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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洞房花烛成惨案,陈年旧事惹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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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包拯回到书房,想想苏雪小小年纪,再想起当年曾与那苏大山之相交,一时百感交集,心中也是伤怀再三。
“公孙先生,你可记得,当年苏知县因何被革?”
“学生记得。皆因一件旧案。”言罢,也是嗟叹,不再言语。
且说匆忙退堂之后,王朝马汉连同展昭等人,心中皆有不明之处。此刻守在门外的众人见公孙策由打包拯书房出来,都上前询问。公孙策轻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包大人让我出来亦是想由我把事情原委向诸位说个明白。”
众人随公孙来到花厅。公孙坐定,端起府里仆妇送上的茶,扶起茶盖滤着,发了一回呆,把个事情因由,娓娓道来,“这要从两年前的一个案子说起……
话说两年半前,大人刚从定远县调任到此,路过柳州,那柳州知府知是大人同乡,便执意留下大人为大人洗尘。不料大人在进入柳州之时,便听闻民间传闻,此位大人,为人倒是宽厚,不贪不抢,只是为人有些愚钝,断案时有错判。好在此间并无大案,多的不过是些鸡鸣狗盗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并无甚大错。
这位大人便是那柳州知县苏大山,苏大人。包大人一来调令在身,急于赶路,二来亦不愿与官员私交,遂并不曾入他之筵席。几日后,大人升任开封府尹,那苏大人竟亲自前来祝贺。大人本并未因此番调动而宴请他人,见这苏大人亲自来到祝贺,所带之贺礼亦不过是些家乡特产,大人见他也非趋炎附势怀奸藏恶之辈,便在府中招待他一番。
此后他回去之后,日后也偶因些破不了的案子来过开封府,大人也曾派我去过柳州几次,协助与他。此后亦并无其他。
且说到了半年之后,他任期已满,政绩平平,念及自己离乡数十载,加之身体状况有些不妥,遂上报朝廷告老还乡。本来朝廷已然批下了批文,允了他的奏报,偏偏离任之前,他断了个案子。”说到这里,公孙策连连摇头,“若非此案他断的过于鲁莽,又何来这后来之事?”
“这又要从两年前那苏知县在离任之前,接下的这个个案子说起了。两年前的深秋,是夜,府前鸣冤鼓大响,包大人连夜升堂。却见那鸣冤之人,年过六旬,是个老者。衣着破烂,须发杂生,见到大人,尚未进言,便已昏厥。大人深感此事蹊跷,便令我等将此人带至后堂,先行诊断安置一番。次日清晨,此老者翻醒,一番挣扎口中称冤,定要面见大人。大人命人将老者带至花厅。老者这才鼻涕眼泪悲痛难当,将所遇之事一一详述……”众人听得公孙先生一一道来,才明白这旧案原委。列位看官要问旧案何如,且听笔者一一叙述。
原来当日之老者乃是柳州县王家堡人,外姓周,家境殷实,养有一子,名唤周实。从小定亲,因亲家染病早亡,只留一女,名曰香兰。见亲家如此,周家便将香兰接回,做童养媳养起来。儿子虽不十分成器,但这香兰却是恭敬孝顺,伺候的公婆满意,夫婿倾心。待二人皆长到十六,便摆了酒席,要成亲圆房。都说世间变故多,谁知转眼这喜事竟成了祸事。
说这到了成亲第二日,慈母老父见儿子儿媳迟迟不来行礼请安,心中也并未十分在意。都想这小两口刚成亲,贪欢害羞也是有的,故请安来迟也是有的。加之老两口心事得了,心中也欢喜,也不去计较那么多。只是待到晌午,仍不见其人,老父心中害气,心想这小两口也太不像话了,日上三竿了也不起床,叫人知道了也是个笑话。老妇劝阻不住,老父到底还是去了儿子儿媳屋外,敲起门来。
