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夜探 ...

  •   “陛下,西部元极到了!”
      “陛下,南部风无忌到了!”
      “陛下,北部廖义君到了!”

      全城都沸腾了,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在黑暗中苦苦煎熬,终于熬到了黎明。

      元流舞轻“嗯”了一声,远远看到各路迎风招展的大旗。
      “有没有世无双的消息?”
      濯若寒把头低下,低声道:
      “没有。”
      元流舞没有再问,只是静静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寒,不得无礼!左先生是客人。”
      深夜,南书房外,濯若寒一把明晃晃的刀正架在一个中年儒士的脖子上。
      濯若寒看了一眼讪笑的左静之,放下佩刀,恭敬退后。

      “左先生请坐。”元流舞含笑让座。
      左静之仔细观察眼前之人,只见灯光下一个素衣乌发的女子,单论相貌不是极为精致,但观之忘俗,竟有风华绝代之姿。
      笑容谦和,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画,一道极佳的风景。

      “深夜造访,还请女皇恕罪。”
      “哪里?左先生闻名天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流舞幸甚。听闻先生酷爱棋艺。流舞不才,备下一局,斗胆请教。”
      左静之看着已摆好的棋局,在看看元流舞手边刚放下的一卷书,惊讶道:
      “你早已知晓我今夜会来?”
      只是那卷书很奇怪,既不是奏折,也不是琴谱,而是一本记载药材的医书。
      元流舞大家都忘了你是风无涯了快,谁人还知道你其实是个大夫来着。
      “左先生智谋无双,算无遗漏,唯有赤子之心,好奇颇多。流舞不才,蒙左先生另眼相待,以致深夜探险,观舞之貌,舞怎么能不虚席以待。”
      元流舞谦虚的很。
      听得左静之哈哈大笑,直呼有意思,左静之本是不拘小节之人,随意而坐,灯下话棋。

      帐中透过青色的亮光,澹台羽然在左静之帐中等了一夜。
      此人是闻名天下的谋士,曾有人说:“得此人者得天下。”
      但偏偏此人有一毛病,好奇心很重。幸好他有好奇的本钱,从来都为自己铺好退路,没有算失过,只是这次夜探西京怎么这么久。

      澹台羽然正思考间,外面脚步响起,左静之踏入帐中。
      他也不说话,只是托着下巴,围着澹台羽然上下打量,还一脸的若有所思,时而轻笑,时而颦眉,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深深的一声叹息结束了他的转圈。

      “四殿下,我自以为世间唯殿下惊才绝艳,无出其右者,真没想到,”
      说到这里,左静之叹了一口气,
      “竟有女子不让须眉,世间竟有如此女子,隐匿至此,一鸣惊人。”
      “西览女皇?!”
      澹台羽然对着女子有更多的深思。
      “是啊!世人皆知我谋略过人,知我好奇者甚少,知道的也不肯相信像我这样一把年纪的谋士好奇至此,就算相信,也不能把我奈何。她不仅知道,而且还猜出我夜探皇宫,并在途中放水于我,否则我还真进不去,即使进去也出不来。更令人奇妙的是,与我对弈,她竟不落下风,与我以平局结束。不是我自夸,与我平局的世间之人屈指可数,也就你们澹台国中几个老不死的。”

