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如环》君*

1、一昔如环·序章

　　“咕咕…咕咕…”
　　原来是一只信鸽停飞在窗前。慧娘见青衿近几日与这信鸽走得亲近，便擅作主张从鸽子脚上取下纸条。
　　在昏黄的灯光下，纸条也变得昏黄了。大拇指顺着曲度，一点点展平纸条，那一点朱砂刺痛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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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吾哥哥，今天宛儿好开心！有鸟儿在唱，泉儿在伴奏，心情好极了。”
　　“若是有琴就更好了。高山流水吗？我觉得眼前的景色更美。”
　　是啊，近黄昏的天色，洋洋洒洒了整片青翠的草坪。正值春季，杨柳依依，一个小男孩静坐在草地上，没了规矩的他盘腿而坐，在他身旁则依偎着一位年纪更小的小姑娘。两人望着夕阳西下的迟缓，感受着太阳的余光及身旁人的温暖，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与温馨。
　　“琴？是什么?”宛儿的脑袋垫在徐吾的肩上，懒懒的问着自己不明白的问题。
　　“是一种乐器，能弹奏出曲调。”徐吾感觉宛儿还是不能理解，便抬手掐下一片柳叶，“你听着，琴比它更好听。”
　　柳叶在徐吾的唇边，因振动而发出清脆婉转的曲调，象山间的精灵一样，无拘无束的奔跑，伴着鸟鸣，伴着泉吟，它在跳动，它在翩翩起舞…
　　“好好听，…”玩了一天，也累了一天，宛儿就在这树叶曲子中放松得睡了过去。
　　感到肩更沉了，徐吾偏头一瞧，果然，这个小丫头睡过去了。
　　稚嫩的小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机灵古怪的大眼睛闭上后，宛儿竟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孰不知，就数她的鬼点子多。那似泥捏的小鼻子下，红润的樱桃小口细微的颤动，真是睡个觉也不老实。
　　徐吾就这样自上而下的瞧着她，不知不觉间，他的头在向下…
　　“嗯…”宛儿梦见自己也吹起了树叶，但叶子怎么有点湿湿的？
　　一声嗯，激得徐吾“发尽上指冠”，自己都做了什么！他瞧见她的脸骤然放大，自己正在亲她！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大脑没有告诉他马上离开她的嘴，直到宛儿睡着觉又哼哼起来。
　　睡眼惺忪的她醒了，却发现徐吾哥哥正襟危坐，煞是奇怪。抬眼间，看到他的右耳下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不禁好奇的用手去摸。
　　“咝—，你干什么！”感到她的触碰，徐吾的全身像有电流经过一般，难以忍受。
　　“徐吾哥哥，你耳朵下面有个小红点。”
　　“哦，那个是胎记…”徐吾的话还没说完，一颗红色的信号弹从附近的丛林中窜出，奔到高空，然后绽放。
　　“不好。”这是徐吾的第一反应，“快跑！”这是他的第一个动作。
　　他拉着宛儿急速向家奔去。 “啊——，徐吾…哥哥，有黑…人，追。”
　　迅速的奔回了家，站在门口的母亲差点被撞倒，“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娘…”徐吾拼命的喘气，“快关门！有坏人！”
　　“什么？”母亲吓得手脚开始发抖，努力的快关上门，“坏了，你爹还在外面呢！”
　　“你们是什么人…啊——！”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那一刻，屋里的三个人大脑一片空白，有一个信息，是他们不愿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
　　“啊！”母亲最先大哭起来，拼命控制自己要开门的冲动。但一扇木门能挡住什么？能挡住一刀，却挡不住第二刀。
　　当三四个黑衣人踹门而入时，冲在最前面的是母亲。她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的热血溅在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徐吾抱着早就昏迷的宛儿趴在地上。不顾黑衣人的扯拽、推搡，他都死死的护着宛儿，无奈之下，黑衣人只得带这两个孩子一起走。
　　在拉扯中渐渐恢复意识的宛儿，瞧见黑衣人的衣襟处，夹有一张纸条，纸条上点有一颗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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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悄悄的推开了。青衿与慧娘是受义父柒公之命来无锡办事，因此化作小夫妻，住进这间小茶馆。虽住一间屋，却有两张床，推门而进的青衿已是累了一天，见慧娘还没睡，便直愣愣的坐到了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
　　“你骗我？”慧娘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刺痛了青衿的耳朵。 “慧娘？你，怎么了？”
　　“为什么？”慧娘转过身，手中早以被攥得不成形的纸团，滴溜溜的滚了两圈，停在青衿的脚旁。
　　纸上写“三日后，太子至。”
　　“不是说爹娘喜欢顾山的虎跑泉吗？说带我来这儿尝尝家乡的味道。是你跟我说的，说爹娘喜欢在顾山上看星星、望月亮，我们到了这里，就可以找到象征爹娘的星星，看爹娘望过的月亮。”慧娘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乎贪恋的神情。
　　“你还记得徐吾哥哥吗？也许你都不屑了。是啊，青衿多好啊！齐府的少主人，柒公的义子。徐吾呢？不过是我爹娘当年捡回家的孤儿。”
　　“你一定很聪明。我能注意到的，你也能，我坚信。纸上的朱砂可熟悉？你怎会不知呢?”眼角的湿润早已流淌下来，但慧娘脸上却维持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决绝。
　　“你在骗我。那场刺杀是冲你来的，因为你耳旁的胎记，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但我知你骗了我，骗了我们全家。你是徐吾吗？你到底叫什么？你到底是谁？”
　　“你骗得我好苦。你早就知道柒公是我的仇人，还瞒我，让我也认贼作父…”
　　那抹所谓的笑容，她维持不住了。
　　青衿早已震惊了，从拿到纸条开始，他就震惊了。只是没想到，慧娘居然想到这么多。当年的一切，的确，他是清楚的，但结果并非他愿。自从及笄礼后，青衿加入齐府的影士，他才知当年的杀戮是柒公干的，但这一切都太晚了。柒公用慧娘要挟他，他又能怎样！
　　受不了慧娘的神情，他也是有苦衷的。
　　在慧娘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口口声声喊着“徐吾哥哥”时。青衿夺门而出，他怕他会把秘密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他怕，因为他不能。
　　“徐吾哥哥？”望着青衿离开的背影，慧娘终于忍耐不住，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没人关注到门外藏着一双小眼睛，它正在惊慌失措的望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