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一》一梦醉尘

2、都是谁的想

　　真的有点累了。
　　半海看着梧桐林不知多少年未变的景，一种“回家”的想法从她心底生出，却被她即刻否认。她早就没家了，那个被自己毁了的家。再说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把这梧桐林当作自己的家了。
　　这个，传说中凤凰栖居、除了梧桐外没有一丝生命的林子。
　　如果能有个人陪陪她就好了。
　　半海开始后悔刚才没有跟那只凤凰走了。就算是凤凰，也是有情感的生灵。即使他们高贵的血脉使得他们离常人越来越远，可他们依旧有着感情。
　　是自己对凤凰偏见太深了吧。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师尊是被凤凰杀的。对自己那样恩重如山的师尊，在自己年幼的时候死在自己面前，化为灰烬。
　　除了这点，半海对凤凰依旧有着天生的厌恶感。不是恐惧，只是讨厌。面对凤凰的时候没有常人面对神兽的恐惧，而是脑海中传来一股要把凤凰屠戮一空的杀意。
　　可是刚刚面对那少年的时候却没有杀意。莫非是因为时间太长以至于消磨得一点不剩了？半海才不相信。
　　是真的太寂寞了吧……
　　似乎是认准了原因，半海终于走出了梧桐林。
　　望着外面的景色，心底生出了感慨。究竟经过了多少年她已经不想去确认了，回去一次就够了。

　　林外飘着小雪。冬天的寒冷无法传入充满生机的梧桐林，只是在林外肆虐。把所有景物都覆盖成白色，不放过任何一丝间隙。只是白色，如同凤凰涅槃时的红色一般染遍天地。
　　半海其实不喜欢白色。白色太像当年无尽的虚无了。无所谓世界，白发白衣的女孩唯有瞳孔是黑色，每一刻的时光都用来下那盘棋——一场或许能颠覆世界的棋。每次一盘棋终结，陪她下棋的那人总是溃败。同样，每一盘棋下到最后，都是乱世。
　　回头看了看梧桐林，葱郁的青绿不知多少年未改变过。还会回来吧。心里默念，半海看着雪反射出的光，觉得有些刺目。梧桐林的光总是柔和而充满生机。凤凰一族……还真是会选好地方呢。
　　风雪中，半海身影渐渐迷乱。

　　血腥味在空中淡淡地散开，入目一片废墟残垣。没有尸体，没有鬼魂，只有时光留下的痕迹。感到的只是荒芜和死寂。
　　多少年不散的血腥味，昭示着曾有屠族的过往。但是为什么，一只冤魂都没有？而且这里纵然残破，却没有杂草，可以说是没有生命的存在。
　　毫无生机，荒芜到连鬼魂都没有。即使知道沧海桑田，怎样的变化原本都该是淡然接受的吧。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半海伸出手，源自于梧桐林的强大生机滋生出一株梧桐。然而只是片刻，梧桐就枯萎了。世界最富有生机的梧桐居然会枯萎……自己一族到底遭到了什么……
　　半海想了一会儿，走到一个庭院的后院。灵力带起泥土肆意翻飞，血腥味越来越重，却不见半海面容有何变化。最后泥土尽去，是一坛酒。酒坛不知埋了多久，就算不染一分泥土也是朴素。但比起朴素，更多的是一种亘古的气息。
　　半海抱着酒坛不避嫌地坐下，不在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不在意地上泥土的肮脏，只是抱着酒一言不发。她并不爱酒，但那人爱，爱到死去都要用酒陪葬。
　　这是半海离族那年——也是拜师那年埋下的酒。那爱酒至极的人，埋下这坛酒时心疼的表情仍在心中。
　　他说，这坛酒若是让他人喝了，太可惜了。
　　他说，如果此去我们再也不归，酒就便宜了他们吧。
　　他说，这坛酒如果哪年半海嫁了，当嫁妆也是谁都当不起的啊……
　　他说……

　　半海突然发起狂来。酒坛摆在一旁，灵力肆虐得什么都看不到。瓦、石、砖尽在空中飞舞。一切散尽，仍是埋酒的地方，更深处是一个红木匣。匣上刻画精致，凤舞如真。传来的灵力波动，半海熟悉得有些心颤。她慢慢走过去，运气灵力打开匣子。匣内只是两件衣物，一件素白里衣，一件火红外衣，样式简单也藏不住其中蕴藏的灵力。
　　她愣了许久，才缓缓换上了两件衣物。
　　正好合身。她的身材与当年没有任何改变，仍旧是十三岁少女模样。而会这么做的，埋了这么深就等她来找的，只有一个人……

　　“师尊……”
　　她轻轻说道，没有哭，而是唇角微微勾起。轻蔑，和着淡淡的嘲讽，带着几分世事变迁的凄凉。

　　“不就是凤凰一族么……”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寂寞了。。。这章依旧纠结。
半海她师尊是好人。。。那只小凤凰也是啥都不懂。。。
还有。。。红衣冷起来比白衣更冷。。。。真的。。。。
也许，大概，在开学之前，我会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