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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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清晨。
“瞳儿，且随我去衡琊山罢。”
“是。”
晨曦中闪烁着露珠，在叶瓣间惬意地游动。
瞳儿默默跟随着苍海念，他宽阔的后背，稳稳斜挂着玄天剑，不知是否阳光过于热烈，瞳儿只觉它有些刺目。
还有苍海念的发，瞳儿最爱的，便是他的发，若银河那般顺滑地一泻而下，黑亮地令瞳儿着迷。
琅琊山。
终年云雾环绕，远远看去，望不见极顶，但站在山脚，却一目了然。
陡峭的山峰，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
山顶，便是苍海念修炼四千年的道观，卿莲居士便是授予苍海念能力的道师，瞳儿自是略有所闻，卿莲居士，道行甚是渊深，至今在降魔者中仍是所向披靡，无人能及。
降魔者修练万年，方才升为道师。
还未靠近道观，瞳儿便被一股强烈的杀戮之气所逼，本能性地停下了步伐。
苍海念似乎也察觉出些许不对劲，皱着剑眉，手亦是缓缓握住身后的剑柄。
骤得，天际滑过两只白翁苍鹰，尖叫着扯着嗓音掠过道观前的竹林，盘旋在道观上空，缓缓升空，一片浓密刺鼻的黑雾自苍鹰口中衔着的葫中撒下，散落在道观屋檐上，只见瞬间冒起“滋滋”的黑烟，瓦片已成焦炭。
瞳儿抬首看去，道观上方的天亦是乌云密布，阴风怒号。
突然，响起一阵刀枪兵器碰撞的声响，道观紧闭的大门被强大的法力击中，化作粉屑，瞳儿的左眼同时快跳起来，手心不知觉中渗出了层细密的汗丝。
恶魔，是恶魔！封锁万年的赤蒂罗刹，传说他为万魔之首，每次现身，必定有上古苍鹰出现，没想到，三界才平息了万年，他便化解了寒冰，再现于世了！
还没瞳儿多想，一个满身是血，后背还露出半截铁戟的男子便被一掌飞出，瞳儿见他连吐了几口鲜血，双手颤抖着，因为背对着看不清他的样貌，但忽然，他猛地转过身，瞧见了不远处的苍海念，眼眸一亮，不知是喜是忧。
他又回头望了眼道观中的厮杀，大声朝苍海念喊道：“师兄，快离开道观罢，此地不宜久留……”
还未等他说完，瞳儿便见他的额头出现了一把锃亮的屠刀，血淙淙地自刀口流出，他睁大了眼珠，嘴角抽搐了几下，便重然倒地，弹起一片尘埃。
身后一道冷光闪过，瞳儿心头一跳，转身看去。
苍海念一手已拔出了玄天剑，另一手竖起十指中指立于眉心前，低声默念法咒，突然睁开眼眸，瞳孔深如漩涡，迸射出强烈的冷意与愤怒。发带不知何时脱落，顺着阴风，乌丝肆意地向四周飞舞散去，淡淡的明光从他身后亮起，一个起身跳跃，眨眼间便来到道观半上空，悬立于众人之上。
瞳儿暗自紧张，悄然闪入道观。
本已料到道观现在的模样，但瞳儿真瞧见时，仍是微微一愣。
土地已是焦黑一片，每一寸都不时地冒出呛人的白烟，踩上才发觉土质松软粘稠，比沼泽差不了多少。原本几棵千年梧桐、柏树也成一堆堆焦炭，像是一具具垂命已久的干尸，四周更是面目全非，却仍有星星零零的几扇残缺的窗“吱呀吱呀”地在阴风中拼命地扯着房墙。
数具不知是魔还是降魔者的尸体半嵌在黑土中，僵硬皮肤地甚至裂出了长长地缝，浓稠墨红的血浆如蜿蜒爬行的蛆虫流下，瞬间被黑土吸入。如果瞳儿没记错的话，这黑土便专是以人血来滋养的。
不时还能看见道观内闪过几个杀得红了眼的人嘶哑地叫着，挥出的法力和刀剑撞击在墙上，发出几声闷响，一间屋子也跟着颤颤抖了几下，接着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又有数人被压埋在土墙之下。
瞳儿不安地看向苍海念，惊然发觉他的眸中赫然出现了几道血丝，他在愤怒！似下定决心，瞳儿从发簪中取下一颗通体殷红的药丸，闭眼吞了下去。
那药丸，便是瞳儿恢复法力的仙丹。本是不愿随意用的，但现下紧张的时刻容不得瞳儿迟疑片刻，为了苍海念。
“念笙，快走！”从远处飘渺地传来一句苍老的呐喊，那应该便是卿莲道师了。
苍海念低喃一句：“师傅。”
接着便要起身向那儿飞去，却中途被瞳儿生生拦下。
“你这是做什么！？”苍海念低吼道，两眼满是凶狠。
瞳儿微皱柳眉，淡淡道：“里面定有众多法力高强者，你孤身一人不能冒险！”
苍海念嘲弄般看着瞳儿，冷然道：“怕死，就走，我不会留你于此。”
“让褐瞳代主人进去！”
“让开！”
“对不起了，主人。”
瞳儿闭眼锁了苍海念的穴道，如此，他便可安静在此等候，瞳儿不敢睁眼看他的表情，蓦然转身朝道观深处飞去，留下直挺地站在原地的苍海念，满眼的不可置信。
果然不出瞳儿所料，越是靠近，魔气愈是浓烈，魔物划下的界限也压得瞳儿喘不过气。
“来者何人！”一声怒吼响起，接着，瞳儿便见一头巨魔现身于前。额上镶着一只硕大的独眼，瞳孔正是绚蓝色的魔眸，占据了窄小的脑袋一半，一张无唇露齿的大嘴正大张着，尖利的上齿咯得下齿“嗤嗤”作响，还不时流出几条莹绿的唾液，发出阵阵恶臭。
