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五章 剑拔弩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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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新忘旧是不对的，最起码得表面工夫。说来静妃的前身也该起灵，福临必须接见两位哥哥，他们的年纪都比他大些，是他表哥，虽然有君臣之礼，亏心在前，福临竟是有些怕。
温格性情木讷，比较忠厚，由他拦着，童格才没出错，硬把人扯回了客馆，他是不依的：“干嘛拉我，我说错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稀罕！”
人死了，给什么赏赐都没用。特别是静妃，给她赏赐，不是荣宠，是打脸。
福临还是年轻，太后就好很多，虽然冷漠，可是客气得冠冕堂皇。温格没办法劝服弟弟这是在宫里，毕竟他也不服气，妹妹死了，死得很憋屈，他也心酸。
“知道你心好，但是这么干，它难啊。”童格觉得，人都死了，起码这样让她好受点，虽然贵妃不如皇后，多少靠近一些，也显得皇上喜欢她，堵上朝内朝外那些多事人的嘴。温格不是这么想的，但他是老好人，不愿意别人不高兴，却无心之中把另一个得罪了。
阿步其跳起来：“加什么‘贵’字，晋什么‘贵妃’？异想天开！本来是皇后你他妈的……”
难得骂人，是他的心被火星灼痛。降了再升，就算是升到原位那也难看呢，更别说是这样的，从前处得不错，居然要掐架，温格赶忙：“这都是为了慧敏，明天起灵，打起来脸上不好看，住手，住手！”
童格觉得很委屈：“废话我倒是想追封皇后呢，皇上肯嘛？是他自个儿废的，打脸呢！”
“那你就打她的脸？”阿步其太了解她的心性：“我谢谢您，您真恨她，特别表个‘贵’字来扇她呢，您对她真好！”
“是，我们不如你，你对她好当初你怎么不娶她？把她放到紫禁城遭罪来了，这才多大就没了，还病死的。混蛋！唬弄小孩儿呢！永寿宫的漆还是鲜的！”明儿起灵，今天得让他们先看一眼。棺盖压着遗体，有心人却能在别处瞧出来。
戳到心事，阿步其一下子默了。手也不知往哪儿摆。他想给自己一拳头，温格急了：“好了，都别说了，忘了太后说什么了吗，她说我们科尔沁了不起，博尔济吉特是她的骄傲，这还不明白吗？是在安抚咱们，也威胁咱们，发脾气没用，给她惹事她也不怕，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不管，明天起灵我不去。”童格跑到一旁闷着，说到激动处竟哭了：“我见不得这个，她在棺材里哭呢，连最后一面都不能看，呜呜……”
“不能看，就不看吧。”论气候和死因都应该是处理过了，都不论还有个宫规拦着，不看也免得伤心：“明天你得去，可你不许说话，也不许往皇上跟前凑，知道了吗？”
都这么说了，当然答应，可碍不着第二天给福临难看。
太后不喜欢静妃，赏赐过东西人就不来了。福临是要硬挺着的，他不来不行。
没有谁想到“乌云珠”会跟着他，不，倒像是他跟着她。两人挨得不近，可是福临亦步亦趋的样子说不是如影相随都让人不信。静妃不会向谁解释的，她这是给太后添堵呢，她自己的葬礼，不来行么。
这一进门就成了焦点。楚楚可怜的，手上还扎着绵布，娇嫩啊。静妃倒不介意点火，她只是有些心疼她的哥哥们，还有站在边上的阿步其。
她看出来了，眼睛扫过去的时候就看出来他恨她。他的唇轻轻合着，克止的模样，让她很心疼。她用春水般澄净的目光回视，只恨机缘短缺，许多事沟通不得。也好，把他们激得暴躁起来，把福临捺倒暴打一顿更合心意。不过这终究是不可能的。静妃的手坏了，福临要替她上香，结果，阿步其站出来：“皇上。”
他竟是只唤了一声便来直接动手，把这香接到自己手中。福临被这样一搅和，错愕自不必说，看见“乌云珠”竟是有几分欢迎的意思，立刻很不舒坦。
他吃醋了，前几日自省很久，才说服自己乌云珠举止奇异是错觉，善待静妃的后事，只是因为她天性善良。可如今还这样，他就有点不除疑，觉得她这么不冷不热的，难道是由于阿步其在勾她？他们互相看对眼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更证明猜想。
在阿步其上香的时候，供桌上的荷包突然掉下来，散落在地，花束子作为唯一到场的嫔妃，不由惊叫一声。
好极，这是个关键的东西，阿步其把它们一个个捡起，向福临恳请：“皇上，这些是静妃娘娘最喜欢的，随棺吧。”当着众人的面，他只得委屈一下慧敏，称她“静妃”。
随棺？福临一下子惊了。怎么能随棺？在这种时候，当众把棺材打开？别说她是烧死的，就算不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这是有心人在给脸色看。他对着阿步其望了一会儿，才回：“你怎么知道这是她最喜欢的？”
