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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七 青丝 ...

  •   从妄境中脱出的一刹那,扑入眼帘的是连绵不断的黛色远山和余晖中燃烧着的漫天红云,如同早春枝头盛开的繁花一般,绚烂夺目,灼灼其华。楚蝉退后一步,闭了闭眼,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今夕何年。

      正当她沉浸在神游之中时,近距离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楚蝉蓦地睁开眼,手指已经抢先一步按上了刀柄。凝神看去,却见展剑坛上几步开外,掌门涵素真人的弟子芙蕖双手捂嘴,两眼圆睁,显然是吓得呆了。

      楚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歪头看了看百里屠苏,这才注意到他的样子究竟狼狈到什么地步。一张面无表情的俊颜上留着几条像是手指划上的血印,手臂上挂着三两道洇透衣衫的伤口。素雅的紫白双色道袍已被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几乎看不出一丝原色。半幅衣摆被利剑整齐地划去,不知所踪。常年束着的发辫亦被劈散,几缕湿漉漉地长发散乱垂下,发尖还有如同铁锈一般带着血腥气的暗色水滴不停滑落。

      想来自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伤口倒是没什么大的感觉,不过是些麻木的隐痛,完全不妨碍行动。只是这个形象……恐怕和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相比也不遑多让了,怪不得把人家小姑娘吓成这个样子。楚蝉自嘲地笑了下,抹了把脸,果然是满手触目惊心的鲜红。

      亏得旁边这个家伙还能保持住一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啊……

      反应过来的芙蕖噙着两包泪,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她急的团团转,只能拼了命的往两人身上丢所有她会的水系治疗法术,“屠苏师兄,楚蝉师妹,你们撑着点,我……我最擅长水系法术了,你们绝对不会有事的。”

      温暖的淡蓝色光芒覆盖全身,几道小伤瞬间痊愈,稍微大些的伤口也开始止血收口。楚蝉苦笑着走上前,抬起手本想安慰地拍拍眼看就要哭出来的少女肩膀,想了想自己一手的血,还是作罢。

      “芙蕖师姐,我们没事,几乎没受什么伤。那是妄境里别人的血。你还不信我们的实力吗?”

      芙蕖近距离看了看她全身深深浅浅的血迹,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一线。她咬咬嘴唇,毫不犹豫地接着丢法术,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我从没见过人身上能有这么多血的,别人身上也不可能!休想骗我!”她努力眨巴着眼把眼泪憋回去,狠狠地跺了跺脚,“你和屠苏师兄一个个的都最不懂得照顾自己了。平时练起剑来就像是拼命,我也管不了你们。现在可好,一个妄境试炼而已,通不过还有下次,非要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

      楚蝉无奈的说:“那只是因为最后下了场红雨……”

      “连红雨这种荒谬的借口都拿出来说了!”芙蕖小脸都气红了,“师妹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姐的话,就老实站着别动,等我治疗。”

      楚蝉回头瞄了瞄站在原地充当木头人的百里屠苏,示意他出来说句话。

      少年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楚蝉气结。

      正当僵持不下时,一道雪亮的剑光划了个漂亮的弧线,在展剑坛上稳稳停住。持剑长老紫胤真人立于剑上,看到眼前两个徒弟惨不忍睹的样子,瞳孔一缩,眉心顿时皱了起来。

      芙蕖手头法术停不下来,欠了欠身,高声说道:“长老,屠苏师兄和楚蝉师妹这一身的伤……”

      屠苏连忙走上来向紫胤真人见礼,楚蝉则挡住了芙蕖的视线,甩了甩手指滴下几滴鲜血,瞬间堵回了少女的话。法术的蓝光猛地一亮,芙蕖的眼泪眼看着又要憋不出了。

      紫胤真人目光凛冽,猛地挥了下衣袖。

      “勿动!芙蕖,速去丹鼎玄黄寻凝丹长老,并于秉予处取些外伤丹药。”

      两人见事要闹大,连忙一个拦下芙蕖,一个跪在紫胤真人脚下陈情,这才把事情解释清楚。紫胤真人见两人伤势确已被芙蕖治疗的七七八八,便令各自散去,把自己收拾的能见人些再出来,这才径自离去。

      两人望着紫胤真人御剑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一转脸,芙蕖还是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们,表情是再明显不过的不信任。

      “真的没事?”

      两个伪•乖小孩忙不迭的点头。

      “记住没有下次!”

