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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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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不太猜得透Tony的想法。
……没错,我是说过,我见多了情场争夺的成王败寇。可是,那只是男人和女人的相处,与Tony和那个尚未谋面的男人,是本质上的区别。
说白了,对男人之间,我根本就一窍不通。
不过,也不要太小看我——我可是相当好学的,尤其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只要我想知道的,就一定能到我手上。
所以……第一步,当然是要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
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就像之前RICE姐姐告诉我的那样,那个男人的行踪相当隐秘,从来都是深夜到访,天不亮就离开,来这里的次数也毫无规律可言。看样子,应该是刻意地隐瞒他光临过这里的事实。
不过,也因为这个,让我得以确定大概的检索范围。
在无论是舆论或是社会大众对同性恋情的态度都已经渐渐软化的今天,还有什么人会对自己这方面情况讳莫若深呢?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就是那些有头有脸,素来在各种上流场合出入的贵宾级人士。只有他们才会因为害怕名誉受损而做出这样不合常理的举动。
有了这样的大致范围,接下来就是综合各方面线索,努力把这个范围缩小再缩小。
那么,首先,男性……这好像是废话。
然后,年龄三十岁以下——这样的年纪就能在上流社会混得风生水起,如果没有靠父辈荫蔽,那我还真该跟他说声佩服佩服。
接着,车子,BMW和Bens——这一条似乎没多大意义。有钱人那个不是名车摆一屋?顶多在查到之后用来作为佐证……不过也未必,如果能查到车牌的话,那就可以剩下不少力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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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这样子,怎么好像在玩侦探游戏一样?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想笑。
笑过之后我开始正经打算怎么样进行这一步,关键是要取得能够查明对方身份的资料。
比如姓名,身份证号码,或者,和车牌号,甚至医疗纪录也可以。
在这个信息网络高度发达的社会,查找一个人的真实身份虽然麻烦,但决不困难。
………侦探游戏就侦探游戏吧。既然开了局,好歹也要玩到关底。
那才有意义。
侦探计划拟定。但是,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我竟然找不到任何机会。那个男人仿佛人间蒸发般音讯全无。Tony照样每天开门做生意,只是脸色明显憔悴许多。RICE姐姐私底下问我怎么回事,我也只能敷衍了事。
其实还能是怎么回事?相思病嘛!
由此我又断定一点——Tony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很深,而那个没良心的……良心大概早被狗啃了。
确实,Tony的样子虽算不上绝色倾城,可那股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性感和高贵,那可是普通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很多所谓的美人,哪怕华服丽裳,搞尽各种噱头衬托自己所谓的贵族气质,只要往Tony身边一站,立马沦落成草根阶级。或许这就是所谓先天于后天的差别。就好比“凤歌笑孔丘”的李白,任天下之广大,人海之浩瀚,却再无第二人可学来他“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狂放与霸气。
再者,是他的坚强。尽管RICE总说他天生就是让人疼的,但我更欣赏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坚强和执著。无论周围的人如何议论,他都不为所动,丝毫不肯偏离自己的轨道——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性格放在他身上,实在是上帝错手之下的巧合。因为,他越是坚强,越是执著,在那些喜欢他的人看来,就越是让人心疼。我现在知道他的坚强让女性疼惜,而男性……只怕会适得其反。人都有征服欲,男人尤甚。如果一个男人的征服欲强到连自己的同性都想要使其臣服,而那个人又不愿顺从的话,结局想当然尔……我是不知道的。
所以我才说,那个没良心的,要是他还没有成家立室的话,那他不止是良心,大概眼睛也一并被狗给啃了。
接近一个月以后,在我快要不耐烦,Tony快要崩溃,RICE那一干人等快要彻底抓狂的时候,那个良心被狗啃了的男人终于再次出现。
“Tony。”
拐角的阴暗处传来低沉的声音,明灭的火星渐渐移近。
身旁的Tony镇静冷漠,一如往昔。我却莫名的有了种兴奋的感觉。
这家伙,他终于肯现身了吗?
“你怎么这么晚?”
他的脸终于出现,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俊美的容貌跟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构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不……应该说是落差才对。我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人皱着眉头斜着眼睛拽得二五八万活像人家欠了他钱多少日子没还如今终于讨债上门似的。原本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这下子更是直接从纨绔子弟掉价到了暴发户的儿子。
且,看他那什么态度。
“我一向是这个时候,是你来早了。”Tony的声音依旧平静,“你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早了……哼。”那男人狠狠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往墙角一掷,几步走上前,一把掐住Tony的下颌,逼他不得不扬起脸。就在那一瞬,我看到那双向来没什么波澜的眼里闪过一抹淡到极点但却是明明白白的……悲哀。
刹那间,那个盘亘胸中一直困扰我的疑团迎刃而解。
我想……或许我已经明白了一点点。
关于他和他,两个男人之间,纷乱的纠缠。
“你以为自己是谁?!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就在我愣神的几秒钟里,那位看起来相当生气的老大已经抓住了Tony的衣领。几步的接近让我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切,原来是喝醉了跑来发酒疯,这男人……没品。
“……你要上去吗?”明明已经被勒得快喘不过气了,Tony的脸上却仍旧没有半点表情。实际上我自己都非常怀疑,刚刚那个眼神……该不会是幻觉吧?
