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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在進入村子前,我們各自都用了變身術。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手工藝人,而我想了想,便配合他的形象變成了一個快五十的手工藝人。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然后很開心地說,“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說你是我師父了,蝎大叔。”然后他指着前方,像所有小孩子一樣笑着,“那么——向目的地進發!”

      說來,我們隻是要去買些東西吧。小孩子的活力真是充沛啊。

      在路過一個手工藝品店時,迪達拉突然停下來,“啊,我有事要去一下,大叔你要在這等還是一起嗯。”我沒接話,示意他隨意。

      他似乎沒懂我的意思,盯着我看了三秒之后才轉身掀開店門上掛着的帘子。我正好能通過那些被彎折的帘片間的空隙看到店內,僅一瞬間,但感覺有些奇怪,而腳步卻沒有經過大腦地已經邁出去了。

      等到站在店內的時候,剛剛那種感覺卻又消失了。

      店內的佈置很簡單,隻有一條狹窄的走廊,走廊不算長,兩邊的牆壁上全是格子或者架子,目光所及的每一處都被不同的手工藝品所填滿,與其說琳瑯滿目,倒不如說給人一種壓迫感更為恰當。那些精巧、個性又不失誇張的死物似乎在与店中的人搶奪空氣一般——但也許這隻是我所見所感也說不定。

      這么想的話,果然我心裏的壓力還是很大嗎。即使自己一直認為這是一趟旅行,但仍然被漫天的傳單和無盡的追查堵得難以呼吸。這算是修行不夠吧。我盯着一直彩色瓷鳥的眼睛,看着那裏面的自己開始自嘲。

      在我發呆的時間里,迪達拉一直站在櫃臺前,似乎是在和店老板商量什么事情的樣子,又像是在聊天而已。

      倒是我自己比較奇怪,一直集中不了註意力,以前每次進一個村子都格外小心提防的狀態怎么也想不起來是怎樣的,難不成這些死物真的能奪人心魄嗎。

      大概又過了一會,迪達拉從櫃臺那邊走過來,手中多了一個小袋子,“師父,走了。嗯。”——礙于現在的身份我沒搭理他,隻是轉身往外走。這小鬼果然是很沒大沒小。

      等我走出店門后,他掀着帘子轉身跟店老板道別。一離開那個空間,剛剛的感覺就又完全不見了。街道還是街道,有來往的行人,但並不是熙熙攘攘的。

      “那個店,是什么”雖然有些猶豫,但我還是無法安心。就算明白問這個小孩子他也不一定知道什么,但還是想知道那種異常的情況到底是為什么。或者說,就和小孩子相處了那么一會,我自己就開始往小孩子變化了嗎。

      迪達拉愣了一下,然后扭頭盯着我,瞳孔略微有些緊縮。他是在猶豫,毫不掩飾地。這就說明他知道些什么,莫非和這個村子有關嗎。否則——“是個手工藝品的代售小店啦……嗯,大叔你看我不是會做黏土鳥嗎,做好了就拿到這裏賣,然后賣出去后我再來拿錢就行了,這樣生活就會好過很多呢。”他邊說邊拽着我的袖子,指着左邊的岔路,“走這邊,嗯。”

      “你當守林人村子裏不管的嗎”雖然這樣的工作的確是容易被遺忘,但也不至于連工資也領不到吧。

      他突然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后繼續往前走,那一瞬間的眼神和之前的都不一樣,超出了他年齡的意味深長。

      “其實告訴你也沒有什么關繫……離開村子,如果你想知道的話,那時候我會說的。嗯。”這個小鬼的確是又自信又自大。到底是什么給他這么多自信的。

      我們各自買齊需要的東西時,已經到了正午之后,太陽很高很遠,陽光照在身上像假的一樣,隻有若隱若現的溫暖。

      迪達拉提議要吃完午飯再回去,然后拖着我去他熟悉的一個夀司店。

      路上遇到挑着幾籠圓滾滾、色綵斑斕的鳥行走的人,迪達拉盯着那些籠中物的眼神就和普通的小孩盯着想要的玩具一般,別無兩樣。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同情心在兩天裏翻了幾翻:“你想要那個嗎。”

      他輕輕彈了一下,然后很遲疑地點了一下頭,“……嗯。”

      “想要的話可以送給你。”

      “……咦”他明顯地有些吃驚。

      “一隻鳥而已,又不會破産。我隻是滿足一下小朋友的小小心願,偶爾做點善事。”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換上了大大的笑臉,把那個挑着籠子的人攔下,指着其中一隻灰藍色的小東西,“我要這個。嗯。”

      因為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小鬼一路上都很興奮,連吃夀司的時候都不忘讓它也嘗嘗味。所以我比較擔心攤上了這樣亂喂東西的主人,那個小東西還能不能夀終正寢。

