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欲返去》诸葛闲云

21、第 21 章

　　我实在没有忍住，又敲出一支烟。
　　对不起，孟凡，我现在真的需要一支烟来平静一下。
　　我把手机找出来，找到那支歌。
　　它在寂静的凌晨轻轻的回响。那是我如此熟悉的旋律。
　　“明天心也要作伴也要勇敢
　　不管是否天涯两端
　　只要是情意够长缘就不短
　　常常联络不准懒散

　　明天心也要作伴也要自然
　　就像现在真诚简单
　　有事你要人商量我最喜欢
　　欢迎找我麻烦
　　……”

　　我告诉孟凡小五的事情的时候，我和孟凡正在散步，我们正走在城市的高架桥下。夏天的晚间，微微的风，头顶的高架桥上有汽车呼啸而过，也有空出租在身边多情的摁着喇叭。路灯明亮，映出我们两只被拖长的身影。
　　毫无预兆的，我哼起了那首《明天也要作伴》。哼着哼着，我开始给孟凡讲小五的事。
　　那晚，孟凡来南边看我，我送她去车站坐车，也许是谁也不想就这么分开，便沿着路一直慢慢往前走。
　　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想告诉孟凡小五的事。小五，在那之前，在我心里已经藏了很久很久。我甚至没有跟我父母提过，在大学里，我曾有过那样一段灰色的记忆。他们一直以为，我大学的生活轻松而散漫，过得稍有点凌乱，但还算正常。
　　我告诉孟凡小五的事，告诉她，我曾在最后一周没日没夜守在病床前；告诉她，在送小五走的那个晚上，我找不到人说话，喝了很多的酒，醉倒在陌生的街头，醒来后除了自己是完整的，包包和手机全部不见；告诉她，在我消失一周回到学校后，我所有的同学吃惊的发现我仿佛换了一个人……
　　孟凡走在我的左边，她一直静静的听。在我说到我醉倒在陌生街头的时候，透过地上的影子，我看见她侧头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听见她轻轻叹气。
　　我也叹气。但我知道，我的叹气里还有轻松。
　　几年以来，我终于可以和另一个人说一说小五。
　　我感激孟凡，她让我有勇气再开口提小五。

　　孟凡跟我说，小五是用另一种形式拒绝了时间的流逝。我们终将老去，而她的青春将永恒。
　　我知道这是孟凡安慰我，也安慰死去的小五。但是，我还是感谢孟凡，感谢她用她的形而上安慰了我那时尖刻的心绪。
　　而后来我也知道，孟凡其实在心底是有一点点羡慕小五的。因为，在我提起小五的时候，我口中的小五是年轻的美好的没有杂质的。在孟凡面前我从来没有说过小五一句不好。
　　我想，说起小五时我的表情总是忧伤的，充满了对那些逝去的怀念吧。
　　是否，怀念的总变成美好。隔着时间的长长的安全的距离，过去的一切总像滤镜一般被滤去了杂质，呈现在眼前的总是缤纷和美好。
　　但当时未必真的如此。我和小五不是没有吵过架，我也知道小五根本不完美。
　　但是，我还是自知不自知的隐藏了小五的很多缺点。至少，孟凡从我这里听到的小五是美好的，是以一种不可替代的身份存活在我那复杂而混乱的内心里的。
　　而我，常常不太会顾及孟凡的感受。我甚至会直接对她说，“孟凡你烦不烦？”“孟凡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感慨？”
　　在后来，在我和孟凡相当熟悉相当亲密的时候，只要我一心烦，只要我不想理孟凡，我就会提小五。我故意在我的□□签名和空间里写那些简短的混乱的文字，关于小五，关于过去。
　　我知道孟凡会看。不用看访客记录我也知道她会来看。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其实我从来不想用小五来刺激孟凡，不想拿她们做什么比较。我知道的，对我而言，她们都是很重要的人，不可取代。不同的是，小五死了，孟凡活着。
　　有时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分裂。我明知道孟凡看到那些关于小五关于回忆的文字会难过，明知道这些会刺到她，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然后，像一个偷窥者，潜进孟凡的博客，从那些她平和的或是抽象的文字里，去探求她深藏其中的属于我的情绪。
　　内心里我知道我是很希望孟凡快乐的，希望孟凡跟我一起时快乐。至少，不要因为我不快乐。
　　我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好她。像最开始对自己说的那样，不管我怎样不好，但对孟凡，一定要好。
　　但事实却是，孟凡的平和让她在她的工作和与其他人的交往中并没有太多的不快乐。他们几乎影响不到她。――刺痛她的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