“哼,算你识相……”男人终于放松了铁钳一般的掌控,丢下一个不屑的眼神,转身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快点跟上来!我没耐性等!”
冷冷的话音伴着皮鞋后跟叩击地面的响声走远了。Tony默不作声地理了理皱起来的领口,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已经完全愣在当场。
昏暗的街角,幽黄的灯光,清秀的青年眼帘低垂,一声低沉的叹息,带出一身的沧桑与是非………啊啊多么唯美的画面~~~~~多么煽情的气氛~~~~~~~~~~~
就这样,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Tony也已经离开了这里。空荡荡的街角只剩我一个人。
靠,这两个人有没有搞错?!
从头到尾都把我当空气就算了,这大半夜的,居然把我一个女孩子扔在街上不管!
TMD,那个臭男人………良心果然被狗啃了。
一路骂骂咧咧回到公寓楼下,抬头看了一眼,七楼的房间窗户是黑的。
……心理书上说黑暗会刺激人的欲望……原来是真的。
不过看那男人的样子,大概根本不会记得“情调”这两个字是怎么写,至于温柔——哼,见鬼去吧。我可从来不认为男人会在欲求不满的时候装模作样以昭显自己的君子风度。
更何况我讨厌他。
我讨厌他说话的腔调,讨厌他自我为中心的态度,讨厌他看廉价品一样轻蔑的眼神,讨厌他喝醉了还跑来胡闹,讨厌他那张看不清楚的脸……总之就是两个字:讨厌!!
我会让他他知道,惹上我和我身边的人,是多么不明智的举动。
“起床~~起床~~~啊啊~~~~~~~~”
凌晨五点,床头的闹钟不要命地大叫起来。我迷迷糊糊的伸出手,一拳砸在它脑门上——啊,总算清静了……可怜我今天却跟自己可爱的大床彻底无缘,谁叫我自讨苦吃地想要查出某位嚣张跋扈的先生的身份。
MD……等我查到你是谁,你就等着倒大霉吧!
换衣服,洗漱,准备早餐,一切按部就班。五点三十五分,天色尚暗的凌晨,我装备齐全的出门了。
大楼的正门和后门每晚十二点准时关闭,直到次日早晨六点三十分才会打开。这期间能够进出大楼的就只有一个地方——
安全通道。也就是我要去守株待兔的地方。
大清早不是什么蹲点的好时候,尤其我本来就睡眠不足面前有又散发着诱人香味热气腾腾的自治爱心三明治,耳朵眼里塞着的耳塞还放着软绵绵温温柔柔的催眠曲——嗯?不对啊!我明明准备的是张金属摇滚,怎么会…………
放下三明治,三翻五翻把MD翻出来,一看,切,放错碟了--|||||…………
手忙脚乱地把碟换了,狼吞虎咽地把三明治吃了,风卷残云地把牛奶喝了,然后……开始百无聊赖。
天气已经凉下来了。十月的早晨,阳光总会姗姗来迟……当然这是比较文艺的说法,要说成白话那就是天亮得越来越晚了夜行性“生物”的活动时间越来越长了之类。
呃,因为这个原因,我的意思是说,我连拿本书来看都不行——老天爷死不给面子的还是一片深黑蓝,这个鬼地方又连灯都没一盏,能看什么?除了荧光棒和天上的星星之外。况且我也还没想学古人发愤图强,抓一包萤火虫来为自己照明。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想再仔细看看那个男人的脸。昨天晚上光线太差,细节部分看的不是太清楚的说。
其实挺难想象那家伙居然是上流社会里厮混的人物,言谈举止没半点像样的地方。不过,“上流”这两个字如今已经沦落到了猪狗不如的地步,背后隐藏着数不胜数的罪恶和污秽。那里的人,一个个盯着亮丽堂皇的面具,人前点头微笑,背后勾心斗角。金钱、权利和欲望充斥了他们腐朽的灵魂,拖曳着他们不断坠落,在世时就已经坠入地狱的火坑。
别问我为什么会如此熟悉这一切。我只能说,是的,出身对于一个人来说,有时候,是非常有用的。毕竟那是我自幼起便耳濡目染尽知其真谛的环境——我早过了幻想美好完满的年纪。
不过,即便是在那样污浊昏暗的地方也一样有真挚纯洁的情感,像出淤泥而不染的洁白莲花,不屈不挠的成长,绽放,最后结出果实。
我多么庆幸我曾亲眼目睹他们反抗政治联姻的勇敢和坚强。那个冲进教堂带走新娘的年轻男人,在一大群身着各色礼服的宾客中间,他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显得格格不入,但却出人意料的给人以高傲的感觉。
他们后来逃离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承认给过他们帮助,匿名的。但就算我写上自己的大名也没人会相信那是我。毕竟,那一年我虽已成熟聪慧,但,终究只有十五岁。没有人会怀疑我,一个乖巧顺从的千金小姐——至少,表面上是。
那,说起来,不知道那个男人结婚了没有………应该还没有。我印象里没这个人的婚礼。
那如果他结婚举行婚礼,会不会有人跳出来,理直气壮地大叫“我反对”然后拐了新郎落跑呢?
