结婚就是时尚了啊。
　　“那天我还看到张总在办公室里搂着安特助说悄悄话呢！两个人甜甜蜜蜜的，真是刺激死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了……”她说着偷瞟了Tony一眼，一脸期待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不对。
　　“等一下，姐，你们公司的安特助——他不是男的吗？”
　　“是啊，没错，安特助是男的啊。”她一脸的天经地义，反倒像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似的。
　　“啊……哦，这样啊。”我说着也瞟了Tony一眼。
　　原来这社会真的已经这么开放了？员工集体参加老板的同性婚礼……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Tony你看看人家，你真该多学着点。
　　“叮当”，又有客人上门了。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我习惯性地说道。RICE在一旁偷笑，低声揶揄道：“没想到你当Waiter也挺合适的。”
　　你丫给我滚边儿呆着去，我扔过一个白眼。她贼笑了两声，端着咖啡溜到靠窗的座位上去了。
　　我转过去看那个刚刚进门的顾客，结果一转头就被晃了个昏头转向。
　　这女人……满身穿金戴银的想干什么？珠宝展示活柜台，还是昭告天下不法之徒快点抢劫她？
　　长得倒是不错，身材也挺有看头……就是品位差了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丫就一标准俗人。
　　“请问小姐需要点什么？”我第二次问道。
　　“……啊，Tony。”她仿佛现在才看到站在柜台后面的店老板，故意拔高的声音想要乔装单纯的性感，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抱歉，我刚才都没有看到你呢！”
　　“崔小姐。”Tony似乎认识她，微微一颔首算是见过了。
　　“你又瘦了呢，Tony，瘦的我都快要看不见你了。”她在柜台前坐下，金手链撞上木头发出沉闷的响声，“怎么，是不是最近Woohyuk去你那儿去得太勤，身体吃不消啊？”
　　KAO，原来是来闹场子的——难怪一身的俗气，那姓张的身边果然都没啥好货。
　　这就叫臭味相投。
　　Tony没说话。
　　那女人见他不开口，以为他默认，就笑着趴上了柜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哎呀，果真是瘦了呢！Woohyuk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温柔一点，害得你清减了这么多……”
　　我忍住呕吐的欲望，悄悄把头转向一边。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估计我已经忍不住开始问候她祖宗十八代子孙八十代了。
　　“谢谢关心。”
　　这是Tony最让我佩服的一点——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羞辱，贬低，或是明嘲暗讽，他的情绪从来不会受到干扰，总是那么一副平静安然的样子。有时候我看着他，都会有种感觉，觉得他就像一个入定的高僧，任尔八方风来，我自巍然不动。
　　Tony这个人，果然是高手。
　　“嗯……不过这日子也应该结束了，你说是不是？”她笑得很虚伪，眼里隐隐的竟有杀意，“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Woohyuk他不会再过来你这里了。”
　　Tony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稍微地停顿了一下。
　　“是吗？我知道了。”波澜不惊的回答。
　　这样的结局让一心想看他出丑的女人很是失望，她最后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然后说道：“果然Tony是放得下的人。你放心，我会告诉Woohyuk让他好好补偿你的。”说完，她扭着身子往门外走去。
　　“谢谢光临。”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Tony说这句话。
　　女人在门外上了自己的跑车，临走还不忘从玻璃窗里回视一眼。
　　Tony低着头，从柜台里端出两杯果汁给我。
　　“那，免费招待你们的。”他说，“端过去吧。”
　　我们？我不解地看着Tony，然后跟着他的视线一转头——哦，我忘了RICE姐姐。
　　“好的，谢谢Tony哥。”
　　RICE会兴奋死的，我确定。
　　事实证明，她没死，不过也快了——我怀疑她会在下午的工作里兴奋过度然后……但愿不要这样。

　　下午三点，上班时间到了，店里的生意又冷清下来。
　　我还想着中午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跟姓张的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对Tony是那种倒酸不咸的奇怪态度？她怎么会那么希望看到Tony出丑…………等等，诸如此类。
　　“Pallas，别瞎想。”Tony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我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都写在脸上了。”他指指我的脸，眼里竟有隐约的笑意。
　　我哪有那么浅薄………算了，为了他的笑，我认了！
　　“那个崔小姐，是Woohyuk即将订婚的未婚妻。”他突然这么说道，“据说是家族内部定下的，所以她才那副样子。”
　　“啊？哦……”原来也是个“上流”社会的小姐，脾气可真够大的。
　　“那个Woohyuk……是Jang Woohyuk对吧？”我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道，“……他真的会结婚？”
　　一边问的时候，我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姓张的我要是让你结成了婚我这辈子就不姓安了给你做牛做马去！你等着！
　　“也许。”放下手里的最后一个杯子，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清咖啡，坐下来一口一口地抿。
　　“怎么会……那男人怎么这样……真差劲………”我小小声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Tony应该是听到了，于是他看着我，微笑。
　　“其实没有什么的。”他说，“反正我们只不过是□□关系……没关系的。”
　　他这样说的时候，眼神略略有些闪躲，手指不自然的痉挛着。
　　于是我也微笑。
　　Tony，你何苦费尽心力如此骗我。你的身体出卖了你的内心。说句情色点的话，Tony，你的身体，它比你的话语，比你的眼神，比你其他的一切都要诚实。
　　“如果真的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你是不是可以在分开之后轻而易举地忘掉他，然后再开始另外一段感情？”
　　沉默。
　　许久之后，他低声道：“从前曾经有他的女人到这里来大闹，不止一次……但是那些女人，之后就再没有出现。”
　　我了然地点头。男人不会容忍情妇之类见不得光的存在如此大肆宣扬，更不用说其中还牵涉着Tony这样一个有如定时炸弹一般的特殊关系。
　　“敢到这里来第二次，说明Woohyuk对她与其他人不同。”他说着叹了口气，轻轻的，带着几分幽然，“说不定，他真的不会再来了。”
　　“哦，是……这样的啊………”

