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润知我心》故存乐

3、第三章 狐狸的猎物

　　第三章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林嫂为朱雨润整理了下妆容，便领着她前往前厅，该是小寿星登场的时候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胸，但朱雨润还是挺胸收腹的走路，跨过高高的门槛后，向主位上的朱满珍径直走了过去，但她并未马上让父亲抱她上座，而是立在他身边，向在场的所有宾客盈盈一施礼，并用她悦耳的嗓音道：“诸位来宾，非常感谢大家，从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为玉润庆祝寿辰！”语罢，又施一礼，这才伸手让朱满珍抱她坐下。
　　对于女儿的礼数周到表示十分满意，朱满珍宠溺得摸了摸她的头，大手中透出的温度，让朱雨润感到安心。这个爹虽然没有多少时间陪她，但对她尤为偏爱，八岁那年得了风寒，发烧了一天一夜，他放下所有生意，执意守在床前照顾她。而她八哥朱子霸从马上摔下来把左手手骨摔断了，他只看了一眼知道没有大碍就又投身到生意中去。还是她这个妹妹天天跑到他住的晓竹园，陪他聊天解闷。
　　她的开场白之后，就轮到朱满珍开口了，无非也就是感谢之辞，然后让大家尽兴而归之类的话。再来是各家各户送上贺礼，朱家结交的都是名门望族，富商贵胄，送上的礼物皆是奇珍异宝。看惯了这些东西的朱雨润没有一丝惊艳的神色，逐个点头回礼，让仆人们收下。才一会儿就堆成一座小山，再由朱文登记清点，移到禅素楼去。
　　这些仪式都结束后，就是朱雨润期待的宴席了，即使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可她对美食的喜好却从未削减过。高高兴兴地来到桌前，朱雨润的笑容蓦地僵住。
　　不知道是不是梅玄霜故意安排的，她那宝贝弟弟梅引章刚好跟朱雨润同坐一张桌子，而且还坐在她身边，她在被梅玄霜领到座位旁后，惊悚地望着那张绝美的侧脸发愣。为什么惊悚？因为她往他身边一坐，完全没有光彩可言，虽然她一般不怎么在意被人拿去比较，可好歹今天她是主角啊！而且怎么可以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光看个侧脸就足够迷倒众生了，那要是正脸还不生灵涂炭啊！他无伤公子的称号着实名不副实，他的杀伤力堪比原子弹。
　　“九妹，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呀！三嫂很讲信用吧！”梅玄霜见她呆立一旁，便开口催促道，还不忘对她眨眨眼。她说要为他们二人引荐，果然没有食言。只是也不需要这么近吧？纵然心里感到无力，可她还是乖巧地道了声谢，随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引章，九妹就拜托你照顾了啊！”交代完后，梅玄霜笑嘻嘻地离开，到她自己的席位上就坐。
　　从她出现到坐下，梅引章都没看她一眼，或者说他没看这张桌子上任何人一眼。只是专心品着手里的开胃酒。这让朱雨润更加窝火，长得好看了不起吗？她好歹也是今天的寿星，连句道贺的话都没有。给他下马威？才不，对于这种人最好的下马威就是无视，无视他的存在，看他还拽什么！
　　原本林嫂坚持要在朱雨润身边照顾，却被她赶走，让她跟总管朱文同坐一桌，今有这么多山珍海味，怎么也要让她一起享用。就算林嫂坚持自称奴婢，也不妨碍朱雨润把她当母亲看。
　　由于今天宾客众多，仆人们一桌只配备一个，负责这桌的侍女明秀要照顾其他更年幼的公子们，如果林嫂在身边，还能帮着布菜，现在只能靠朱雨润自己动手了。只是为什么每次她伸手夹菜，都会跟那个梅引章筷子打架，看来她喜欢吃的东西他也喜欢吃呢！而且很有默契的，她换一样，他也很巧合地正好去夹。由于这桌坐的几乎都是孩子，几个回合下来，大家伙都停下不吃了，看他们两个人夹菜玩，并暗自猜测谁会先把菜夹到碗里。
　　“姑姑，我帮您夹。”大侄儿朱成敏看朱雨润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忙懂事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到她碗里。而就在他想夹第二筷时，朱雨润的碗里多了一双筷子。