老头敲喊了半日,见内并无声息,心中纳罕,此时老太太想要是媳妇害羞也还说得过去,可是这儿子也不应声,心里着起急来,用劲一推,门哐啷就推开了。原来门内并未上。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老太太差点没闭过气去。只见媳妇香兰赤身裸体,不着寸缕,仰面躺在锦被之上,半条膀子还耷拉在床外。双目紧闭,气息全无。再一看,屋内并无儿子身影,老汉着了慌,赶紧叫丫鬟婆子给这香兰拾掇一番,自己却是扶着惊魂未定的老婆子出了房门。
本来媳妇暴毙儿子失踪,若周老汉不声张,此案没有苦主,并不会闹到公堂之上。却说周老汉的邻居,是个有名的地痞无赖,名叫王可,本是趴在两家之间的矮墙之上看热闹,此刻见出了人命了,略一思忖,便从墙上跃下,走了。
道这王可又是何人?前面已经说到此人乃乡间一无赖,果然此人在此乡间好事不做,专事些偷鸡摸狗,勾搭□□之事,道他此刻起身又去何处?原来他是要去找另一个无赖,姓刘,名二,诨号二狗子。此二人形如狼狈,在一起从不寻思好事。这次前去寻他,却是那王可见新娘暴毙,计上心来。原来这刘二与那刘香兰,颇有些远亲的意思。这王可见此间有机可寻,便同那刘二合计,谎做亲戚,敲那周老汉一笔。二人议定,便前去那周老汉家。此时三两日已经过去,那周家也已然把那香兰发了丧。
话说这王刘二人来至周家,说明来意。那周老汉虽是外姓人家,却也在这王家堡住了大半辈子,焉能不知这二人底细?听闻此二人因着香兰暴毙,周实失踪一事大做文章,前来讹诈,这周老汉虽是憨直,却不愚笨,又岂能如了他们的意一番争执,王刘二人被抢白一番,当即词穷,一时恼怒,竟将这周老汉告上了公堂。
那苏大人传了周老汉上堂,那刘二一口咬定,香兰是自己的远房表妹,新婚之夜遭了毒手,害人之人的必是那周老汉之子周实。却说这周老汉上了堂,着实辩驳不开。且不论那刘二与香兰是否是表兄妹,倒是新婚之夜死了媳妇,失了儿子却是不铮事实。这苏大人着人开那香兰的棺,棺中竟然没人。那刘二更是起了劲,非要告周实一个杀人周老汉一个藏尸的罪名。见那棺中无人,周老汉也是心惊。只道明明自己亲眼见了那香兰下葬,这尸身如何能又能去了别处?
前面已经讲到,这苏大人并非那藏奸怀恶之人,见那周老汉此时慌乱无章,心生悲悯。便道,“你可知你儿子去了何处?”那周老汉本就不知。苏大山见他确实不知,便叹道,“周安,并非本县为难于你,你子行踪不明,负罪在身,虽此事于你无大的牵连,可因你子不在,这干系只能你全担了。”说着也判了案,却是将那周实之父周安周老汉押进了大牢。
不日,那周实却来投了案。苏大山不得不再次升堂。问这香兰之死,周实却言并非自己所杀,原是新婚当夜,二人欢好之时,香兰突然没了气息。如何叫唤也不转醒。再伸手一探,已然断气。想是得了疾病。再问及尸身失踪之事,周实却是一问三不知。当堂之上,刘二乃是原告,见了正的被告,料定他们也没什么真凭实据脱身,遂仍旧一口咬死,就是那周家父子行凶杀人,藏尸逃案。
这话其中有多少漏洞啊,但那苏大山哪能想那么仔细?见刘二所说似是合理,加之周家也并无其他证据,遂把那周实屈打成招,画了押,定了死罪。
这苏大山本也不是酷吏,但离职在即,交接之事也多有些分心,所以断的这个案子,比平时,又少用了几分心思。
那周老汉回家后,把事情原委一一告知老伴。周老夫人一时受不了媳妇新死,儿子入狱的事实,一病不起。
那周老汉只好一面常去牢里见见儿子,一面常去药铺,抓药照顾老伴。一番下来,家境也更不如往日。却说这一日,周老汉得了个新方,有几喂药却是得出城抓。赶着一大早,周老汉便出了城。行至晌午,抓了药回来之时,却因赶路赶得浑身燥热,行至水边,掬起水来,洗了洗脸。此时见下游一抱着一木盆衣服女子的背影甚是熟悉。周老汉又细瞧了瞧那洗衣女,脱口而出叫了声“香兰!”闻得此声,只见那女子浑身一颤,回过头来,周老汉一看,这不是香兰又是谁?
