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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开学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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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天气还远远称不上微冷。天正头刺眼的阳光操场上热闹的喧嚣更是让人在临近中午时有股莫名的烦躁。
亚瑟.柯克兰咬着铅笔头,左手转着红笔右手转着蓝笔脚上踹着黑笔望着桌上洁白的空卷欲哭无泪,恍惚间简直要质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本来只有两个桌子两个椅子两个闲人的教室应该是很空旷的,可待了几个小时后两人迅速发现这丫根本不是啥正经教室,而是个夹在食堂和厕所中间的看上去比旁边那厕所还贱的据说是旧广播室改编后的破玩意儿。
广播室,还是旧的。我擦意思是广播室那群人都对它不屑奔向美丽新世界去了!
亚瑟.柯克兰在早自习后就戏谑道这简直就是个在茅房和饭堂中间盖得草房,让他们俩随时随地准备唱着‘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奔向操场哭着捡些树叶回来缝缝补补然后一路让学弟们欢乐围观着以示‘这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和菜市场砍人头没啥区别。而弗朗西斯只是沉默着皱着眉一边起身将窗户大开。
当然,这种配备下学校也绝对不会单独给他们找老师的,外数理化政史地等正科中他们被分到了青春正旺的高三前十班【当然,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届高三只有十个班】,体育课放羊美术课刻墙音乐课弹棉花和泥巴撕校服砸校墙任君选择。自习课则趴在桌子上盯着周围所有有机物考虑着泼上医用酒精用它引燃校长室的可能性。
而现在,当其他高三学生正在开班会立目标说理想把拳头举向太阳穴慷慨激扬赴死状一面将死蠢宣誓说的倍儿响一面内心将槽吐得倍儿光进行历届高三‘人生洗礼’时,亚瑟和弗朗西斯两个人正坐在四处散发着‘香味’的教室里答调查问卷。
是一个自称是海盗帮忠实粉丝的甜美的高二女生给他的,亚瑟必须承认他在听到恭维后一高兴就别扭地没出息地收下了,而当他听到那女生甜甜的说‘学长我们这次研究性学习就准备做复读生学长以后多多指教’后就别扭地没出息地回屋撞墙去了。
“咳咳咳咳,这卫生间水管绝对爆了……”
半晌,终于忍不住气味荼毒的弗朗西斯抽出张手纸打了个喷嚏。望着一上午终于开口说话的人,亚瑟一挑眉。
“啧啧啧终于说话了啊,我还以为你华丽的嗓子被腐朽的气味腐蚀了再也发不出华.美的声音了呢~顺便说一下您抽的是三八线右边我的手纸用别人的东西比自己还溜道尊敬的弗朗西斯同桌您有什么话解释吗?”
粗眉毛的家伙声声挖苦句句讽刺,弗朗西斯则无谓的又抽了一叠纸,擦拭脸颊的同时拿起笔继续做问卷。哗哗哗的书写声提醒着某人他到底是为谁才在写这个受苦。
“好问题——你在估分的时候是什么心理,知道自己考砸了吗?”打开话匣子后便懒得装沉默了,生性话不少的金发人终于爆发了……当然或许是因为他忍了好久了!弗朗西斯一边写着一边近乎冷笑地调侃道,“知道吗小亚瑟?哥哥我在批数学的时候就要死了理化生又给了我一棒子政史地让我直上了西天国语又硬生生把我给气活了!哦不过这不包括我的法语,它的分数非常美丽美丽的就像一根法棍加一个双黄蛋一样迷人。”
——请不要把一百分用这么欠扁的委婉语气说出来= =
并未统考却依然在卷上痛苦得胡编烂泡的亚瑟忍受着他的抱怨,自知理亏的捂住了脸,而对方则不知死活的又硬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轻声说道。
“知道吗?我在对数学答案的时候就那样掐着自己的左腿,错一道题掐一块淤青,等对完后它整个就残废了!”
仿佛被掐的腿是自己的一样,亚瑟倒抽一口冷气默默将板凳往右边搬了一下。
“哦漏又是个好问题!——你认为复读后自己能提高多少分?”不到一分钟的沉默,弗朗西斯又一次冷笑道,“让哥哥我搭上整整一年最美丽的时光在这儿鬼地方再待上一年告诉你哥哥我非剑桥不考……除非哈福哭着喊着跟我说我要是不去它就承认斯坦福比它要好。”
他诅咒般填着卷,仿若要在铁桌上都留下血的痕迹。
“——你认为复读有意义吗?当然有!瓦尔加斯校长感谢你让我感到了母校的美丽我准备死后葬在这里了!化作厉鬼夜夜笙歌咒所有教育局的人不得好死&(#¥%@%*)”
他情绪激动,声音尖锐,动作起伏之大简直像在舞剑而非落笔。亚瑟暗叹果然考试没考上的人比没考试的人怨念更多更深更重,静默着撑起下巴看自诩优雅他难得一见的发疯。他想,弗朗西斯那家伙大概从高中后就再没这样发泄过了吧。
可现在,他的辫子飘扬着,下巴光光的,同样颜色的缎带就像把他带回了小学,那时候那家伙也只愿,只能在自己身边发飙。尽管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观望着那些的。想到这里,亚瑟几乎享受地笑了。细细端详着十年岁月到底在那人身上留下了什么……他的目光掠过他光洁的额头,灵动的蓝眸,修长的身体……
然后,在他终于抱怨着答完卷后,一把抓起他大幅起落着的白细手腕,不顾他的挣扎直端到眼前审视着,目光尖锐。
“你的戒指呢?”
本应有着一缕闪光的食指处空空如也,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圈颜色黯淡的细小伤疤。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他微低下头沉默了,也不再试图抽回,任凭同桌反复挑拨着那伤痕。亚瑟.柯克兰从来不会看场合给他面子,他冷笑道。“怎么?我还以为永远都摘不下来了。”
“……”
“分手了?”
亚瑟玩弄着,若有所思道。
“我就知道你们早晚会分手的。”
“……嗯。”
“啧啧,不会是因为你复读了吧。”
“嘛,差不多吧。”
他将头转向窗边,笑得云淡风轻。这让亚瑟觉得好笑。虽然这的确再正常不多了,以弗朗西斯的爱情观,他甩了人或有人被他甩了简直是太天经地义的天经地义的就像换衣服一样。
可他却不甘于此,继续事不关己的笑道。
“路德维希估计杀了你的心都有吧。”
“……嗯。”
总算知道他俩过节的原因了。满足好奇心了的前.海盗帮帮主松开了猎物的手踝,心情大好的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嘛嘛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光棍是不会嫌弃另一个光棍的!就算被甩了哥也不会瞧不起你的!”
他沉默。那种不理不睬的态度让本来自称哥们以示亲密的亚瑟下不了台,一时气愤地将拳头高高举起,“你丫别不识相!”
弗朗西斯可能以为他要打上来了,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而亚瑟却突然软了下来,再次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甚至就着贯力做了个不伦不类的绅士礼。
“那我就先告辞了,小.姐。”直到最后也不忘顽劣的挖苦。
亚瑟大步流星的走在走廊上,甚至懒得吐槽那刺鼻的厕所味。他走向最邻近的窗台,让阳光完美的映射出自己手中的事物。
——是一根银色的头发。
——从弗朗西斯肩膀上拿来的。
果然,还是,那样。
他苦笑着,翻下手掌,任那轻小的头发随风飘落。
——你再这样下去,路德维希估计真要宰了你啊。小.姐。
几分无奈。他笑得苦涩。
亚瑟.柯克兰是少数几个知道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秘密的人,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