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
却说那日晁盖等人上了梁山，吴用智激林冲怒杀了王伦，降了宋万杜迁朱贵，梁山泊从此换了姓氏。
坐住山头似是喜事一桩，梁山上下都是一派喜气洋洋，只除了那旱地忽律朱贵。晁盖暗忖那朱掌柜本是最洒脱爽利、爱说爱笑、喜好结交之人，自那王伦死后，倒好像变了个人一般，整日里不言不语心事重重。他如前驻守山下李家道口酒店，鲜有上山机会，却每每上得山来都是眉间直纹坚深，满面愁云惨淡。
晁盖不免挂心，便唤了智多星吴用前来。
“那朱贵虽与我等以兄弟相称，只是那态度却反倒不如你我上山之初来得热乎亲近了。”
吴用道：“说到底他们三人与那王伦相交在先，那朱掌柜又最是重情重义的好汉，虽与王伦有些芥蒂，始终兄弟一场。”
晁盖喟叹：“如此说来，火并王伦一事，其实是有欠考虑了。”
吴用闻之忙道：“哥哥多虑了。那王伦小人霸住这水泊梁山，又无才无量，继续让他做了大头领，这梁山上的朱掌柜、杜迁宋万等人倒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当日林教头一举将之击杀，却是掀掉了梁山数百条好汉头上遮蔽天日的草蓬，可谓拨云见日啊。”
晁盖再叹：“我当然知道此事紧要，但当着朱掌柜几位兄弟的面与王伦动手，过后再要他们入伙，倒好像是要挟。他们几人口里顺服，心里却未必没有怨言。”
吴用却道：“依我看，他们三人并非心口不一之人，归顺我等当是真心实意，不过哥哥所言极是，朱掌柜此人极重情义，只怕此刻仍有心结，才不曾与我等交心。”
晁盖点头：“军师说的是。还希望他早日解开此结，真心当我们是兄弟。”
吴用轻摇羽扇，含笑拈须：“哥哥不必忧心，我看这替朱掌柜排忧解难一事，已有人忙不迭抢着去做了。”
**
这一日山上接了响箭摇下船来。朱贵送客登船，才发现来人竟是阮小七。他有些意外，却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看见了，复又转回酒店。
阮小七笑嘻嘻从船上跃下，向摇橹的小喽啰挥一挥手，送那只快船驶进芦苇泊里。
朱贵并不招呼他，两手似惯常拢在袖筒里，看着阮小七自取了温好的酒来吃。
少顷朱贵道：“怎的是兄弟亲自下来？”
阮小七大马金刀在条凳上坐得扎实，吃酒姿势十分豪气。
“久不见哥哥上山来耍，心里想念，特下来看看哥哥。掌柜哥哥别来可好？”
朱贵当他不过是打诨，摇头叹息。
那阮小七闻之顿了吃酒的碗，道：“掌柜哥哥莫要再叹了，你这一叹，兄弟听得也觉气闷。俺小七是粗人，也知哥哥是放不下那王伦。只是哥哥仁慈，却不知那王伦小人心思，哥哥敬他如亲生兄长，俺却只瞧见他对哥哥百般使唤，并无半点推心置腹的敬重。林教头虽意气用事，杀了那王伦却好不大快人心。”
这无心的一席话却触动了朱贵心头一处旧伤患。
朱贵道：“那王头领虽然不是如晁天王林教头般顶天立地的好汉，于朱贵却是有恩在先。想我落草于这水泊梁山之时，身无分文别无长物，又不识武功，幸得他王伦收留，还赐我做了头领，命我开了这李家道口的酒店，江湖上才渐有了旱地忽律之名。我并非仁慈，只是每每念及当日他却曾于我有恩，虽未必真心当我兄弟，我却敬他如兄长。此番林教头做下这样大事，我不免心中唏嘘。”
阮小七大急：“哥哥就是仁慈，那王伦对哥哥所作所为如何算得上是恩情！只怕是哥哥还不曾遇见真心对你好的人！俺小七敢打包票，日后俺对掌柜哥哥定要好过那王伦对你的十倍……不，百倍！”
朱贵心下感激，缓行至阮小七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置于桌上的单拳：“我知小七兄弟最是直率爽朗，蒙你们看得起我这号人物，仍留我在这梁山泊，朱某心中感激，日后定当舍命相报，万死不辞。”
小七道：“俺不要哥哥报答，俺只要……俺只要哥哥肯笑一面！”
说着，他突然扑上前去，拦腰抱住朱贵。那朱贵受惊，向后一个踉跄。
小七怕他脱逃，急道：“俺在石碣村时听说的旱地忽律，眼线遍布济州府，手耳通天，神通广大，又乐于与人结交，端的是最伶俐的人物。此番那王伦死后，却再也不曾见哥哥笑过，每日里只是叹气，哥哥却不知，你这一叹，兄弟听得心都疼了。”
朱贵闻之出神，挣扎的手也渐放了下来。
小七喘一口，又道：“哥哥怎不想，如今少了那王伦一个兄弟，却凭空多了俺们兄弟七个，如此俺们十一个头领带了治下七八百兄弟，在这水泊梁山好好做一番大事，岂不快活似神仙？”
朱贵发了一会儿怔，眉目渐自舒展开来。
他拍拍小七扣在他腰间的手臂：“多谢贤弟开解，今日一席话，倒叫我心里亮堂多了。”
小七松了口气，笑道：“谢就不必了，果真要谢，就如俺所说，笑上一面给俺看看，俺就信你是放下包袱，真心同俺们做兄弟了。如若不然，俺小七就赖着不走了。”
阮小七抱住朱贵一条手臂，小儿耍赖一般摇个不停。朱贵被他缠得没法，只好无奈地笑一笑：“罢了罢了，就依你，我笑个便是……”
阮小七大喜：“多谢哥哥！多谢哥哥！”心下里却寻思着：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亏了俺娘生得俺一张讨喜孩儿脸，不然真要吃下一二十斤的蒙汗药来给哥哥出气。这么一想，倒叫这活阎罗边后怕边暗自庆幸起来。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