      小鸡啄米般点头。

      “再有下次……再有下次,哼,一定逼着你们一天三顿拿丹药当饭吃。”

      说罢,一跺脚转身跑开,留下两人无奈对视了一眼。百里屠苏摇摇头,楚蝉抿起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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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净血污,擦干长发,换上一件象牙白色的襦裙式中衣,楚蝉坐于灯下,铜镜中少女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庞影影绰绰。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不疾不徐。

      “屠苏?”她侧了下头。

      “嗯。”声音低低响起。

      “进来吧。”楚蝉摸出一把木梳,把披散下来的头发拢了拢。

      房门吱呀一声滑开。她回头看去,少年显然已收拾停当。一身干净整洁的道袍,内衬的紫色中衣严谨地遮住脖颈,头发还带着沐浴后的清新,长辫束的整齐利落。他正要迈步进屋,突然猛地顿住了,手脚一瞬间不知道要往哪儿摆,脸色刷的一下子通红。他视线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口中慌张地说了句“我……我等会再来。”,就扭过头倒退着出了房门,

      楚蝉眨眨眼,不明所以。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怕什么?”楚蝉忍不住笑起来,“又不是衣衫不整。”

      她看了看身上的中衣,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除了手脸一丝多余的肌肤也没露,也不知怎么的就能让人慌成那个样子。曾经在乌蒙灵谷……还不是什么露肩赤足的装束都穿过?

      “小的时候,不还说过我没胸没腰没臀,不堪为配,现在倒害起羞来了?”她不禁打趣道。

      门外传来咬牙切齿地声音,“幼时荒谬,屠苏惶恐之至!”

      “错了云溪,你幼时可坦率得多。”

      “……”百里屠苏不说话了,楚蝉却觉得空气中隐隐传来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努力忍住笑,换上郑重的语气:“既然是来了,想必有所考量。这次缩回去就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不如进来说个清楚,也好彼此放心。”

      “那……你先穿上衣服。”少年的声音犹豫了下,说道。

      “我穿着衣服呢!这难道不是衣服?”楚蝉哭笑不得,“汉家文化哪儿都好,这种小心翼翼的别扭倒是大可不必了。”

      她直接拉开门,把人拽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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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中常说,灯下看美人……

      百里屠苏曾经一直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那一刻,他理解了。

      被楚蝉拽住衣摆拉进了屋,几步路走的跌跌撞撞几乎同手同脚。他原本是下了决心,要把今天妄境里透露出的真实好好了解清楚的。可是那时惊鸿一瞥,看到昏黄的灯光下少女静谧美好的侧脸,他突然恍惚了。

      天墉城弟子私下里说楚蝉师妹生的极好,他是知道的。然而过往记忆模糊不清,从小又没见过许多人,生的好与不好,在他眼里也看不出什么分别。师尊曾说他心思澄净明澈,他觉得这或许就是心志坚定的表现,不以为意。然而那一刻,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人,他唯一的亲人,他习剑时心心念念要保护的人,他在世间最重要的人,是一个生的极美的少女。再多人中,也能让他一眼寻到的那种独一无二的美。

      那种直入人心的感觉,有过一次,再难忘记。

      他沉默地看着楚蝉从墙角搬了个竹椅出来。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象牙白的裙装在灯下莹然生光,与衣物几乎同色的面庞宁静温润。

      突然忆起九岁生日那天的深夜,雪地上桃红色灯光中女孩的剪影,温暖的如同一个梦境。

      他能做的,只有永记心底。

      ————————————————————————————————————

      楚蝉搬了个竹椅放在屋中,自己坐下许久,百里屠苏却好像完全没有坐的意思,也不知道愣愣地想些什么。她索性由他去了。

      低头想了想,她率先开口。

      “有很多事,我不问,你也就从来不提。也有些事,你不问,我也就从没说过。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旧友一般相处,彼此不问不打探不猜测。这种默契,你既然会在今晚来找我,是做好了打破的准备?”

      百里屠苏摇摇头:“我并不知何为默契,你既不想触及,我亦无意提起。然今日所见,实在无法当做未曾见过,不得不问。”

      他丢失了许多过去的记忆。有些在机缘巧合下还能想起,而有些,如同屠村之时,则是完完全全空白一片,纵使他反复追寻,也抓不住一丝记忆的影子。

      他曾经顾念楚蝉的心情,不去主动探究。然而在妄境试炼中,他第一次见到了惨烈的真实,见到了八岁的楚蝉所面临的绝境。那时,她是如何面对,那之后,她又如何生活?又怎么可能不去想,不去问?

