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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九章 圣面无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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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刃剑永远不会只伤一边。
太后眼中的光,明显跳跃了一下,像火星。福临如愿了,马上反弹回来,割着他自己。布木布泰坐下来,看着他冷笑:“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一鼓作气也不过是一瞬的事,福临软了:“我说,我们……”
“好,是昨儿晚上,是吧?”太后阴森地笑了一下,像一只猫,她看着被福临吃剩下的梨,嘲笑道:“囫囵着就进嘴了,瓤儿是什么都没吃出来?”
福临不明白,怔疑地看着她。一会儿,他突然醒了:“您什么意思,不,不会的!”
“花束子是贱,贱比烂好。”太后直说:“福临,你应该庆幸,没让你和烂泥滚在一块儿!”
“不,不可能是花束子,不可能,我昨天晚上,明明是她,不可能!”他心虚,声音也越变越低,他在抗争:“这也是您安排的?”
“这是列祖列宗在帮你的忙!”太后的驳斥声永远比他高一头:“我把人挪走了,就早你那么一会儿,这就是你的命!福临,该是谁就是谁,你翻了谁的牌子,谁就伺候你,你要想换一个,除非你自己跑去把她拽你屋里,你敢吗!你就光顾着你自己,你太自私了!”
他不敢,他只能偷偷摸摸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跑在时间前边,浇熄他的私欲。
“你们,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不能承受,福临竟然用手指着她:“皇额娘,我长大了,不乐意做木偶了,您就折腾我,让我痛苦,好听您的话,我算是明白了,您的心里只有您自己,只有大清国,没有我这个儿子,没有!”
“你的心里有什么,你比你的皇阿玛,还要没出息!”太后竟然连皇太极的面子也不给了:“你看你像个什么,想出这种点子来,你的心是怎么长的!”
福临无言以对,他的心太疼,只能跑出去。他流着眼泪奔跑着,却鬼使神差地去了永和宫。
静妃正在安慰花束子,她在哭,声音不大。
福临一来,她的泪水就像河一样,因为他的话,像撒在伤口上的盐巴,他破天荒没有理睬静妃,直截了当地抓起花束子,不容她在床上坐:“你起来!你为什么要骗我!”
“皇上。”过度的悲痛让花束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凭直觉:“我没有。”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是我最喜欢的,我还以为,我是和我最乐意的女人在一块儿,怪不得不让摸你的脸,你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福临很受折磨:“我真想不到,连你都骗我,连你都骗我,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你是害怕我打你,还是骂你?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
花束子被他提着胳膊,好像一株被揪在手里的小草,她战战兢兢的,泪更凶:“皇上,我真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静妃已经上来拽他:“福临你放开,你吓着她了。你不能这样!你放手!”
“还有你。”福临把脸转过来:“你也知道,你比我先知道,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在皇额娘面前丢脸,没关系,可是我的心,还没被人这么踩过。乌云珠,你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难道你就这么乐意看着我丢脸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他是真的气疯了,也不想想,这种事情,是一个女人好意思主动提的。静妃怒气冲冲,急猛了,也不废话,直接把他的脸揪过来,狠狠地拍了上去,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骂他:“您把花束子当成什么,把我当成什么?您高高在上,想过我们俩的死活吗?永和宫就跟冰窖一样,想过她有多想您吗,有真心来看过她吗?您凭什么对她大呼小叫,您还说她是‘故意’的,您为什么不想想,人家本来就不乐意!是您骗了她!没事对她踩两脚,这就是您的恩典!您是皇帝,把人家踹个几百遍也是该的!您说我变了,我就是变了,我当初是瞎了眼了,现在我的眼睛睁开了,把您看得更清楚了,我后悔了,我太后悔了!”
“可我爱你,我是真心想你的。”福临哭了,眼泪混着鼻血往外淌,他找帕子抹的时候都皱着眉,表情悲痛:“你知不知道,我昨儿晚上对着她说了些什么,你要是知道,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难受!乌云珠,我干了混事儿我知道,可我的心是干净的!这事儿我不知道,我不是成心的!”