“香兰,你,你……”周老汉待要上前,心中又有所惧怕。心想,这青天白日的,我是撞了鬼不成?那香兰看周老汉的模样,心下了然,一阵心酸,哭道,“爹,我,我没死。我……”还不待周老汉上前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倒是先问了家里的情况。不问还好,周老汉一想到还在狱中的独子,再想到病重的老伴,真是苦到了心里头啊。
一番交谈下来,周老汉这才得知,原来洞房那日,未经人事的香兰受了刺激,昏厥了过去,待到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然被装进了棺材里。任她呼喊也无人搭救。就在她精疲力竭的时候,棺材盖子被打了开来。那打开棺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无赖王可与刘二。那二人见香兰坐了起来,心下惧怕,以为是诈了尸,待到问明缘由,这才知道,原来她并未死。二人威逼利诱,当夜就把她哄了家去,连带陪葬的钗环首饰一并取走。将香兰关起来后,二人却是在外间争执半夜,终于刘二还是只好收了色心,伙同王可一起把这香兰卖掉。
这买了香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东大街卖肉的屠户宋毕。但他住在城外,对香兰管的也严,所以她并不曾逃脱,也未被旁的人察觉。试想,谁又会想到一个已死之人,竟会变成那屠户的妻室?
一番诉说过后,二人皆是又喜又悲,喜得是家人终得见面,周实的罪名也得洗脱,悲的是,原本一桩喜事,竟差点弄得家破人散。香兰见二人天色渐暗,一来催着公公趁天色还早尽快回城,禀明了大老爷,前来解救,二来也怕那屠户就要回家,万一遇见,他本就性格暴躁,再出点事就不得了了。周老汉点头称是立即回城。
奈何阴差阳错,中间又出了事端。这周老汉回城,先是回了家,本想着先和老婆子说说,好叫她宽宽心,想是这病也本是心病,如此可也能去了六七分。不想,那无赖王可也在家中,眼见周老汉满面悲戚地出了门,满脸喜色地回来,心下好奇,便爬上那矮墙,偷着听了听。一听不要紧,知道这事就要东窗事发了,赶紧去找了那刘二,伙着去了那屠户家,如此这般说了个明白。
那屠户是个粗人,闻得香兰跟着自己已有月余了,还是向着原先的婆家,抄起棍子便要毒打。那刘二也是个好怜香惜玉的人,忙拦着道,“此刻也不是要动手的时候,老宋你还是想想招,先把香兰藏起了再说吧。”三人合计了一晚,最后还是决定把香兰藏在王可外城的一个表亲家。原来他的表亲经商,正好不在家,只留妻母在家。先对香兰哄吓一番,再对表姑嫂道出早就备好的说辞。于是香兰便就此被暂且安顿了在这里。
话分两头。说那周老汉,去了县衙,先去对老爷禀告了一番,老爷一听,案情也有了新的进展,也就派捕头捕快先去城外,速拿了那屠户宋两口,另外也传了那刘二王可上堂。
到此刻,人已经被藏了起来,捕快如何能拿到人。如此这般,这周老汉又被打了板子,放了出来。他亦不敢归家,怕对老婆子说了,老婆子大喜大悲之下再添病症,这才托人回家编了些好话,先安顿好老婆子,自己亲到了开封府喊冤。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后来被包大人查了个水落石出~~~。”众人闻声皆是一惊,原来这赵炎不知何时从哪里冒了出来,此刻正拽着小李子往花厅里走呢。
见众人有些压抑甚至不悦地要起身行礼,赵炎赶忙一挥手,“诸位免礼,免礼,公孙先生,接着讲,接着讲。”原来这赵炎已经来了好一会儿,只是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不禁被吸引住了,就一直拉着小李子听,到了这个间隙了,忍不住了,就跳了出来。诸位要问了,这开封府高手众多,怎么公主在外偷听半日,竟没人发现?其实不然,那展昭是早就听见外面有人。公孙策何等精明,见展昭眉头一皱,遂又放了下来,却并不动作,就已经猜到了外面有人。往门外细看,早就看见了外面两条细影,抬头再和展昭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行事如此古灵精怪又旁若无人的,怕是只能是那刚被皇上揪回去的公主赵妙元了。他也并不点破,继续讲下去。那张龙赵虎等人,则全被这段旧案吸引了去,并不曾注意。此刻众人归坐,公孙策又接着讲下去。