　　“刚才多有失礼，还望朱小姐见谅。”梅引章边把筷子收回，边偏头对她温文一笑。
　　太耀眼了！朱雨润的眼睛都快被他的笑容闪瞎，长得好看也就算了，笑起来更是美丽得毫无天理可言。还有他的声音，字字清晰，温润如玉，听得她只觉头脑一片浑噩，差点昏迷过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前一刻，她迅速找回理智，回他一笑，道：“梅公子严重了，只是巧合而已。谢过梅公子为玉润布菜。”
　　还记得朱成敏对自己的爱护，朱雨润不慌吃碗里的菜，倒是夹了一筷子他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到他碗里，对他甜甜一笑。她这一举动惹来在坐其他侄儿的眼红，纷纷把碗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不可厚此薄彼。无奈之下只好用她不算长的胳膊，为其他几位侄儿分别夹了菜。伺候完那几个小鬼后，她以为终于可以安心下来吃饭了，没曾想那梅引章居然也把他的碗向她推了推，眼带笑意的等着她也为他夹。
　　“梅公子这是何意？”她装傻。
　　“等朱小姐为在下布菜，方才见朱小姐忙了一圈，唯独落了在下，难道朱小姐还在生在下的气？”他这么一说她是铁定不能拒绝了，如果不从就是生他的气，丝毫没有台阶可下。果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吃人都不吐骨头。
　　“请稍等。”朱雨润耐着性子为他夹了一筷子离自己最近的炒时蔬给他，可他却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在下想吃那道冰鲜鲍鱼。”他动听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顽劣。
　　什么？朱雨润要发飙了，冰鲜鲍鱼放在离她最远的地方诶，就算她站起身也夹不到，他要她下桌为他去夹吗？分明刁难她嘛！
　　看朱雨润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桌上的孩子们都捏了一把汗，谁不知道朱九小姐是朱家上下的掌上明珠啊，怕是从没有人这么为难过她吧！在朱成敏表现过后，才六岁的朱成远拿起筷子准备帮姑姑夹。
　　“成远，你乖乖吃饭。”在朱成远还来不及伸手夹菜时，被朱雨润柔声挡住。既然梅引章要她亲自布菜，她也不好让明秀帮忙，只能下了桌，绕道对面，夹了一块冰鲜鲍鱼回来，放进梅引章的碗里。并暗自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跟爹爹说，在桌子上加一块转盘，相吃什么直接转到面前即可。
　　“梅公子，请慢用！”她微微点头，面带笑意道。此刻的她，脸上已经无任何不悦之色，反倒是梅引章惹来众人一圈鄙视的眼神，不过，他坦然地照单全收，丝毫没有一点羞赧的摸样。
　　“谢过朱小姐。”他嘴上道谢，却不吃碗里的鲍鱼，而是夹了一块西湖醋鱼送入口中。
　　朱雨润懒得跟他计较，否则气得是自己，多不划算，他要戏弄她就让他戏弄好了。她只要知书达理不给朱家抹黑就好。这么一想她心里畅快多了，吃着明秀刚才抽空为她添的佳肴，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梅引章吃完醋鱼就不再动筷子，举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喝。可一双丹凤眼，却直盯着朱雨润看。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小，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有趣得紧。按理说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朱雨润该是刁蛮任性、无法无天才对，又怎会这般知冷暖？而且初见他时，只是一时迷惑，之后对他并无过分的谄媚讨好，也没羞得躲闪到一旁，如此落落大方，与其他人相比，着实与众不同。就算他有意刁难，她也极有气度地配合了。她才十岁吗？怎么感觉她的心智更像三十岁呢？反倒显得他幼稚了。
　　“梅公子，可是玉润脸上有东西？”被他探究的目光烤得实在不舒服，朱雨润放下筷子，偏头问道。
　　“嗯，沾了点酱汁在唇边。”他的吻跟他的话语同时落下，惊得朱雨润瞬间石化。
