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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戈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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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og.}
它们总在铁笼中吠叫,甚至用身躯去撞击冰冷的杆子。这些反抗在我眼里看来都是徒劳的,令我感到厌恶。
属于我的笼子很大,只有我一只狗。
我想说下,其实在我告诉你们我经过的事前,也是有和我生活在一个笼子的狗的,是我的朋友。
它长得很高大,也会吠叫或者撞笼子。但那个时候我对此并不感到厌恶。我总会缩在角落,看它高大的身影。一次次地撞击着。
它并没有像其它狗一样看不起我,而是鼓励着我。
来吧,试试吧。到了笼子外,就是自由了。
我没有勇气。
我没有勇气去撞那冰冷铁门。
没有勇气在它真正撞开笼门的那一刹那,跟着它逃跑。
我竟是对的。
它还没跑到门口,便被踢翻在地。我想扑上去,却被铁笼所隔绝。然后,透过被分割的世界。
看着它挣扎被乱棍打死。
我颤抖着,看着它呜咽死去。
它离门口只差一点点。但是到了那边也不会是光明。
那个时候周围疯乱的吠叫声、撞击声。一点点安静了下来,到最后安静得可怕。
那个男人一脚踢开它冷却的躯体,冷哼了一声,不屑吐出唾液。“TNND,不过是只杂种。”
透过被分割的世界,那个男人是这么说的。
他说,“处理掉。”
我轻轻地闭上了眼,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染血的铁棍。
{2.dog.}
我想我是幸运的。
没被乱棍打死。
没被扒皮下锅。
却离开了那个冰冷的世界。
那个少年叫骀,按人类的眼光看,大概就是长得清秀。
骀的手指很修长。从第一排的铁笼上,一路划了过来。
到了我这,轻轻停顿了下来,让我大气不敢出。骀朝我微微笑。
我只是狗,没有很多的词汇,但如果要我给那个笑容一个标准。我只能说是漂亮。
在黑暗的房间内。
粗糙的大手伸入笼子里,然后我把拎起。是那个男人的手,杀死它的男人的手。
“好像在发抖呢。”骀笑道,“它很怕你。”
骀伸手把我接了去,搂入怀中。
“这小家伙很可爱。多少钱?”
我在骀的怀中缩着。虽是陌生的气味,这儿至少比男人的手好。
我抬头看骀的面容,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低下头对我微微一笑,手指抚上了我的毛发。
温温的热度从脑上,蔓延到了脸上,然后一丝丝流入心田。连耳朵也开始发热,我把头埋入骀的臂中。骀的外套是毛绒的,很暖和。我轻轻蹭了蹭,他好像也不再意。
倦意淡淡袭来,骀和男人的交谈声变得隐约起来。我终于忍受不住,沉沉睡去。
{3.dog}
骀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戈帝。
取名时,骀就这样把我举得高高的,轻笑。
“就叫你戈帝吧。”
骀的旁边还有个穿黑皮衣的男人,白了个眼说,“好难听的名字,什么意思?”
“忽然想到的。就这么叫吧。”骀把我放在他的脸旁,声音很好听。
“戈帝你好。我是骀。”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也不明白戈帝将是我今后的名字。
我只是迷茫着,为高处而小抗议。
骀有点不高兴,对男人娇喃道,“徨,你也跟戈帝打个招呼呀。”
被称为徨的男人显然很不想干这种蠢事,更不想叫我的白痴名字,瞪了我很久才抓起我的小爪子说道:
“你好。拉得很多。”
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听得懂他的话,我一定会为了种族自尊奋起反抗的。
{4.dog}
骀好像喜欢“戈帝、戈帝。”这样轻轻地呼唤我。就像是听习惯了,每每听到这样的声音,我都会一摇一摆的朝他跑去。
从他修长的手指上,在到他温暖的怀抱。看到我朝他跑去的骀,在这时总会很开心。“徨,你看,它懂得这是他的名字了。”
我喜欢骀的笑容。就像在微弱的阳光下,悄悄绽开的小花。
显然那个叫徨的男人也喜欢,板着的面容都不由对骀勾起了嘴角。
我只能缩进骀的怀中,藏起发热的脸。
骀喂我吃的不是狗粮,而是切成一片片的肉。
这是徨决定的,他说,“狗,就是要吃肉才能长壮。”
我觉得他是想让我胖得快点然后把我煮了吃掉。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幽幽的看了我一眼,忽然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绝对没有把你煮了吃掉的想法哦。”
我打个寒颤,躲进了骀的怀里。“戈帝。过来。”
骀温柔地抱起了我,放进脸盆里。“别怕哦。我帮你洗澡。”
刚开始有点慌,不过渐渐发现骀帮我洗澡的时候很舒服,有种享受的感觉。
被抱出脸盆时甩了甩毛,骀没反应过来,被溅了一身。愣了会,才无奈笑道,“小戈帝。你也很调皮呢。”
我很委屈。
吹毛的时候才是真正享受的时候。
骀的手指轻抚着我的毛发,吹风机被调到适中,暖暖的。舒服的叫唤一声,门口站立着的徨却恰似不爽地皱起眉头来。
我朝他挑眉,也不管他是否了解。
骀疑惑地问大步走来的男人,“徨,怎么了?”