　　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这天晚上，那个男人竟然又一次出现在了Tony面前。

　　看到他的那一瞬我有种冲动，我真的想上什么地方找把刀，宰了他，剁成泥，包成包子，最后拿去喂狗。
　　你不是要订婚了吗？你的未婚妻不是都找上门来危言耸听了吗？你不是已经不打算再来了吗？
　　这个混蛋……这个时候再来，你还想要干什么？

　　看到那个等在门外的身影，Tony只是怔了怔，然后把钥匙拿给我，跟我说晚上回去时小心点。
　　然后他正要走出门时，那男人却走进了咖啡屋。
　　Tony一脸错谔地盯着他。我也有些愣神。

　　“我要一杯蓝山咖啡。”
　　还是那么低沉的声音，但态度却大有改变——或许是上次喝醉了酒的关系吧，这一回清醒的他，看起来果然那一夜街角遇见的流氓有天上地下的差别。我也终于得偿所愿，亲眼看清了这个该天杀的男人的堂堂相貌。
　　他沉稳而冷静；半长的黑发拢在额前，让原本锐利的眼显出几分迷离；下颌有柔和的线条，暗青的胡茬散发着天然的性感；指节修长圆润，看得出蕴含着充分的力道；身材健硕但没有肌肉纠结；西装设计新颖，剪裁合体，衬托出一个成功男人所应有的品位——
　　很不错的男人。
　　如果没有Tony的事情，我想，我会对他下如此评价。
　　就在我对他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的时候，Tony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冷静的面具又挂回了脸上。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他并没有去泡咖啡，有几分不解地盯着那个男人。
　　“听到不好的消息。”他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告诉我你几点关店，还有，我要一杯蓝山。”
　　“……好的。”Tony泡咖啡去了。我溜到一旁的桌边坐下，装作看杂志，实际上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几秒钟后Tony先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九点关店，你去我公寓吧。”
　　“啊，不用，我来是有事要说。”男人说着拿过一个杯子细细把玩，“你忙你的吧。”

　　我突然有点想笑。
　　这么温柔的对话呢……真难以想象他们其实是靠□□和欲望维系着彼此之间的关系。或者感情根本就只是一种感觉，来时有，去时无，如一梦黄梁。

　　“什么事？”Tony端上他要的蓝山，问道。
　　“嗯……我要订婚了。”他说，“跟崔家的小姐。”
　　“哦，”Tony勉强地笑了笑，“恭喜。”
　　他颇感意外地抬起头：“你怎么不生气？”
　　“崔小姐告诉我了。”Tony淡然地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说，“我以为我已遭下堂，没资格生气。”
　　男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尖锐得仿佛要刺穿人的身体。
　　然后他就那么突然地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
　　Tony却只是笑笑，习以为常。
　　那一瞬我突然明白过来。
　　爱恨一线间，而他们之间，离爱不远，却离恨太近。

　　但是无论如何，那个姓崔的女人，惹了Tony，就留不得。
　　我问Angelical怎么办，她说，让女人绝望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爱的男人放弃她。
　　Well，I think so。
　　于是第二天晚上，探听好一切的我们，在她跟另一个情人鬼混的时候，把Jang Woohyuk引到了她房里。
　　Jang Woohyuk是何等骄傲的人。他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与他人有染。对背叛了他的人，他决不会手下留情。
　　灯亮起来的那一刻，我坐在楼下的车里，仿佛也听见她尖利的哭叫声。
　　我一直等到Jang Woohyuk走出大楼、驱车离去，才跟着发动了车子。
　　深夜的街道冷冷清清。我远远地跟在那辆BMW后边，看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我知道他会去哪里。在这种时候。
　　在公寓楼下站了有半小时，看见七楼那扇窗户亮了又暗。
　　于是心安理得，于是心平气和，于是我安静的回到家里，一夜无梦。

　　三天后，消息传来，订婚的事情取消了。
　　姓崔的女人找上门来大闹，Tony不说话，关了店门让她骂个痛快。
　　最后她崩溃似的瘫坐在地上，不停流泪，一直喃喃自语。
　　Woohyuk，Woohyuk，她一直这么叫，我错了，Woohyuk你原谅我吧。
　　Tony让我打电话叫来她家人，接她回去。
　　临上车时我看到她的眼神，一片涣散，了无生机。
　　她受到的打击，远不止外界所报道的那些。
　　而这场新闻的另一个主角——Jang Woohyuk。他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面对镜头他眼神凌厉，没有人敢在那样的眼神里多问一句不该问的话。
　　而Tony的生活………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