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慧极必伤(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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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经一觉醒来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利落地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后坐到铜镜前，终于发现折腾地自己满脸沧桑，于是学着西施捧心的样子轻叹一声：“我老了……”最后，被自己逗笑了。
他娘的，不就是个男人嘛，老娘不要了还不行？！想通了后，狐离经开窍地出去逮吃食了，毕竟妖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路上，她还在想，今天吃什么好呢？是烤鸡呢还是兔子肉呢？刚想到兔子就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欢喜以后就是我师娘了，再吃师娘的后辈们实在是不厚道。”叹了一口气，离经继续前行着。
一路向北，苍翠的树木越来越葱密，只是这林子却好似走不尽一般。两边的柏树开始快速地后退，原是狐离经在向前奔走，可惜过了柏树还有银杏，过了银杏还有槐树。她不甘心地又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死心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遮遮掩掩的算什么？！”狐离经明白自己被困在了五行阵中，她比较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和她过不去。
“天眼九尾，我们又见面了。”那戏谑的声音不是王母那臭婆娘的又是谁的？狐离经撇了撇嘴，心里暗念着‘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知王母有何吩咐啊？”口中说着谦卑的话，心下却是极为不屑的。此女本想在她甚小时下手灭了她，也就是那次，她被师傅救下才得以保住一命。你说，一个连刚出襁褓的可爱的毛还未长齐的小狐狸都下得去手的女人不是臭婆娘是神马？
“哼。”头上插满了金簪、金步摇一脸珠光宝气的王母娘娘俯视着离经轻蔑道，“自然是来完成千年前未完成的事。”狐离经暗道不好，脚也反应迅速地连着后退了数步。她就奇怪了，这女人莫不是知道师傅不在自己身侧不能随时传唤，于是才如此“恰好”地赶了过来。
“不用猜了，本宫就是算准了你现在身边没人才来的。”根本不去管那明显带着一脸鄙夷的狐狸，她猖狂笑道，“本宫倒是要看看，这次没了离垢救你，你又能作何怪？”柳眉倒竖的样子将她眉宇间的英气展露无遗，明明是很美的面孔却做出此等龌龊下流的事。
狐离经只能感慨一声：“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大白天的就有人假公济私。”边说边后退，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出南天门是需得天帝批准的吧，那么这臭婆娘肯定不会是专门为了她来的吧？直到又退了几步，撞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离经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危险，不是一般的危险。哀怨的同时，她还不忘瞪圆了眼睛做足了气势。
“小狐狸精，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啊？就算你那眼睛瞪裂了，也没有人会来管你。”王母轻轻吹了吹指甲，一粒尘埃便飘荡到了离经的面前，她认出那是东海的泥。看起来她已经跑到东海了啊……自嘲地一笑，她体力真好，跑了这么远都没感觉累。
王母说的没错，连师傅都分.身乏术了还会有谁来管她呢？能指望他吗？眼中有一瞬的迷茫，那个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长相普通却让她迷恋的男子，那个曾想要杀了她的男子。她至今都没有想通他究竟为什么要杀了她。是为了自己的内丹吗……那个人人都想得到她却不甚稀罕的内丹？
不过就因为她是天眼神狐罢了，不过就是因为她的天赋异秉到连神界都要忌惮罢了。为何她就要与其他狐妖不同呢？为何就因为一枚内丹，她就要遭整座‘浮云山’的狐狸的唾弃。凭何她生来就只有成神这条出路呢？凭何她不成神，那些以正道自居的上神就要把她打得魂飞魄散呢？她好恨啊，不过是一枚内丹而已，她此生都是因为这枚内丹而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就连他凤梧，也是因为这枚内丹才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为什么？她不懂，苍天为何如此负她？为何！
“啊啊啊——”撕裂般的尖锐嘶嚎，王母被通红了双眼仿佛置身修罗的狐离经惊得花容失色，忙向后招手：“快来人！这妖狐要入魔了，速速将之就地诛杀！”她躲在那些汹涌而出的天兵天将之后鄙弃地看着狐离经，这只狐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若不是，若不是离垢上神救了她，甘愿为她被贬为谪仙，她怎还会有命在？！
狐离经感到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力量，扑到她身边的天兵天将被她一掌便拍开数丈。黑发上的束带不知何时早已被震开，飘荡在空中张狂肆意的青丝如瀑，赤红的双眼逼得天兵齐齐后退。离经突然痴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真可笑！”