      回到那個偏僻荒涼的屋子后,迪達拉把菜芽和它的龍子一起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去忙着收拾剛剛買的東西了。菜芽是他給那個小東西取的名字,到現在我都沒明白這到底有什么含義,也懶得去猜小孩子的心思。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從這裏離開之后我還記不記得本來的目的和以前的生活。

      過了一會,他表情嚴肅地走過來。“大叔,之前說的……你還想知道嗎。嗯。”

      他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心理斗争很久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般,很坚决。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這裏髮生過什么事,將會變成什么樣,他想要做什么,和我完全沒有關繫,我隻是一個借宿的旅人。沒有必要也沒有意願要將這些全部了如指掌。

      大概過了幾十秒,我搖頭。“沒有必要。”他的眼睛似乎稍微暗了那么一瞬。

      “雖然我不知道究竟髮生了什么,但是你也沒有必要解釋給一個過路人聽吧。”我看他難得的沉默,稍微解釋了一下,手上開始整理買來的材料。

      迪達拉站在那盯着我把材料一個個排列在面前,很突然地問:“人偶,什么時候能做好呢嗯。”其實各部位零件的出型都不算痲煩,對于傀儡師而言這是必須的,雖然總會沉浸在製作的過程里,但該花的時間也還是要花。這種小工程的話,前期工作最多也就兩三天,上了油之后等着晾干和修飾就可以了。“也許要四五天左右。也有可能再多幾天。”說實話,做送給小孩子的人偶這種活,我倒還是第一次。

      這么想想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了。和人類相似的外錶,一開始也就隻是人們的娛樂工具吧,然后按照人類的意願變成武器,越是強大的,外錶也就越脫離人類,從正常人的審美觀來看,那些會動的木塊的確是醜惡的吧,哪個人會認同臉上能飛出各種武器的木頭和自己長得像呢

      突然開始自嘲起來。這也許是我最常做的另一件事了。很久以前村子里的人們曾經把我當成天才,但是直到今天我也覺得,天才和普通人,區別根本不大。他們明明都在做同樣的事,為什么總要認為和自己不同的人就是天才或者蠢貨,問題從來都出在別人身上雖然我也還是個人類,但我也並不打算把自己排除在外。

      也許是沒有別的話可說,迪達拉趴在桌子上跟仍然活蹦亂跳的菜芽大眼瞪小眼。他把手指伸進籠子裏,不停地去碰它的喙,然后去蹭那個小東西脖頸處的絨毛。

      “菜芽怎么都不出聲呢,難道不會叫嗎嗯。”他很突兀地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我放下空了的紙袋,走過去拎起籠子,隨意晃了幾下。

      “嘰!嘰嘰嘰……嘰!”迪達拉很迅速地跳起來把籠子搶了過去,瞪大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我隻是聳聳肩,“出聲了。”

      他一臉的怒氣和驚恐,好像剛剛被拎起來的是他自己一樣,過了一會才大吼了一句,“大叔你太殘忍了!不可以欺負它,嗯!”

      我可沒有欺負小動物的癖好,我隻是想要證明它不是啞的而已。我把紙袋丟到一邊,開始着手做那個人偶的身軀。

      大多數時候,這個小鬼還是很安分的。

      一連三天,那個人偶的雛型和零件都已經差不多了,還剩下一點打磨的工作和刷油,以及最后的組裝。

      迪達拉大多數時間都不在我的視野範圍內,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也許是在外面的林子里進行自己的修煉吧,那是忍者所必須的;或者是去找他用來捏泥塑的黏土了吧,反正小孩子能做的事很多。菜芽也被他從籠子里放出來,一起帶出去過幾次,不過更多時候還是站在我面前的一地木屑里髮呆。說實話,這真是一隻呆鳥。

      小鬼到處亂跑當然是好事,這樣一來我便落得了個清凈,有時候拿着砂紙將粗糙的木塊磨得平滑時就想不起來他了,砂紙摩擦髮出的聲音好幾次被當作是樹冠搖動,一陣風把木屑吹散時才想起來這個季節和這個國家,根本就沒有那種繁茂的巨樹。

      因為土之國是個座落于北方的國家,任何日子里的任何時刻,太陽都在南邊的天空上,把整個國家的隂影投向更北的一邊,這裏的上午和午后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樹影隻是轉了幾個角度,交錯重曡在一起,隻有幾乎光禿的枝幹。

      迪達拉不知道在哪裏的時候,總會覺得空氣里少了些什么。也許是因為這個屋子都充滿了主人的氣息吧,還有四週擺着的那些小型泥塑。

      在我剛結束打磨的環節時,菜芽突然不知道從哪裏跳到了我的手腕上,還沒站穩就又要扑到我臉上來——我一伸手,剛好捉住它的兩個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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