脑门左侧长着一只破损的顶角，加上它一脸褶皱苍老的皮肤，更显地狰狞可怖。
庞大的躯干稳稳地站在黑土之上，满身褐斑，最外层的皮肤似干燥地翘起，透明的干肤隐隐闪过几个窟窿，小而尖的毒刺密密麻麻铺满全身，丑陋至极。
“自不量力。”瞳儿微眯美瞳，嘴角微扬，只见一掷小巧的飞冰刀折射着日光闪耀着摆在敞开的手心间。
那巨魔仰首猛捶了几下自己崎岖不堪的前胸，长啸一声，狠狠刮了瞳儿一眼，怒不可遏地奔上前来。
“砰……！”
随着瞳儿掷出的飞冰刀闪过空际的一道银光消散，那巨魔便闷声倒地，刺入体内的飞冰已迅速在它体内蔓延，不多时，方才怒气冲天的巨魔已被生生冻地五脏具裂！
天穹似乎还回荡着巨魔的嘶吼，地上却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身为苍狼，拥有着三界至高无上的冰力。
瞳儿轻轻踮脚飞起，穿过三院，终于来到道观尽头。
一座高耸的禅院牢牢卧着，瞳儿闭眸寻思，果不其然，这屋内除了众魔之外，还有一丝不同的气息，那定是卿莲居士。
瞳儿驻在门前，屋内法力高于她的不在少数，直面冲撞定不能取胜，但若是……她化成原形，那么……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魔翎，有客人来了，请她进来吧。”低邪诱魅的嗓音恍如隔空响起般灵空，虽隔着一扇厚重的大门，但瞳儿却听得格外清晰。
满腹怀疑的魔翎来到门前，狐疑似地回头看了魔王一眼，祈愿着魔王不是拿他开玩笑，吞了口唾沫，又转过头打开了门……
果然，门外空空如也。
魔翎无奈地撇过脸，心却“咚咚”跳地极快，不种不好的预感迎面袭来。
“王……哪有什么客人……”
半卧的魔王回眸轻瞥，不怒自威：“你想藏到何时许？”
众妖均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魔王这是，在与谁说话呢？
忽然间，众妖只觉眼前闪过一道极其耀眼的寒光，刺痛了双眼。
等在睁开眼时，眼前已弥漫起薄薄的一层冰雾，一匹通体银亮的苍狼微弓着腰，赫然出现在众魔眼前。
偌大的厅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时不时响起几道吸气的声音。
最先清醒的老魔，只听他沙哑地扯着嗓子，哆嗦着臂膀指向瞳儿：“苍狼！是苍狼！苍狼来找我们报仇了！”
“是苍狼！？”底下的魔怪也乱了手脚，个个吓得苍白了脸，喃喃自语声此起彼伏。
“苍狼不是绝种了吗？怎么还有落网之鱼？”
“苍狼……苍狼……怎会出现，难道诅咒真的显灵了？”
“苍狼重现于世，必将血煞三界！”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瞳儿眸中闪过一丝安心，她抬首朝四周望去，一只暗红的铁笼悬挂在半空中，粗重的铁链牢牢地扣住铁笼，不时发出尖锐的刺激声，而铁笼中盘腿而坐的白衣者，应该就是卿莲道师。
卿莲道师垂着脸，满头黑发夹杂着些许银丝遮住了脸庞，使得瞳儿看不真切。
瞳儿微眯散光的眸子，抬头仰天长啸。
“嗷……”
凄厉的狼嗥回荡在屋中，重重打击在众魔的心头，他们强止住心中的恐惧，但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恍恍惚惚间，透彻沁凉的白烟在屋中弥漫开来，只听见铁链断开的巨响骤得响起。
众魔用力地挥了挥手，想让这看不真切的浓烟散去。
“苍狼跑了！”
不知是谁叫了句，大家都朝着声响的源地看去，不只觉中，烟雾已散去。
窗外，在光下闪烁着炫目银光的苍狼背着铁笼消失在天际。
“王，属下这就去追杀苍狼！”魔翎手握拳于鼻前，微微低下头，道。
“不必。”
“可是王……苍狼打破了您的计划，您应该处罚。”
魔王幽雅地依靠在软塌上，一拢最深沉的黑衣没有任何装饰与花哨，看起来有如远山青岱，实属飘渺，却又在隐约间，衣角柔柔触碰着他无暇白皙的冰肤之上，却更显起孤傲乱世气质。
如丝的银发，柔亮的抚过一缕于胸前，身后的银发静静的绽放于软塌之上，却并非是柔弱之感，反之，则是更加地寒气逼人，修长如羊脂玉般的十指，有一时没一时地轻敲塌沿，半眯星眸。
“他们，都会死。”
半响，众魔才听到魔王冷硬的声线，心不由地一颤。
“况且……来日方长。”
所有的一切，都是扼人呼吸，抚人心弦，带着荒漠一般的死寂荒芜，勾人欲望的魔，冰凉而无情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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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