      “你不怕吗?”楚蝉突然站起身,梳齿在手心留下几点白痕,“朔月发作的煞气,消失的记忆,怀璧其罪的焚寂,屠村的真相,修仙的目的……满口的你你你你!我能有什么?我健健康康地站在这儿,一无所失!你当我是什么?你当你自己是什么?我不问?你以为我不想问?我不能冒失不能冲动,我怎知,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如此!”

      她心头一股子无名火灼灼燃起。是啊,名为楚蝉的少女一切均有选择。她可以隐居山林,与一两好友煮酒烹茶谈笑论诗。她可以问道修仙,从此不问世事只循天道。她亦可以就此还俗,大隐于市,过她想要的生活。她想做什么,只问本心毫无滞碍。她想拥有什么,放手追寻必有所得。然而百里屠苏却不同。

      他的过去隐藏在迷雾之中,他的身上带着连紫胤真人也一筹莫展的滚滚煞气,他周围暗处隐藏着过去的血仇,他的人生局限在小小的天墉城再不得出。

      如此……不知自爱自惜,却自以为是的事事顾念她,这叫人如何不火。

      “怕……怎会不怕……”百里屠苏看了看手心,虚握一下,眼神中情绪有些晃动,“然而怕又能如何?不若不怕,便是最好。”

      他怕,怕带累师门,怕负尽苍生,怕亲手害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他怕楚蝉离开的背影,怕再也等不到她回来。他怕于昆仑山中孤独终老,像是阿翔死在雪地中的母亲一般,无人问津寂然而终。他更怕自己一时执念,硬将原本自由的她,也一生禁锢在这青铜之城。

      如此,不若不怕,无忧无怖,放开所有重要的人,然后独自走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终局。

      “所以就逃避了?”楚蝉的语气有些讽刺,对上百里屠苏受伤的眼神,她的心猛地一缩,骤然疼痛。

      “屠苏……”她闭了闭眼,“相信我。两个人彼此相瞒,只能做出更多蠢事。师尊……所知不少,却并不愿告诉我。我知道,在他看来我太稚嫩,他想要保护我。这让我会怎么想……真相究竟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

      “我也怕……屠苏,我也是怕的。”

      “小蝉……”百里屠苏低低的唤了一声,却是良久没有说话。

      “你也想要保护我。呵呵,我却不知,我无病无灾有亲有友,实力也算不得差,有什么需要保护的地方了。”

      楚蝉自嘲地笑了下,把梳子丢给他。“既然你不愿说,那便我先来说好了。小时候还算机灵,长大了却是个笨蛋。”

      她背过身去,面对桌上的油灯和铜镜,镜中映着两个人的影子,一坐一立。

      “帮我把头发扎下吧。”

      百里屠苏愣了下,声音有些发僵:“我只会扎辫子而已。”

      “辫子就行了,我平日也是只扎辫子的。”楚蝉闭上眼不再看镜子里的他。

      少年试探性的触了一下少女的长发,然后慢慢地抚上去。光滑的黑色发丝没有自己的坚硬,却是如同小动物的毛发一般,柔软的不可思议。

      手指小心翼翼地穿过发丝,像是怕惊扰了一个极易破碎的美梦。

      木梳在发间滑动,楚蝉的声音如月光下流淌的溪水一般静静响起,带着丝丝凉意。

      “第一次醒来是在那个山洞,记得是在丑时,那时你还在。据你说,之前我喝了太多的酒,所以被你搬到了山洞。恐怕也是因为那些酒,我的记忆有些模糊,很快又昏睡过去了。第二次醒来时或许是寅时,你已不在洞中,只留下了那张字条。这时……村里已经基本没什么人了。我本不打算出去,只是情况有变。屠村人在收集全村人的血液,还对着遗体施展某种奇怪的法术。无奈下,我只有沿着溪水洇渡,从你曾找到的秘密出口出村。”

      身后少年的动作停了下来:“小蝉……可曾看见屠村人的模样?”

      楚蝉轻摇了下手:“距离太远。”

      少年沉默了。

      “之后,我一路跑进深山,被路上的精怪所伤,又被林中一位修行前辈所救,昏迷数日。待返回乌蒙灵谷,一切尘埃落定,遗体都不余一具。我以为被屠村人所毁,遂而离谷,一路东行,路中……却是有缘遇见了下山历练的大师兄……”

      “大师兄?”百里屠苏手指夹着一股头发,语调有些讶异。

      “是啊,陵越师兄。他好心御剑带我到了泉州城,这便遇上了出来采买的侯无心。彼此有缘,便被邀到岭南武夷他和澹台兰隐居的地方做客。山间通行不宜,一不小心就盘桓的久了,后来就干脆住了下来,一晃五年。”

      “整个经历,无趣之至。”楚蝉断言,语气中有些恶狠狠的味道。

      百里屠苏沉默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经历太过顺利。顺利是好事,只是这顺利的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村民遗体,是你收殓的吧?”

