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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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白家镇的居民来说，今年的初雪来得比以往都早，立冬刚过，阴霾的天空便纷纷扬扬飘下了细小如粉尘的薄雪。然而纵使寒风料峭，层层铺起的冰霜仿佛要将大地生生冻住，依然挡不住一个震动整个武林的消息在这个人口不足千户的小镇上如石子入水一般激荡开去。
名动江湖的白家宗主白颜，那位十七岁便继承凌霄指环，手握名剑衔月，掌管天下剑宗，号称白家两百年来天资最高，剑术最为卓绝的宗主，走上昭峰碧落台后再也没有下来。与她一同登上碧落台的，是与她齐名二十年的华渊，这位年纪与白颜相差仿佛的华家宗主，放眼武林只有他的剑术造诣可与白颜比肩，甚至传言这位名剑归霜的持有者生来就是白颜的克星，注定会成为下一任凌霄指环之主。
但他们谁也没能戴着凌霄指环走下碧落台。
昭峰上仿佛要将夜空焚烧殆尽的一场大火，就像一记闷棍敲得所有人脑袋晕晕乎乎。
白家镇唯一的小茶馆虽然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人声鼎沸，聚集了满满一屋兴致勃勃来到白家庄园附近，四处打听有关白颜和华渊碧落台决斗情报的武林人士。茶馆掌柜好容易为一屋子人张罗好了饭菜和茶水，就有人急不可耐地拉开了腔。
“你们倒是说说，那白家宗主和华家宗主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碧落台那场火都烧完半个多月了，还没见两个人露脸，他们到底分没分出胜负啊？该不是像传言中那样，两个人同归于尽了吧？”
“分没分出胜负我不敢打包票，但是两个人都死了铁定是事实。”
答话的是个身形瘦削，相貌精明的中年男子，见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向他，他颇有些沾沾自喜地眨了眨眼睛：“今儿一早我去白家庄探过虚实，虽然他们关紧了大门，但从院里头家丁丫鬟们走路时慌里慌张的模样就可以明白地看出，白家上上下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白家是豪门大家，与华家争凌霄指环争了两百多年，就算宗主输了一场也不会乱成这幅模样吧？铁定是出了两百多年来从未遇见过的大事才会慌了手脚。”接着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还听说，不仅两位宗主一同死在了碧落台，就连那枚可以号令天下剑宗的凌霄指环，也在那场大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下里响起一片唏嘘声，不知是感叹白颜和华渊的死，还是惋惜武林至宝的失踪。
“凌霄指环都丢了，难怪白家和华家要乱……”坐在中年男子邻桌的另一个年纪稍轻的男子轻抚下颌感叹道，“这么多年来，碧落台上两家宗主的决斗每三十年一次，就是为了争夺这枚至尊指环。然而就我所知，以前从没出现过两个宗主同时身亡的情况，总会有一个人活下来掌管凌霄指环三十年……我倒想知道，白颜宗主和华渊宗主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呢？”
中年男子捻着鼻子底下两撇细细的胡须，慢条斯理地笑了。
“他们拼个同归于尽才是正常的，谁让他们是白颜和华渊呢。”
看到一屋子人的目光又向他聚焦，他才满意地继续缓缓道。
“白家和华家同为武林中最具威望权势的剑术世家，为了剑宗之位相争百年，且不论死在碧落台上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宗主们，单是两派子弟明争暗斗死伤人数就足够他们憎恨对方一辈子了。”接着他伸出食指，蘸了茶水在木桌上并排写下白颜与华渊的名字，“白颜与衔月，华渊与归霜，似他们这般剑豪与名剑的组合，拿到任何一个时代都是睥睨天下数十载的名号，只可惜他们错生在了同一个时代。
“他们二人齐名二十多年，竟无任何一人可以撼动他们宗主的宝座，凭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傲视群雄的天纵奇才。我混迹江湖这么久，只听说没人能及得上他们的剑术，却从未听说他们的剑术到底高明到了什么境界。试想如此人中龙凤，偏生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换做是你们能不仇视那另一个？
“再说了，白颜宗主从白老宗主手里接过凌霄指环，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就算华渊宗主剑术声望与她不相上下，毕竟掌管天下剑宗的还是白家，每次武林大会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坐她身后。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白颜宗主虽然使剑厉害，外表看上去却是个娇滴滴弱不禁风的病美人，华渊宗主堂堂七尺男儿，长年坐在她身后当陪衬，心里能不怨恨？白颜宗主自不必说，有华渊宗主在一旁暗中盯着，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万一被华渊宗主抓住了破绽那还了得？
“你们想想，他们有个这样闹心的对手在身边，偏生又碍着两家宗主的身份不能光明正大的一决胜负好解除心头之患，硬生生熬了二十年不能明争只能暗斗的日子，好容易等到碧落台决斗了，还不干脆把这些年的怨气一口气释放出来？唉，最后同归于尽，也许对他们彼此也算是个解脱吧。”
中年男子说完，四下里响起一片低低的赞同声。
那提问的年轻男子却微微皱了眉，似是仍然将信将疑。
“前辈所言虽然有一番道理，但在下仍有不解之处……我也曾在武林大会上远远望见过两位宗主，举手投足间那可当真是风华绝世，气度非凡，难道真如前辈所言会因容不下人而怨恨对方？”
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正要答话，却被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
“若是白颜宗主听见外人如此猜度她与华渊宗主的关系，泉下有知恐怕也会气得不轻吧。”
说话的却是茶楼的掌柜，方才他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中年男子的高谈阔论，此刻才悠悠然走到正中那张桌旁。中年男子极为不悦地挑眉道：“你说我妄自猜度，难道你这掌柜有什么高见不成？”
“高见自然谈不上。在白家做管家做了大半辈子，老朽能讲述的不过就是几桩旧事罢了。”
须发皆白的老掌柜淡淡一笑，垂下眼帘遮住了半边浑浊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