“公主所言不错,”听到这,赵虎不禁小声嘀咕道,“谁猜不到,到了咱大人手里的案子,有破不了的吗?”王朝坐于赵虎上首,自是听个清楚,回头瞪了赵虎一眼,掠过公主,发现公主似乎并未听见,这才不言语,继续听那公孙先生讲述。只听那公孙接着道,“包大人却是派了我等前去查看。不想我出城,很容易就找到了那王可的表亲一家。原来这表姑嫂并不是奸恶之人,对于这无赖亲戚的说辞也不十分信。私下问了香兰后,才知道自己这表亲行事竟恶到如此地步。想要替香兰鸣不平,但妇道人家到底计算有限,却也不敢十分声张。恰巧我扮作算命的先生,路过之时被她们请进了家门。我见她们言辞闪烁面色迟疑,稍一试探便知这是寻对了人。我自是用言语先稳住了她们,回府禀告了大人。大人这才派人前去,带了那香兰及那王可的表姑嫂一齐问话。待大人从那柳州县传了案底卷宗,连同一干人等,重新判断清楚,又过了半月。那周实得了清白,自是领了那香兰回家团聚不说,那王可刘二也打了板子关了牢房。连同那屠户宋也少不得受了罚。这一件案子总算告了破。那柳州知县苏大山得闻了前因后果,自是惭愧,见一条人命差点葬送在自己手里,心中不安,执意要请罪。包大人见他为人还算宽厚,加之又请了告老还乡,便令他免了交接手续,即刻回乡,也算是罢了他的官。不想他本有病症在身,如此一番暗自恼火,竟还未启程,病又重了几分。后乡下家中来信,说家中老母病故,不日前来投亲。如此一来,又加了几分心火,捱了半个月,竟然也撒手去了。临终他望大人念及同乡之谊,若他家小来投,望大人就加以照拂。若他们并不逗留,即刻返乡,也望大人加以安排。大人本对其就有几分悲悯之情,如此便答应了下来。只是后来并不曾见他妻小来投,便派了些差役扶其灵回其乡。差役回报,妻小亦已经离乡,不知所踪,其宗族兄弟帮其下葬。大人也感无奈,此事便由此告一段落。”
听到这里,展昭接着道,“大人听了那苏雪的质问,由此还退了堂,可是因为这苏雪便是那苏大山之女?”赵炎也跟在一旁忙乱点头。
公孙道,“我与大人也是心有怀疑,若是不听听这苏姑娘本人怎么说,却是不能确定。”顿了顿,公孙又看了一眼展昭道,“这番说明白了,却是大人还有事请展护卫前去调查。”
“公孙先生请讲。”
赵炎一见这公孙策看着自己,便识趣到,“小李子,咱也出宫多时了,是时候回宫了。公孙先生,诸位护卫大人,妙元告辞。”说着就拉着小李子出了花厅。
“主子,有什么是咱不能听的啊,犯得着撵咱走?”“公门自有公门的规矩,小李子,日后你多跟着我,可得多懂点规矩,别丢了本公主的脸。”小李子被主子抢白了一番,心中的不服都写在脸上了,撅着嘴极不情愿地答到“奴才知道了。”赵炎却并未计较。原来她刚刚在开封府听到门口的衙役说,老包要回乡祭祖,赵炎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心里头琢磨着,怎么地能跟老包混几天,所以也并未十分在意其他。
话说这回了宫,头一件,还是得把这出去听到的故事,说给太后淑妃娘娘们听听。为啥?因为赵炎软磨硬泡出宫的理由就是,大宋公主他们都敢绑了去,还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实他们不敢干的?所以她务必要去开封府弄个清楚明白了,这些都是什么人,为的什么做这些个事。经不住她千般主意万般哀求,最后太后还是放了她去开封府。仍旧是带了侍卫,不够这次侍卫被她扔在了府外,出来时才又随了她回宫。
话分两头,这公孙策支走了赵炎,别人尚且无话,这赵虎个急脾气,又问道,“公孙先生支走了那小公主,敢也是像俺一样心里有牢骚,等那公主走了再发?”公孙策闻言,捋着胡须笑了笑,道,“倒不至于为此。只是那公主主意多,倒是听说已久。加之公主极少出宫,我怕她对此事太过有兴致,若她掺和起来,徒增不便,是以才不得不支走了她。”
“公孙先生有何事要我去办?”展昭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在与大人聊起时,大人提到,展护卫有个猜想,今日见了公主我突然想起,之前展护卫猜测,掳走公主之人,可能知道公主身份,却是为何?”
“前几日,我奉包大人之命,查探城中多家大户,遭人绑架之案,公孙先生可记得?”
公孙侧耳听着,摸着胡须,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待得了那留书救回公主后,展某发现,公主被绑架的手法,与那一众大户被绑的手法相似。都是日间碰上或者卖身葬父或者新买了小厮丫鬟的,夜间被迷烟迷倒,掳了人,拳脚教训一番,再索赎金。”展昭顿了顿,接着道,“我查到,这些迷烟比较特别,皆是江湖上一个叫做‘点香派’的手笔。而此派门规甚严,门徒皆为女子,专治那无良男子,并不曾掳掠妇童。”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公孙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