      “嗯。”

      “一个人?”

      “嗯……”

      “没有发现我不在?还是说那时已不记得我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百里屠苏摇头:“不是,只是怕留下痕迹会给你带来麻烦,于是……我拿走家中的面具,还在女娲大神像脚下隐秘的山壁上,刻了永明两个小字。”

      楚蝉抚了抚额:“却是……未曾发现……”

      她纠结了一下自己多年的期盼和忐忑,随即放开了那种情绪:“你的事,你既不愿说,我便说说我的猜测。如果有些侥幸对了,也是对你的助益。如果不对,只当听到些傻话,不理便罢了。”

      “村里没什么可让人觊觎的。如果仅是为了些人命,为了取血邪法,就算是南疆人,找到乌蒙灵谷也非易事,何况还要抓准一年一次结界消失的时间。屠村的理由,不是在村中,就必然隐藏在禁地之中。禁地里都有些什么,我不清楚,我也不清楚你还记得多少。除非禁地里还有其他宝物,否则,我觉得七成以上可能,是为了——焚寂,那把你从乌蒙灵谷带来天墉,我却从未听说从不知晓的剑。”

      “那小蝉可能推断出,屠村的究竟是些什么人?”百里屠苏的声音平稳,语调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复杂感情。

      “你既下不得山,知道屠村人的身份又有何用?”楚蝉睁开眼,看着镜中的少年,摇摇头,“我猜不出。然而村中结界的破绽只有村子里的人方才得知。再来,就只有一个外来人……那个人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带着面具,据说是远方来的尊贵客人,名叫——风广陌。是的,我怀疑他。”

      “村中,有外人?”百里屠苏一怔,手中顿时没了轻重。

      楚蝉被扯得头皮一疼,眼睛却亮了起来:“果然,收殓遗骸时未曾见?”

      百里屠苏轻轻摇头:“不曾,村中仅有村人遗体。”

      楚蝉抿唇冷笑:“被同伙收走尸体,或者根本就未死!我不信能犯下屠村恶行的人会帮不相干的人收尸。那个人,无论是假冒的还是本尊,十分可疑。”

      百里屠苏暗自记下了那个名字——“风广陌”,并非随处可见的名姓,如果有线索,必要追查一番。

      “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推测不出。想来,应该是极为可怕的事。人只有身体受到严重损伤,或者在需要自我保护才能活下去的时候,才会失忆。村中那么多厉害的大人……都未幸免,你却活了下来,还是在村中人遗体都被细细排查过后活了下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还有种大胆的推测,那就是屠村人的目标,其实是你。你的煞气,或许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只是年纪幼小时不曾显现。屠村人是为了吸取煞气以为己用,才在每个村民遗体上施展邪法,寻找煞气。而这个现在让你痛苦万分的东西,也许冥冥中救了你一命。我并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别的功用,但它可以让你战力大增。或许……这就是你活下来的原因吧。”

      楚蝉重新闭上了眼睛,没有发现,少年眼中无法抑制的痛苦神色。

      亲人为他而死,而他却活了下来。为什么……要活下来……

      “师尊知道的远比我多,他说过,不许比剑,不许轻用焚寂,不许私下天墉,断不可忘!不论这是为了从仇人手中保护你,还是为了控制你的煞气,哪怕看起来不近情理。我相信,绝无一丝错处。”

      “我明白。”百里屠苏按耐住情绪,淡淡颌首,“师尊对我极好。”

      “你不能离开焚寂太远,所以无论哪种猜测,无论屠村人得逞与否,你都是最危险的一个。”

      “我在他们的计划中,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请珍重,无论如何请珍重自己。”

      为什么要珍重?有什么值得珍重?如果不是他,小蝉根本不必这样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因为,屠苏,我无法想象,如果再次失去你,我要用怎样的活法活下去。”楚蝉睁开眼,像是极为平淡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她在手腕上解下一根红色绣银边的发带,递给身后的少年。

      手指相触,百里屠苏轻颤了一下。

      他接过发带,从自己的发辫的结绳上拆下一根羽毛,缠在那根银红色的发带上,用它将楚蝉的发辫牢牢束好。

      “我明白……”他轻触了一下楚蝉左耳的熊牙耳坠,盯着它默默出神。

      他想他是真的明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七 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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