“果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吾狐离经以命立誓，苍天负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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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经！”匆匆赶来的凤梧已经恢复了曾经风华绝代的容貌，他还没站稳就听到了离经堕入魔界的立誓。
“我道你究竟是何目的，原来跟这个臭婆娘是一伙的……呵呵呵，大仙，你那天真的留步了啊。”狐离经被打断了立誓也不恼，只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回眸嫣然一笑，看到他的真身却也丝毫喂表现出诧异。
被点名道姓骂了的王母一下青白了脸，奈何眼前的凤君连行礼都没有便直奔那只臭狐狸精身旁，连鬼都看得出来有问题。她就不明白了，一只常年带着狐臭味的狐狸精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一个个的都为了她违反天规天条。
“离经……”凤梧看着那熟悉的脸上堆满了讽刺的笑意，不知为何又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解释——天兵天将和王母都不是他叫来的。可是，她还会信吗？说到底，他差点就杀了她。
如今，那只喜欢窝在他怀里的小狐狸正如浴血的修罗一般站在云端，身边是伤重起不来身的一地天兵。凤梧微微蹙起眉，判若两人的她睥睨着天下的样子为何又让他有了浓重的熟悉感。他和她之间，究竟被隐瞒了什么？又究竟错过了什么？
“凤君，你还在等什么？本宫命你速速拿下此妖回天庭复命。”王母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在耳边，终于对立在两端的一狐一凤却恍如未闻地遥遥相望着。半晌，离经嗤笑出声。
“我真他娘的傻，陪着你在那儿玩欲擒故纵，还他奶奶的动真情了。”离经笑得霸气，眼角斜斜上挑，眉心一点可疑的黑印正在渐渐扩散。凤梧看得心惊，听得也心凉。她后悔了，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离经……”他叫的哀婉，仿佛以后再无机会。
“可我这个可笑的二货竟然他娘的一点儿都不后悔！”黑印转淡，赤红的眸子恢复成了红肿的狐狸眼，“你看，只要你轻声一唤我竟然连生气恼恨的骨气都没有了，多没出息啊。”
狐离经双手覆在面上，肩膀开始一抽一抽地抖动起来。旁边围着的四方天兵天将都退了下去，连一贯狠心的王母都忍不住别过头去，她也非铁石心肠之人，她知道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退出堕魔的立誓是多么痛哭的一件事，可是她却为了他的一声喃喃……
凤梧沉默不语地走上前去将狐离经拥入怀中，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将下颏轻轻地搁置在她的肩膀上，直到抖动的双肩渐渐平息下来。狐离经挣脱了他的怀抱，静静地望着凤梧。他就那么站着任离经看着他，不偏不斜。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离经忽然笑了笑抢先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凤梧果然被噎的什么话都吐露不出来。
离经在那天笑得很美，恍惚了一整片天空：“我明白，很多事你身不由己。但是也仅此而已罢了。”她亲口堵住了凤梧的嘴，堵住了那张就快要说出几天前自己还很想听很想听的话的嘴，“你不要那么狠心，既然没未来，就不要给我承诺。”既是无法实现的诺言，不听也罢。
凤梧头痛欲裂，浑身上下如□□焚身一般头痛，活像凤凰涅槃时的业火灼烧。王母此时也回过神来，抬手挥着一道金光便已翩然而至，同情归于同情，她狐离经却不得不死，因为她威胁到了六界的安稳。
仰起头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浑身上下散架一般的疼痛，似乎被什么结界保护着一般。睁开眼，她发现身周飘着一圈的羽毛，羽毛外是与之纠缠不清的金光。狐离经惊讶地望向站在他身前手中不停结印和王母对峙的凤梧，他转身对她微微一笑，凤眸澄澈一如初见，天地失色。
将最脆弱的背转过去迎接王母来势汹汹的攻势只为看她一眼，口中念念有词：“吾凤梧，今日在此将天眼神狐封于苍寂河底，封！封！封！”他咬破了手指快速地在空中花下封印的符咒。狐离经笑着看着这一切，身体慢慢地下降，在全身都要没入河中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气急败坏的王母在咒骂，而凤梧则喷出一口血：“离经……对不起。”
她笑得眼泪顺着眼眶滴滴坠落，静静地闭上眼回想着那些美好，其实谁都没有错。
如果当初她安分守己地做一只普普通通的狐狸，而他也只兢兢业业地做着凤君的事；
如果当初她没有将他抱回家，他也没有包容她的任性、毒舌；
如果当初她怀着虔诚的心与他保持距离，他也不曾给过她不计其数的温暖那该多好啊……
可惜哪有什么如果，他们还是戏剧性的狭路相逢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了。若还有下一次，她定当不作纠缠、不留念想的决然离去。她做她的闲散狐仙，他做他的旷世凤君，互不相识、素昧平生。
彼时，凤梧法力耗尽地瘫软在苍寂河边。他单手抚脸，放任滚烫的眼泪流落在河里，声音嘶哑：“谁懂我有多么不舍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习惯了有她存在的自己和失去了那只小狐狸的冰冷怀抱还有什么意义。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慧极必伤(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