“如果不是，谨贵人也不会绣这么多了。”把她拉出来，阿步其感到抱歉：“皇上，静妃娘娘在的时候，没什么嗜好，她就一样，爱干净。这荷包里都放着花瓣呢，您给她放在枕头边上，她一准儿喜欢。”
“我？”福临越发断定这是在找碴，他被强烈的视线压得受不了，那种明亮亮的谴责像一把刀在割他的肉，他求助般地看向了“乌云珠”，却发现乌云珠的眼角都带着笑意，居然好像挺高兴他这样。爱人站在别人阵营，对他的自尊打击很大，他一口否决：“不，不随棺。”
“皇上。”就快钉棺了，不能不赶时间：“皇上，世上有哪个女子不爱漂亮？您成全了静妃，她在九泉之下也舒坦呐，这么点小东西，又不占地儿。”说到这儿，阿步其恍然大悟地笑了一下：“您要是害怕呢，我来放。不碍您的眼。”
“住口。”福临不肯示弱：“朕……这东西太刺鼻了，不适合放在里边儿。”他烦躁的挥手：“上完了香就退回去吧，没你的事了。”
老实的温格前进几步，去拉阿步其，他不肯依：“皇上，请恕臣唐突，对不起您。荷包可以不随棺，但臣有一样东西是当年承诺过要送给静妃，她不仅是您的女人，也是我的表妹，今日臣以兄长之礼，聊表心意，请您勿让臣做了失信之人。”
是那幅画。还没有拿出来，静妃已经猜到。她的心好像被香甜的花瓣包围，丝丝暖意从心房流出来，掺和着心酸的滋味，教她刻心。
福临脸色更难看，阿步其要为她出气，竟然当众就把这画展开，栩栩如生的模样就是他也不能否认实在是太像了。一直被迫忍耐的童格终于大跨步地过来，将画端在手里，眼含热泪，声声称赞：“像，是她，就是她，一模一样，就是她，慧敏，慧敏！”
福临像被人打了脸似的，嚅动着嘴唇，却一句反驳也没有。面子已经撕得被七零八落，却还忍着。他是一个软弱的人，他的仁念又跑了出来，像只幼兽，把他嘶咬。他不愿意在这事上狠心。况且，画上慧敏略带娇嗔的样子让他想起为数不多的甜蜜时光，最终让她落到这个下场，他终于承认，她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画上还有泪呢，那是静妃的。阿步其居然没有再画一遍。也许当他看见这滴泪痕，心中已经有数，不祥之兆终究是不祥之兆，竟然是老天爷这么早就给了预示，抗拒又有何用。当童格也跟着阿步其瞎胡闹，温格只好更加强烈反对。开棺是不可能了，先保皇上安全撤退才更重要。做臣子的当然不可能以下犯上去打他，温格想的是尽可能保全彼此颜面，留待来日。太后虽然是姑妈，福临虽然是表弟，可不是寻常人家道歉就拉倒的事。
温格终于把这两人劝回客馆，童格对着阿步其大力拍了一掌，以泄不满：“起来让我。”长凳被他要了一半儿，很躁气地坐下：“嗨，就该把棺材打开，打开看看就知道是怎么死的！也省得在这儿窝心，没这么丧气过！”
阿步其的背伤被水泡过之后化了脓，这两天紧着做事都没有好好料理。童格拍过来他没有避过，痛劲儿上了眉。
竟然打了六十杖。还是为了那个女人，童格怎么听得下去。阿步其沉默着，却不能堵上塔布尔的嘴，这个家伙，趁机为主子打抱不平呢，像黄鳝似的，见缝就钻。
“她是狐狸精吧？”温格也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童格为妹妹痛心：“我去杀了她！”
说完就要提刀。
“清君侧轮不到你。”温格终于开口：“你不冷静，别带着别人。”
童格更怒：“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又不会拖累你们，我把她杀了，这是在做好事儿。没见过这么祸害人的，还没地儿喊冤，凭什么呀！”
“那你又凭什么？”温格埋怨他：“咱们别说是没证据，就是有证据，你能随便杀人？皇上的心栓在她那儿呢，你把她杀了，皇上怎么办！”
“伤心难过去吧，这是他该着的！”愤怒让童格没有理智，亲人的逝去，谎言的搪塞,虚伪的应对，交叠在一起是难堪的羞辱，他不可忍受：“太欺负人了,我赔命怎么样！”
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不公平，被皇帝欺负，除了忍，还能造反不成？
阿步其一直忍着不插嘴，哪怕被童格骂也没反应。直到这两个人走了，才开始发作。
东西能砸的不多，碎了一地。看样子是失控了。塔布尔跪下抱腿，他也不理。情急之中，塔布尔竟把一个异想天开的句子嚷出来：“您砸这些没用的伤着自己，一点儿用都没有，有本事您把乌云珠弄到手，比摘他的心肝管用，主子！”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五章 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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