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官场现眼记》上官春水

70、圣心难测

　　言久誉的意思只有一个，希望这件事她不要查了——不只是明着不要查，暗里也不要查了，并且不要把他的意思透漏给任何人。
　　理由是什么？
　　说实话，皇上自己是凶手这件事本来就很可笑，他便真要如此做，也没必要跟她一个小小的官员坦承。
　　皇上的确说过欣赏她真实，但是一个上位者却没有必要对下属时时刻刻的真实，如果有这样的行为，必然隐藏着背后的目的。言久誉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她否认第二条猜测，有人蓄意挑拨高老将军和皇权的利益冲突。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罪大恶极，是言久誉最最恨之入骨的事情，他为什么丝毫不怀疑，不追究，就好像是……在庇护幕后之人。
　　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啊？也许，真是她多想了吧……
　　想来言梦觉应该也是料到言久誉找她的目的，所以才告诉她“忍耐”。
　　忍，实为装糊涂，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这倒也的确是她所最欠缺的。她这人，乍一看机灵，其实到底摆脱不了现代自由社会养成的懒散性子，说话不经大脑的时候多得是，说是要察言观色，可这宫里的老狐狸哪个是把心思写在脸上的？这朝堂，这官场上的风风雨雨，都不是她一朝一夕就看得懂摸得透的，如今步履蹒跚，一步跌一跤，只让她觉得身心疲惫，却不知道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那尽头等着她的是生是死，是裁决还是解脱。
　　入官场不过一年的时间，连连升迁，如今更是位居三品，少年得志不过如此，只是又有谁知道她背后的殚精竭虑。自打进京，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如果可能，她宁愿仍旧回江远去卖臭豆腐，离衙门远远的，好过天天担心脑袋搬家。
　　回到工部理所当然的收到众人的恭贺，付春来魂不守舍的当了一天值，终于熬到了下班回家。
　　门意外的没锁，付春来一想，也许是小生回来了，便高兴地来到后院，却见一个陌生的身影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打盹。
　　付春来绕到正面一看，顿时笑了。
　　这可不是那日在衙门口闹事的小公子，怎么跑她家里来了？
　　“公子，公子？”她轻推。
　　那人睫毛动了动，忽地一僵，冷不丁地坐起身：“这是哪儿？”
　　付春来失效：“小公子，这是我家，你怎么我跑到我家来了？”
　　那公子一敲额头，像是终于清醒了：“是付大哥啊，是生哥让我在这儿等他的。”
　　生哥？谁啊？付春来脑袋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话音未落，大门传来声响，二人绕回前院一看，果然是大手回家了。见付春来在家，付二少愣了一愣，随即有些别扭地道：“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嘛。”
　　付春来一头雾水：“什么时候说的？”
　　“留平说……”话说到一半，付秋生就醒悟自己被骗了，肯定是留平怕他赌气不回家，才骗他说付春来晚上有事不回来了。
　　“留平是说他自己，他中午告诉我今晚上别给他留门了，说回来得晚了，自己翻墙。”这就是武林高手啊，平凡人眼中高高的院墙对他来说就是矮墩啊，跳一下就过来了——不走寻常路。
　　付春来见场面尴尬，试着缓解气氛：“不介绍一下吗？”
　　“这是小罗，你见过。”
　　小公子也不怎么见外，笑眯眯地道：“付大哥好，我是小罗。”
　　付春来打量那少年，看着稚嫩，比付秋生还小一些，一双眼睛灵气逼人，但是眉宇间却是极正的，不会是个坏孩子。
　　她看看付秋生，叹气：“杵在门口干什么，看到我在，就不回家了吗？”
　　“是你不让我回来的。”
　　“我才没说过，”付春来终是放下身段，“之前说你说重了，我道歉，你也别记挂了吧？”
　　付秋生不吭声。
　　“付二少爷？”
　　付二少不吭声。
　　“大手？”
　　大手不理会。
　　“大神！”
　　大神看她一眼，半晌，闷闷地问：“吃了没？”
　　付春来嘿嘿一笑。
　　——好了，雨过天晴。