      左静之把从进城到出城的全部过程详细讲了一遍,每个细节都讲得的清清楚楚,以及他对这些看法的安排。
      一直讲到中午澹台凌傲来此还未结束。

      澹台凌傲因为仗未打胜而要讲和正郁闷呢,还要逼不得已放风无忌等人进城。
      现在又听到左静之对元流舞推崇备至,更是不胜其烦。

      “瞧你说的,头顶蓝天,脚踏八方,果然是个丑八怪。”
      澹台凌傲嘴毒地打断左静之的滔滔不绝。
      “谁说的?”
      左静之吹胡子瞪眼。
      “你不是画艺高超吗?那你把她的影像画出来,让我们瞧瞧不就是了吗?”
      澹台凌傲对左静之的生气撇撇嘴,不以为然。
      “我,我,我……”
      左静之竟闹个大红脸,
      “我画不出,即使能画出相貌,也画不出那种神韵。”
      “还有左画师画不出的东西,真是笑话。怕是很丑,不敢拿出来丢人吧。还是左画师的审美眼光降低了。”
      “凌傲,不得无礼。左先生不要生气,凌傲无意冒犯。”
      澹台羽然看左静之要恼了,赶紧说和。
      左静之倒是不生气,
      “没眼光的小子,那丫头虽说不是地上绝无,天上仅有,但也算得上倾城之姿。老夫我活的这把年纪,阅美无数,西皇之美是你那些庸脂俗粉不能比的。西皇单论相貌已属上乘,那丫头应该是被人捧于手心,放在心尖,呵护备至的人。奈何生于西览皇室,在元氏即将灭族之时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以柔弱之姿抵抗钢铁之军……”
      左静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偏向于元流舞,澹台羽然好笑地摇摇头。
      左静之见澹台凌傲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愈发神气。

      其实澹台凌傲是被他一句话击中了,“捧于手心,放在心尖”,曾几何时,有人在他耳边忧伤地说:
      “若有人将我捧于手心,呵护心间,我何至于此。”
      是谁,是谁呢?
      那个声音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闻之心伤。
      澹台凌傲神情恍惚地走出帐篷,也不知左静之和澹台羽然聊些什么。

      “她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我一定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不要她做不喜欢做的事,不要她见不喜欢的人,只让她开心就好。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收她做的徒弟,琴弹得那么好。不行,我一定要通知老婆子,让她严密注意西皇的动向,最好是让她快点生个孩子,那样我们就把他抢过来当我们的徒弟,他生得孩子一定非常优秀,嘿嘿……”
      左静之异想天开,飞也似地去飞鸽传书了。
      临走还不忘回了澹台羽然一句,
      “如果有可能,我让你们成亲家。其实,你和那个女子应极为般配。只可惜你们各成夫妻,只好指望下一代了。”

      极配,极配的只有一人。不是高高在上的西览凤凰,而是纯净灵透的山间精灵。
      风无涯,风无涯,默默念着这三个字,一念成伤。
      本是时间相处极短,为何却刻骨铭心,永不忘怀。

      想起南凌的十年冠,澹台羽然不由轻轻一笑。
      他本在邀请之列,只是新婚不久,正在争夺军权的关键时刻,不得脱身,因此未去。
      不过听说此次十年冠是历年来最不完整的,却是最为经典的。
      风无涯一举夺冠,风靡五国。
      见过她的形容她是林中仙子,山间精灵,还说她有一个极美的妻子和一个聪慧的儿子。
      风儿聪颖搞怪是一流的,她竟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现在的她过得好不好,听说南凌很和平,那是她希望的吧。

      被左静之夸得地上无,天上有的元流舞正苦恼地坐在桌前。
      又熬了一夜,,她瞅瞅四周,见没人,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飞快地往脸上抹了些东西。
      听见脚步声,飞快地揣了回去,再看时,她还是那个雍容端庄的西览女皇元流舞。

      一本正经的元流舞其实在想,唉,玫瑰花露快用完了,也不是什么时候才有空重新制备一些,我的如花美貌都好在这深宫中了。
      她也只是给自己抱怨一下,没法像以前一样和世无双胡闹了。

      “陛下,可要休息一下?”
      元流舞看了一眼似乎永远毕恭毕敬的濯若寒。
      “不了,反正天已经亮了,无忌他们也该进城了。”
      若非周老将军以死相逼,怕是无忌不会带兵前来,即使来了,也不会善了吧。
      世无双是你的功劳吗?你现在在哪儿?