可以确定的是,我一定会。至于Tony,呃……大概……应该……或许……可能会。
如果不是安全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我想,我大概还还会蹲在那个角落里,一直胡思乱想下去。
出来了。
仍旧沉寂的黑暗突然有了形状。男人刻意竖起衣领,看上去活像正在跟踪妻子外遇的私家侦探。手脚奇快证明他已是熟门熟路。尽管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声,但高档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
人可以改变自己很多,声音,容貌,肤色,甚至指纹,但几乎没有人会注意自己的脚步。步伐的频率、轻重,还有身体重心落下的位置,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唯一的方式。通常人只能分辨较亲近的几个人的足音,盲人和受过训练的人则可以达到过“耳”不忘的程度。听过一次之后,哪怕茫茫人海,也能够分辨出要找的人。
所以,我知道,这家伙,一定就是那个该天杀的臭男人!
离开大楼之后,他在凌晨清静的街道上站了有一分钟。其间不下十次地回头看向七楼那扇整夜都未曾亮起的窗户。
然后,他低着头,沿着街道快步走向附近一处地下停车场。理所当然的我跟上了他,在他前往地下一层开车的时候,我就站在出口旁的一片阴影里,静静等待。
凌晨五点五十五分,一辆Benz缓缓驶出停车场出口。车里没亮灯,仅看得到大致轮廓。趁他转弯减速,我看清了车牌,然后马上摸出手机拍下来——嘿嘿,拍照手机就这点方便。
看样子是偷情老手了啊,我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想。环卫工人凌晨六点开始工作,而五分钟的时间空当,就凌晨空荡荡的街道状况而言,足可以到达这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过那家伙的车牌号……5888,还真是有够恶俗……偶发发发?果然是暴发户的儿子,水准真低。
回到自己的公寓,我打开电脑,通过MSN联系上Angelical——一个深得我信任的女秘书——把那张照片发给了她。
“查查这辆车的主人,我要他全部的资料。”
任务交待过去,我轻轻出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向窗外看去。
Angelical的工作能力强到上帝都想挖角,有她处理,我应该不用操心。
只是这一刻,看着窗外仍是深黑蓝色的天空,我突然很想再听听那如丝一般,柔软而凄美的小提琴声…………
现在是上午九点零三分,我一个人呆在刚开门的Blue Sky里。
Tony不在。因为……因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他起不了床。所以他打了电话给我,叫我去他家拿钥匙,然后自己开门做生意——我原本以为可以休息一天的说………
想归想,拿到钥匙之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准点开门。Tony脸色不太好,估计是昨晚上那男人纵欲过度的后果,所以我没敢跟他讨价还价,乖乖地拿了钥匙做生意来了。
说起来Angelical效率还真高,八点半就把整理过的资料传真过来。我数了一下,前前后后居然有十七页!这家伙的经历还真是“丰富精彩”啊!
大早的咖啡屋没人光顾,我就正大光明地偷懒看资料。手边摆一杯刚刚冲好的蓝山,香气袅然。
终于知道那男人的身份。
Jang Woohyuk,Jang氏总裁。出身还算不赖,Jang氏董事会某董事的儿子。六年前大学毕业进入Jang氏,三年前自上任总裁手中接过企业。果真如我所料,是打小就在上流社会摸爬滚打的人物,也难怪他沾染了满身上流社会的恶习。十七页档案有十五页都是有关他的花边新闻,果然经历丰富——曾两度订婚却始终没能进礼堂,绯闻不断是未婚妻放弃他的主要理由。但也有许多女人或是男人争着想上他的床进而在上流社会谋得一席之地——很愚蠢的想法,但偏偏就有那么多人乐此不疲。
呵呵,真实没想到啊,我原本以为那家伙只是有点寡情薄幸而已,搞半天根本是匹种马………Tony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除了脸好看点之外根本一无是处。
不过……他站在街上那一分钟,频频回首的举动………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耶…………
那个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