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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学曲、风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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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帝为东宫时好雅音,尤爱琴曲,擅伶工之词,尝设乐宴于北池。皇家宗族子弟和士大夫争相学艺,据记载嘉平帝在位三十多年众多皇宴献曲计数过半。宗政微生也喜爱琴曲,他也就在学琴的时候稍稍用点心,教琴的是人是位梨园的老先生,号白鹤先生,不难看出这位老者的心志与雅意。白云与野鹤,向来寄托文儒的高洁,而古来文儒最爱的也是自己的羽毛,微生认为真正脱俗出世之人不在于表现自己的志向,并不需要放在明处,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一种适意闲雅淡然的气质。常有终南捷径一说,且为当权者所爱,要宗政微生说,全是假象,如果真追求老庄的无为超凡,你就不要再入世。
宗政微生抽段时间出宫回了趟家,一进门首先安慰他的小娘亲,这个时代的女人其实都是脆弱的,除了依靠丈夫和儿子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保障,但实际上微生与小娘亲并没有多亲,倒不是说他无情怎的,而是微生本身是一个拥有完全独立人格的人,自生下来就是如此,他也从未想过要好好经营一个美好的家庭关系。微生与老王爷的关系却是融洽的,极是自然,这边老王爷命人去世子屋里整饬一番。老王爷从不否认自己的儿子很聪慧,可他的儿子学什么从来都是半瓶醋,晃晃就没了。微生不能学武,老王爷问他想学什么,微生想了想,说琴。老王爷点点头,说是个好兴趣,陶冶人的情操。
还未到这院子就能听见他的喊声,声音十分的快活,“金子,金子!”这院的丫头和侍从眉角挂笑,皆探头望着院子拱门入口。
金子沏了杯茶给小世子端上。微生一只手接过来另一只手回握住金子还未收回的手,笑眯眯问道,有没有想他啊,有多想了。
金子知晓她家主子说话向来不着调,此时不由瞪了他一眼。天见可怜,微生也只有在王府才这般滑舌…“嗷—疼、疼、疼”他晃动的那只手上的茶盏由金子端住了搁在木桌上,金子拧掐了她家小世子的手心肉,倒真没有用力,微生这边就虚起来。她回头不忘惦记的事,“听王爷说,世子在宫里被人伤了—流了好多血……”
微生一撩衣摆坐到圈椅里晃脑道:“本世子几日不在,府里消息也太闭塞了吧。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没流血连疤都不见。”他这般说金子也不信,金子当然是希望自家主子活着好好的,一生无病无灾。当初她听说小世子要给宫里头的太子当侍讲,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太子什么身份,脾性也肯定不如她家的主子,而她家的主子生性不爱约束,十分随意,就怕两人相处不好冲撞了太子。太子什么的远没有主子重要,金子提道:“遇着危险别往前冲,人家指不定还不领你的情。”那么多的侍卫养着干嘛用。
微生吃口茶,抬头的时候眉角含笑,一边忙答应下来。
“那抓到行刺的人了么?”金子蹙眉。
“哪儿能有那么快,上边说六天彻查真能做到?”微生摇头不在意道:“宫里十年二十年没有眉目的悬案又不是少数”。
他也猜测可能会是哪一方势力深入东宫,按正常人的思路想来,往往在于整个事件中获利最大的人嫌疑也是最大。假设小扶熙死了,也唯有皇长子宗政越能继承皇位。但再作思索又认为他这个时候有所行动没有道理,他错失了最佳的时机,就在扶熙刚出生的时候。但不排除故意而为之的嫌疑。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得重新认识众人眼中文雅的宗政越,这样的人是可怕的,在于他的耐心、胆量与细心,有多少真假掺杂不重要,他只需保持往日的风度,淡然面对实际也是在向外传递清者自清的含义。且无论扶熙是否会丧命,只要没有证据就不能拿到明面上定罪,庶出皇子争夺储君的隐性可能也上升到显性,因此可以认为是零损失加大机率的的回报。
但是,微生还要考虑更多。
出了这等大事,萧贵妃坐不住了,唤来儿子商量。她的儿子十分的优秀,这样优秀的孩子却不是天定之人,萧贵妃心头的怨却不能外露,往日还能与皇后对坐赏花,现在却是一刻也不能多停留。她还要装作宴宴欢笑的样子,花更多的时间装扮自己用脂粉遮掩眼尾的细纹,痛哭之后还是苦楚。初闻扶熙遇刺,萧贵妃心头一喜,过不了一天她又起担忧,他的儿子却是受人怀疑的对象啊,萧贵妃甚至怀疑这是皇后巧妙的安排。就像武曌掐死自己的孩子转嫁皇后一样。而且陈姝并没有损失,扶熙还活着。
宗政越见到母妃,细细安慰道:“我们并没有做什么,我们只需要像平时一样,母妃不必担心……”听儿子分析的有道理,留宗政越吃过午饭后萧贵妃安静小来。
有一日午睡的时候,扶熙问他一句话,语气却是肯定的,“宗政越想要入主东宫(?)”。
微生的唇角含着一丝笑意,他望进了小扶熙的黑曜石般美丽的眸中,扶熙神色宁静。微生喜欢这个样子的孩子,这个模样仿佛贴合他的心意生长的,柔顺而无暇。“这没有什么错——但不能因此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