花束子一直在哭,福临那些说给乌云珠的甜言蜜语,她好不容易才不再想,可是又被这句话逼了回去。
情到浓时竟是什么话都可以不负责责任的往外冒。连废后都摔出来了,连不想当皇帝都摔出来了,说什么情愿和她当一对寻常夫妻,贩夫走卒都快活,真是异想天开。他不可能做到的许诺像火花一样蹦完就不管了,花束子被动地听着,她没什么学识,却也知道这是荒唐的,可是这会儿错处全都落在她的肩上,因为知道丈夫甜蜜爱情的私密,她就成了“罪人”。
就算跪下求他原谅,也很难吧。花束子却有骨气地不想这样做。静妃还在骂他,骂得热火朝天,他们的争吵她终于不想再听,她捂着耳朵:“皇上,您能安静会儿吗,求您安静会儿。”
这时的福临已经冷静一些,也意识到自己伤了人。他看着她,再次自以为是地安慰,去摸脸:“花束子,我不是不乐意,也不是嫌弃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不难看,真的。我不是嫌你,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想要孩子,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我……”
“皇上,您翻了‘我’的牌子。”花束子把泪抹了,躲他的手:“这事儿,我也想不到。”
像碰在一面镜子上,福临的骄傲结实地掉下去,回过头来,是静妃还没解气地瞪着,他被两个柔弱的女人“欺负”了,他只有落荒而逃。
这口气得撒出来,他想直接冲回乾清宫找吴良辅算账,可是半道上又见着他最讨厌的。
静妃的丧仪已毕,温格和童格要谢恩回返,阿步其其实也该走了,不过借口生日还没到可以再拖一拖,塔布尔情急之下的点子,他有悄悄想过,他还在犹豫,觉得这不是男人干的事。
论起做男人,福临真是差太远了。只有借题发挥运用得更熟练。他走过来的时候撞到了阿步其的肩,对方马上停下步子,他却盯着他,很奇怪地说:“你踩到我的脚了!”
他们三个已经跪下行礼,阿步其没有辩解,马上说:“对不起,皇上。”
童格就在他的左边,看得很清楚,他要说话,温格拉拉他的袖子,不让他动。
福临是准备要和他吵架的,这下愣了,他很不舒服,盯着他们的时候就自作聪明:“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他们只是抬头看了一下,还没有说别的,但是福临把不能说的都撒出去:“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们恨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静妃死了,不是我弄死的,你们再恨我,她也回不来!”
“您说什么?”这是一根永远不能碰的刺,阿步其压抑得太久了,听到它的时候,再也撑不住了,他一下子站起来,向福临伸了手:“您说什么!您终于承认了?”
“快放开!”温格显然没想到他竟敢拉拽皇上的衣领,他只有赶快想办法,难道让他们打起来。
童格也傻了,可他还有点理智,他想不到会有一个男人为了慧敏不要命,他佩服他,可也不能不拦他,他和哥哥一左一右地去分他的手:“快撒开,你疯啦!”
“您再告诉我一遍,您再说一遍!”阿步其的勇猛明显将福临吓怕了,他闭上了口,所以他只能逼他:“您再说一遍,慧敏到底怎么走的!您说!”
福临已经想逃跑了,可是被他扯住,衣领的扣子已经扯掉,再拉肯定要撕开,到时候就是无可挽回地犯上之罪,温格横过来,用身体隔着他俩,不停地呼唤:“阿步其,你给我撒开,住手啊!那是皇上!”
“嘭!”这一拳终是落在温格的脸上,只是他的头撞到了福临,福临的鼻子又开始淌血,这回像水一样,止都止不住,温格感到脑袋后边热乎乎地就知道不好,回头看时,福临手缝都是红的,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皇上?皇上?”
这是自找的,满地找牙的滋味终于也让他尝尝,还有什么脸留在这儿,鼻子又酸又痛,连后槽牙都木起来。福临把脸捂着,人扔在后边儿,灰溜溜地往回逃。
烟丝可以止血,可惜当时没有。忐忑地回到客馆,说起来的时候,在马槽里扔食的一个小厮随口提了一句,他听见了,但是,这不该是他管的事,声音有点耳熟,阿步其把他叫住:“等等。”
他转过身来,进一步让人看清身架。“他”比一般的男人要娇小,声音也细,阿步其拨掉她的帽子,果然没开瓢,是个姑娘,仔细看她的眉眼,认出来的阿步其相当惊讶:“冰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