徨并不回答他,面孔一下子在我眼前放大。
你以为我会怕他吗?不,我并不怕。反正有骀在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于是我仗着这点自信继续挑眉。
“我怎么觉得这狗在挑衅我?”
“嗯?”骀歪着头看我,“不会啊。戈帝很乖的呢。”
徨冷哼一声,霸道夺过骀手上的吹风机。
“你先去煮饭吧,我帮这狗吹毛就好。”
“啊,还真难得呢。徨。”骀笑笑,又摸摸我的脑袋。“那我先去煮饭啦。戈帝要乖乖的哦。”
我在内心呐喊着却唤不回骀离去的身影。徨活动活动了下手部关节,对我笑得邪气。
“狗崽子,爸爸帮你吹毛来了……”
与此同时我不知道的是,骀围着围裙,手上还翻弄着平底锅,听着浴室传来的哀嚎声轻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他们玩得还真开心呢。”
{5.dog}
徨和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把彼此都关在房间里时,总会一脚把我踹出来--当然这只是不懂礼貌的,徨的行为。
不过骀也会轻声唤我:“出去玩吧,戈帝。”然后安抚不耐烦的徨,把门关上。
我曾也好奇着,把耳朵偷偷贴到了门上。只能听到骀的声音,在喊着“徨…徨。”
好像还有些喘气声,但我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骀说我可以出去玩,所以我出去了。
骀居住的地方旁还有只小母狗,在骀带我出去散步一次后我便经常去找她。
小母狗是贵宾狗,名字叫蕾,它的主人叫它小蕾。
小蕾看见了我,抬抬头把鼻子朝着天,我知道这就是她问好的意思。所以我也朝它叫唤两声,大意也就是,小蕾,你好。
小蕾喜欢听我讲故事,我便会给她讲。
不过在讲之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讲,不然估计就会被一个叫保安的人当成狗癫疯拎出去丢掉。
我给小蕾讲的故事都是我以前的故事,怎么被迫和妈妈分离;怎么被捉走;怎么被买回来。里面还有我在那个黑暗的小房间待过的事。小蕾是在正规宠物所被领养来的,没经过那么多事,听得目瞪口呆。
讲了很久,我想骀应该从房间里出来了,想回家吃饭了。
小蕾留不住我,只好说了句,戈帝哥哥再见,下次在来给我讲故事啊。
我想我终于神气一把了,潇洒离去。
到家时发现徨和骀已经出来了,而且还多了一个人。
一个老太婆,和徨对坐在沙发上争吵着。
骀正缩在角落,看见我摇摇晃晃从门口跑进来,红着眼眶朝我伸手:“来,小戈帝。到这来。”
骀轻轻抱起了我。那个老太婆居高临下,斜眼看着骀抱着的我,冷笑道:“哼,一路货色。”
骀抱着我的手紧了紧,徨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妈!不准你这样说他!”老太婆不屑道,“我就说了怎么了,你打我啊?本来就是一路货色。都是狗娘养…”
“啪!!”