　　朝堂上的事，付春来到底没有告诉付秋生，只说今日碰见点麻烦事，他追问，她便敷衍而过，转而问他其他。
　　据说小罗是从外地随家里来京城经商的，昨日刚到，便遇上了付秋生。不打不相识，白日大吵一架，晚上却在酒楼巧遇，索性拼了一桌，吃喝一通。付秋生虽然宅，但是人际从来不算差，开朗爽快，好交朋友。两个人年龄相近，又都好玩，立刻就混熟了。
　　据说小罗还是付秋生的书迷。
　　原本付秋生只是玩笑的说一句要他去买书，这实心眼儿的孩子就真的去了，一开口就要全包下来，多亏付秋生的书是限量发售，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只拿了三本。不料回去看了之后，竟觉得热血沸腾，大彻大悟，立刻找付秋生来发表感想——二人越说越合，简直是臭味相投……啊不是，据付秋生说是英雄相惜，便一拍桌，歃血为盟，义结金兰。
　　听完这戏剧化的过程付春来无话可说，反正付秋生有创造奇迹的本领，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都不奇怪。
　　同是穿越，她和付秋生虽然在一起，但却好像住在两个剧本里，付秋生的那部越来越梦幻，她的则越来越现实。又或许是她老了，没有幻想的眼睛，所以看什么都太真实。
　　吃过饭已经很晚，留平也不见回来，小罗多喝了两杯就倒下了——这孩子的酒量和她半斤八两，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知道自己的斤两，而他不知道。无奈，付春来索性叫付秋生反锁了大门，留下小罗过夜。
　　付秋生去安排房间，她则扶着醉倒的小罗公子起身，然而触碰的一瞬间，付春来微怔。
　　好软啊……
　　她低头，看看怀中那孩子长长的睫毛，粉嫩的脸颊，顿时醒悟，如此这般，少年那软腻腻的声线也就有所解释了。
　　这可真是的。
　　付春来自嘲，居然真就没认出来，她好像突然就理解了言梦觉刚知道自己身份时的那种感觉了。
　　付秋生回来的时候，就见付春来正对着小罗发呆：“怎么了？”
　　“没事，”付春来还是决定不说，只道，“我送他去客房，帮他简单擦洗一下，你不许进来。”
　　付秋生愣了下，不明所以，只露出了一个“这位怪阿姨你终于要对正太下手了吗”的忧郁表情，成功引得付春来丢了个白眼给他。
　　付春来体贴地只帮小罗脱了外套和鞋子，以免这孩子明早被吓到，又帮她擦擦脸和手，掖好被子离去。
　　翌日早，付春来早早梳洗完毕，见院子里秋生和小罗正叽叽咕咕。
　　见她来了，付秋生便道：“他醒了，你去问他吧？”
　　小罗一见付春来，脸居然“唰”地通红，支支吾吾地话不成句。
　　“怎么了？”付春来问。
　　“他想问昨天是不是你帮他擦洗的。”
　　“是啊。”付春来大方地点头。
　　“你看，我没骗你，”付秋生回头，吓了一跳，“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我没事……”
　　付春来一见，脑中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始末，该别是这孩子昨天朦朦胧胧中记得什么，误以为她有什么不规矩了吧？
　　他忙道：“也没什么，昨日你喝多了，我家又没什么下人，就简单帮你擦了把脸。”
　　小罗抬头：“真的？”
　　“当然，”付春来不着痕迹地安这位“小罗公子”的心，“我们兄弟俩都是笨手笨脚的，怠慢了。”
　　小罗忙摇头，笑容又复开朗：“不会，生哥做得菜最好吃了！”
　　付春来笑道：“他会的可多了，中午让他再露两手。对了，你们这次会在京城待多久呢？”这个“小罗公子”不咄咄逼人的时候，倒是个可爱的孩子，她挺喜欢的。
　　“不知道，事办完了就走吧，”小罗认真地道，“就怕要挂号，要是等上一个月两个月……”
　　“噗——”付春来一口茶水喷洒大地，“咳，其实京城也不是干什么都要挂号的，我要上班了，你们聊。”
　　说完，她把剩下的半个荷包蛋塞再嘴里，匆匆跑路。

　　江州引水工程通过一年多的建设已经步入尾声，所有程序按部就班，资金也均已到位，无需她步步监工。所以工部这阵子也不似先前繁忙，付春来只需简单看看财政有没有什么缺漏，顺便根据地方官的反应，看看全国各地还有什么大小工程需要她计划一下，照顾一下。
　　快到中午的时候，留平归来，付春来忙问：“怎样？”
　　留平见四下无人，从袖子里掏出给纸条给他：“六爷叫我给你。”
　　付春来接过，匆忙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心又是一沉。
　　上面只有一个字——忍，又是忍。
　　言梦觉不说他现在的情况，不说局势，不说有什么危险，也不说他在顾虑什么，万事都只给她一个字，叫她忍。难道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在这个尚书的位子做下去？她现在每天晚上都做恶梦啊……
　　留平低声道：“春哥，贤王府那边多添了好些人，都是我不认识的。”
　　付春来皱眉：“你是说……”
　　留平点头，面有忧色。
　　贤王府被监视了，言梦觉又不发飙，那只有一个可能，监视他的是皇上。言久誉和言梦觉之间出现了什么纠纷吗？难道是因为上次言梦觉保她与言久霄的事？
　　付春来想不通，她越来越不明白上位者都在想什么，而自己好像只能盲目而被动的跟进，不知道哪一步就会踏入陷阱，又或者已身在其中而不自知。
　　付春来叹气：“留平，你知道现在朝堂上，都在怎么说我吗？”
　　留平沉默。
　　“付春来忘恩负义，不念六贤王提拔之情，另攀了睿王这根高枝儿，被皇上‘贬’到工部去了，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他一介新人，也就差被揪个错处，到时候革职查办是早晚的事。”付春来缓缓地说着，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留平有点生气：“春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他们只敢背地里说。”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三王爷给他撑腰呢。
　　说白了那些人也只是嫉妒，嫉妒他莫名其妙从江远空降京师，先跟贤王来往密切，又得皇上重任，惹怒了皇上还有睿王顶着，几股势力都在她身边转，而有些人费尽心机，却一边都攀不上。
　　“要不要留平帮他们……说说规矩？”他轻功虽然不如长泰，但收拾几个文官却也不在话下。
　　“不必，随他们去，会叫的狗不咬人，怕什么？”付春来起身，望向窗外，“我担心的是那些一声不吭的。”
　　“皇上又有什么动静么？”
　　“动静可大了，明日欢迎荆国使团，大宴御林苑，所有而立以下，四品以上官员皆需到场。”
　　到时候，别又出什么难题为难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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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桩案件又快出现了，春哥加油~
最近因为京城群英荟萃，所以情况显得有点焦灼，不过契机很快就来了，请耐心等待^^
感谢支持，爱乃们！
下章预告：艰难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