　　“不过现在没有了。”他舔了下嘴唇，笑道。
　　“哇！姑姑被亲了！”朱成远非常没眼界力地大呼出声，恰巧这时厅内比较安静，他这一嗓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小姐？”虽然林嫂在最远的偏座上，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敢过来，而朱满珍随后就到。二人看着呆若木鸡还没回过神来的她很是担忧。接着过来得是八个哥哥以及六个嫂嫂，朱家仗着人多，在阵势上有压倒性优势。不过梅引章从容的气势也毫不逊色。
　　“怎么回事？”朱满珍瞪着肇事者梅引章，压着怒意问道。就算他的宝贝女儿还没长大，但好歹是个姑娘家，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轻薄，还是让他动了肝火。
　　“晚辈梅引章见过朱伯父。”他没有回答朱满珍的提问，倒是先自我介绍了下。方才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容貌，他故意走到顺光的地方，他这一露面，让本想发难的朱满珍顿时噎住。这少年生得雌雄莫辩，美得飘渺不实，比起当年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冷月白来说，简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的美艳丽无比，足以刺伤任何一个人的自尊心，而冷月白则内敛清冷得多。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好半天朱满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晚辈情难自禁，一时做出逾越之事，还望朱伯父见谅。晚辈对令嫒一见倾心，若朱伯父能割爱将令嫒许配给晚辈，晚辈定将疼爱她一生，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他换上一副诚恳的摸样，毫无预警地开口提亲。梅玄霜听闻不禁眼前一亮，心想，好弟弟，动作真迅速！姐姐支持你！
　　众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呆了，才缓过来的朱雨润再次陷入石化中。什么？这个黄毛小子打得什么主意？他先是无视她，然后欺负她，再来调戏她，现在却来个真情大告白。他喜欢人的表达方式还真别致！她绝对不能嫁给他，否则还不被他的那些倾慕者暗杀啊？无力请杀手的人只能打小人，那也很不安全啊，万一哪天真被人诅咒了，岂不是很冤枉？若是大家大发慈悲都放过她，和他这只小狐狸一起生活，只有被算计的份。就算他是闵楼的经营者，可继承权还不是他的，娶了她的话，她的嫁妆都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还可以巩固他在闵楼的位置，这算盘打得真好。她才不会让他如愿！正要开口反对，就听到朱满珍声音：“好，若能证明你对雨儿的真心，老夫就将她许配给你。”
　　啥？她老爹想玩真爱大冒险吗？
　　“敢问朱伯父，要如何证明？”貌似他铁了心要娶她。
　　“你若是能打赢她的八位哥哥，以及老夫我，我就收你这个女婿。”朱满珍一家人皆是习武之人，而且个个身怀绝技。他知道自己不能保护女儿一辈子，八个儿子都有自己一家大小要照顾，只能挑个文武双全的人来托付。文是不用考了，梅引章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而且还有一颗诡异的商业头脑，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武，他还从未听闻过。
　　“好，不知何时比试？”梅引章面上没有丝毫惧色，但朱满珍却不认为他是成竹在胸。纵然他的招式再好，薄弱的内功将成为他的死穴。他感受不到他有内功，居然敢冒险一试，不是太喜欢朱雨润而拼死一搏，就是太小看他们朱家的男人们了。
　　“明日辰时朱家校场见。”丢下这句话后，朱满珍便领着自己的儿子儿媳们各归各位，被打断的寿宴在觥筹交错中继续。只是此时的朱雨润已经没有品美食的心情，期间梅引章还颇为殷勤地为她布菜，直到她的碗里再也放不下。而其他来参加寿宴的所有女宾，全都对她投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