我被忽然响起的清脆声音吓了一跳。徨半举的手还僵在半空,神情坚决。
老太婆显然没想到徨会真打她,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气红了眼,指着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终操起包夺门而出。
徨失神的盯着自己的半天,又把目光投向骀和骀怀里的我。
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抬不起步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来。
点火,吞云吐雾。
似乎有水滴到我脸上,我抬头对上骀泛红的眼鼻。舔掉从他眼眶中不断涌出的泪水。
{6.dog.}
徨很久没回来了。
骀整天抱着我,终日恍惚。
有时候我使在受不了了,叫唤两声。
才回过神来,苦笑抚了两下我的脑袋:“唔,小戈帝。把你忘了呢。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的。”说着,飘飘然去了厨房机械式地给我弄起了吃的。
“嘶!…”倒吸了口气,鲜红的血从骀指上缓缓流了出来。我急忙跑过去,骀竟还呆呆的望着伤口,渐渐红了眼眶。
我叫唤着,却被一把搂入怀中。
多日积起的情绪使骀号啕大哭了起来,他哭唤着,“戈帝,戈帝。”却又不知怎么变成了“徨…徨……徨……”
最后还是好好处理了包扎,骀就躺在沙发上睡了去。
我躺在沙发下,梦见了在小房间里的那段黑暗时光。
自己只能缩在角落忍受每日的吠声与撞击声。
梦见它对自己温柔的鼓励,它爬满蛀蚁尸体。梦见冰冷的铁笼,染血的铁棍。
我终于受不了了,猛地从梦中醒来。
骀还睡得很熟,估计这是他这几天睡得最安慰的一次了。
看着骀,觉得对自己是狗很失望。
对这个把自己从噩梦带了出来的少年,明明想要好好回报他点什么。
却什么都无能为力,连他哭的时候,单纯的安慰都不行。
要是,至少他能听懂我说的话就好。
{7.dog.}
我决定为了骀做些什么,虽然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想了半天,我决定先去找徨。
我想先找出带着徨气味的东西。不过想来想去果然带着徨气味的东西就是骀了吧。否定掉这个“东西。”
我翻出了徨的衣服,来来回回闻了好几遍才记住了徨的味道。
我在转出小门前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骀一眼,在心里默念着,骀,等着吧。我会把你的男人找回来的。
出了小区大门,我才明白世界的可怕。
不断有司机咒骂着我,而我一次次从司机们的车轮有惊无险的躲过。
我发抖着,想要回家,回去骀的怀抱。
但我想起了骀哭泣的样子。
好吧,我只能一次次得下狠心对自己说,就算我在讨厌徨,为了骀。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沿着若有若无的气味寻找的,最后竟然找到了香喷喷的烧烤铺。
我哭笑不得,挣扎了半天,不仅迷路,没找到徨,现在连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烧烤铺的老板看着一只狗(我)在他铺子旁脸部狰狞扭曲,害怕地移位。
我还在考虑该怎么问路,一双大脚忽然出现在了面前,带着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声音。
“……小戈帝?”
更为熟悉的称呼使我抬头一看,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不要问我狗是不是真的会哭,反正我没见过,自己也没哭过。
{8.dog.}
徨看起来很疲倦,还带着胡渣,消瘦了很多。
他会在这看见我显得很惊讶,一向讨厌我的他竟把我抱了起来。
一阵恶寒,我激烈反抗着。
“你怎么会在这…骀呢?他怎么会没看好你?…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我想朝他翻白眼,你指望狗能回答你些什么啊白痴。
烧烤铺的老板明显把这当神经病了,迅速撤离了。
“对了你不会讲话…”徨皱了皱眉头,我暗骂他白痴现在才想起来,莫非这两人不相处在一起几天就都变呆了?
“我带你回去吧…随便看看他怎样……应该没事吧……”徨摸了摸我的脑袋喃喃着。
我打了个激灵,从徨怀里蹦了下来。
走吧走吧跟着大爷走吧。
{9.dog.}
到了家我轻巧的从小门中钻入,骀已经醒了,却不知怎么趴在地上哭。
我急忙跑过去叫唤起来,骀,怎么了,不哭。
骀抬头一把搂住了我,哭起来无助得像个孩子。
“笨蛋戈帝你跑去哪了,害我以为连你也抛弃我了。”
白痴白痴我是帮你去找你男人啊!还想吼呢,我被勒得透不过气,连叫唤都叫不出。
骀终于发现站在门口深沉看他的徨了,哭声一下子咽在喉间。
手一松,我变咕噜咕噜失重滚到了地上,四十五度倾斜命中头部。
骀没有注意我是怎样摔的,徨朝这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会…”话未说完,口就被封住。
“对不起。”徨的眼里满是怜惜。是的,怜惜。
我看得蛋疼,三步两步飞奔回房里去了。
瞄到门外重叠着的影子,不知怎么竟又想起了铁笼里鼓励着自己的它。
{10.dog.}
“早就逃出来了但怕没资金冻结成为了我的包袱?”
骀叹了口气揉了揉眉间,一副不可至信的口气:“你就因为这种幼稚的想法那我为你等了那么久么?”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啊…你在碰哪…”
“唔…等…”
“…小戈帝…你出去玩吧…”
房门重重的被关上。我无奈的屁股朝天保持被踢出来的姿势开始思考未来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