      “陛下认为风无忌会如何进京?”
      “当然是带兵进京,反正又拦不住。”
      元流舞心不在焉地说道。
      “……,陛下,可有对策?”
      元流舞看了一眼濯若寒,“嗤”地一笑,
      “若寒侍卫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对策。无忌若真与他国暗中联盟,进京兵变,现今的我们只有坐以待毙。”
      她不是没有办法,比如向对东国的士兵那样下毒,再暗中要挟。
      可是对着手把手教出来的无忌,对着那个兄弟一样的孩子,她始终无法下手。
      作为帝王,她知道她太过心软,她的人生观总是与别人的有很大差异,是个怪人。
      濯若寒不相信,一口一个“无忌”,连世无双都没有的待遇,他怎会相信,只是元流舞恼他很深,她不说,自己怎么也不会知道,只有拼命保护她的安全。

      “无论发生什么事,若寒都会守护在陛下身边。”

      元流舞苦笑,濯若寒的忠心日月可鉴,可她恐怕会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这一次,她只想顺其自然,成,则继续做皇位,忧国忧民,造福西览;败,则退为风无涯,寻找世无双,游览江湖。如果,无忌不放过她,要她的命,她也绝无怨言。
      可进可退,若无忌有意皇位,她会名正言顺地让他坐拥天下。
      西览可以改朝换代,但不能容忍外族入侵,所以在三国联盟攻打西览时,她以死抗争,死守西览。
      她有她的原则,对人对事。

      晴空万里,秋天的阳光明媚地洒在西览洞开的大门上。

      元流舞依然一身素衣,率领文武百官迎接风无忌等人,而元极和廖义君因为军务没在今天赶到。
      以元流舞的身份,以风无涯的心情,就要见面了,无忌。

      这么多年,你是否还记得山中岁月,你是否还记得街头流浪,你,你是否还记得,还记得风无涯,还记得江南风府。
      你是否像我思念你一般思念着我。

      会是怎样的呢,无忌?
      元流舞静静地站在门口,她仿若不再是守护整个国家的女皇,她只是那个站在山洞口等待兄弟的风无涯。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伤害那个曾因我的寒冷而与熊搏杀的少年;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伤害那个至始至终都站在我的面前以血肉之躯守护我的男子;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伤害那个与我只差一字的无血缘却胜过血亲的亲人。

      灿烂的阳光下,一个黑色盔甲,黑色披风的威武大将端坐在骏马之上,身后的军队军容齐整,睥睨天下。
      观之若猛虎下上,怪不得有猛虎将军之称。

      元流舞翘起嘴角,衷心的喜悦,
      “无忌,你回来了。”
      话语自然而然,却惊呆了身后百官,面前众将。

      南部将领第一次看到那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虎将在听到这句话时。狼狈下马,步履不稳但又急速地走到那个含笑的女子面前,激动又笨拙地站在那里,一如他刚刚进入军队时那样。
      “风!”
      他习惯性地揽住眼前之人,曾记当年相依相偎。

      “无忌还是没有学会拼全我的名字。”
      元流舞似叹息又满足地依偎在风无忌的怀里,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风无涯,她只会在有人打架时,躲在无忌背后,干重活时,会把无忌推前。
      无忌长大了,他的胸膛如此宽广,如此温暖。

      绿色的藤蔓微微泛黄,明媚的阳光铺在上面却多了一份忧伤。
      “无忌!”
      风无忌闻声停步,站立不动。
      元流舞坐在屋里,忧伤地望着背对着她的人,难道从此形同陌路,只是君臣吗?

      元流舞关在屋里和风无忌密谈了一天。
      说是密谈,其实只是她一个人在开诚布公。
      她讲了她的身世,讲了她的游历,讲了她对皇位的无奈,讲了她已知晓他的身世,讲了她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的身边,讲了禅位诏书。
      她剖开胸膛,任人宰割。
      她的自我保护意识极强,从来对人都保留一份,留一条后路给自己,唯有对眼前之人,她一份未留,坦诚以待,完全信任。

      可是无论她说了什么,说了多久,风无忌除了一开始见到她的激动和震惊之外,他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直到离开,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可是元流舞知道,无忌他什么都不会做了,他唯一会做的只是守护在西览的边疆,远远地望着高高在上她,直到时间的流失淡化昨日的伤害。

      只是秋初,天为什么这么凉啊,就像一次战役中自己背部受到一击差点丧命的那一次,天也是这么明亮,也是这么寒冷。
      风无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的脚步,怎么走出的皇宫,怎么离开,离开那个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儿。
      阳光灿烂的有些刺眼,他伸手盖住眼睑。
      他记起风无涯嬉笑着教给他的一首诗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