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茉》逆天茉舞

25、第二十五章

　　漫天厚厚的冰雪压迫岩石下的狭小空间，嫣莲因自己失态的大喊背着身拘于开口，我爱罗则完全是在自动防御解除起就弄不清状况。

　　风暴来势汹汹，引起了沙子警觉，聚成蛋壳状把我爱罗四周为了个水泄不通，嫣莲高分贝的叫声也被阻隔在外。等到尘埃落定，四周安定下来，从散落的沙壁里露出半张俊脸的赤发修罗才注意到自己所处和外界的天寒地冻被透明的结界分隔，鼻息嗅到格格不入的气味，碧青色的眼瞳在四下一扫，那紧攥了自己外衫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可怖的深痕，殷红的血顺着皓腕渗进地面的纯白内。

　　侧身的少女没有将手收回去的意思，道歉的话语也压在我爱罗胸臆里发不出声，两人就这么僵持，望着各自眼前呼啸疾驰的单一景色。对于在这里生活嫣莲比这更大的风雪她也见过，不觉得稀奇也不会感到诧异，会失态是因为雪崩来临的地动山摇让她一时惊慌。

　　不过这是我爱罗生平第一次看到下雪，这在位处大漠边缘的砂隐村百年才遇的。记得一年冬天手鞠去雪之国任务回来，整整一个礼拜都在絮说雪是造物者怎样完美的杰作，那是他印象中豪气干练的姐姐鲜少显露小女生情结的一次，甚至以往在生活上组线条的她还给自己带了礼物……生日礼物，被他称为无趣却没有拒绝的生日礼物，至今还被收藏在床头抽屉里。

　　其实一直都有片让他坚石的心瞬间柔软的雪花，就躺在他心湖中央。

　　呵，从来他都不是常常念起旧事的人，自从被木叶的金发狐狸改变后，最近的回忆次数的确多了点。我爱罗从冥思里抽身时的一刻，撤了衣袖的手也缩了回去，嫣莲微微侧头偷瞄着这个异国的忍者少年，才上移了一下停在嫩滑脸颊视线，还有点陶醉在那刚毅下巴和淡粉薄唇中，就不巧的和目标四目相对，镶嵌在黑框里宝石般莹润的眸子里有复杂的神情，像是不同颜色调和在一起的绿，深浅不一的流动着。

　　令人窒息的冷傲，令人生畏的距离感，还有一点无法言明的……歉意。

　　三分了他眼球的全部世界，不过本有的歉意因为那闪电般缩回的手，演变成尖锐的怨怒，占据了身心，心湖中央的一点轻盈濒临崩溃，冷傲、疏离急剧膨胀。

　　嫣莲在结界的幽白光线里，望着我爱罗神情在数分钟的风云变幻。她虽然生性正直纯良，但阅人的本领并不缺乏，只是这瞬息的改变她不明其意，完全顺着少女的心态打破了安静的尴尬，道：“不好意思，情急之下才……拉着你那么久，你不会介意吧……”

　　从嫣莲的思考角度，是她逾越了陌生人该保持的亲密距离，让对方感觉受到了侵犯，才会有流露怒意。修罗的喜怒无常，还是超过了她的对人的理解范畴。不过好像误打误撞的让我爱罗释疑了，也打乱了他眸底的平静，翠绿泛起杂乱无章的涟漪，他花了好久才让一切恢复如常。

　　“嗯。”

　　不过一个单字便把他厚实磁性的声线展露无遗，也许不是所有人都中意这样的声音，但任何人都是无法抗拒这种在一言一语中渗入人心魔力的。

　　嫣莲粲然一笑，苹果一样的脸上红霞醉人，之后又默不作声，我爱罗微怔，目光顺着她粉衣外露出的半截玉臂下滑，血似乎已经凝结成痂，自我修复能力很好的体质？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种安心的情绪。

　　“结界里的话，应该是没关系的。这个季节的风雪最多一两天就会停了。所以马上就能出去了……”

　　安静没有持续很长，往常的嫣莲就是那么活泼大方，所以她会应付这类尴尬，自然而不矫情，可这“呱呱”的方式未免不合时宜，话到一半嫣莲摸着扁扁的肚子，不争气的涨红了脸，干笑了几声，拨弄着垂下的头发道：“晚饭时间了吧，怪不得会饿。”

　　[小弟，我做好晚饭啦，一定要全部吃完哦，^_^]

　　面前少女的眼眸像是冰蝶川一样清澈，瞳孔是张在柔波里的碧蝶藻，色泽苍翠，闪耀着夜光蝶翅膀上抖落蝶粉一样的光芒。和每晚做好牛舌并满口大姐姐语气叮嘱他要乖乖吃饭的姐姐那样相似，又给他截然不同的感观，毫不招他反感，对初次邂逅的彼此都是不可思议的。

　　外面寒意肆虐，风雪交加，昏天暗地，根本辨不清是何时。说不准已经到了深夜。我爱罗其实也早就感到了饥饿，胃袋空磨着想起忍具包里还有手鞠给他的一包紫苏饭团，已经拒绝了她代替自己任务的好意，总不能连她追上来交给自己的东西也一起拒绝吧。现在想来真是帮了大忙。

　　纸包里的饭团米香依旧浓郁，只可惜早就凉透了，捏在手里有点硬梆梆，他正要伸手将其递向嫣莲时，面前也出现了一个精美的食盒，接着是她清泉般的声音：“吃吗？”

　　鱼冻？还是这么大的分量，这女孩是魔术师吗，从哪里变出来的？

　　“你不要吗？很美味的哦。”嫣莲见我爱罗久不动嘴，有点受挫，不过在看到他手里的纸包时面上立刻漾起甜酒般醇美的笑道：“紫苏饭团？做得很用心，保存的也很用心嘛！应该是特地做的，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不想她心思细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包含的特殊意义。他从小对待兄姐都是冷冰冰的态度，但只吃手鞠做得料理或者勘九郎买回来的饭菜，就是一个人时也只去三人曾经光顾的店。姐姐精心准备的料理他自然是不会和任何人分享的，嫣莲出言就道破我爱罗内心，自身被看透时总是让他忍不住萌生杀机，就这次他觉得发言者字字诚挚，出自真心。

　　不过这佳肴失了原味，入口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我爱罗咽了一口皱了皱眉，嫣莲微扬嘴角道：“我的话就不必了，反正都是自己做的。不过这利用卷轴个空取物的办法是跟小茉一起想的……”应该是想到生死不明的好友，我爱罗看到她眼里的光明显黯了一下，嚼了一块鱼冻又马上提起精神冲他道：“不介意的话吃一点吧，当是为了保持体力。”

　　我爱罗应了一声，挑了一块放进嘴里，咸淡适宜，鲜美的肉质让盐渍完全激发了出来，绵滑爽口，齿留余香，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好吃，但我爱罗礼貌的谢了一声，就没再拿第二块，不过主动开口已经是难得了，虽然提了个嫣莲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她是木叶忍者吗？”

　　她？嫣莲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眨巴了几下，思维跟了上来道：“你说小茉呀？她不是正式的忍者啦，不过双亲都曾经是忍者，本人也挺有能耐，我还想知道她的事情呢……喂，你是在向我套情报吗？”

　　“好像是你先提到她的。”我爱罗对嫣莲的反问沉稳的回击，惹得对方娇颜绽开，嫣莲嗤嗤一笑，不过脸色即刻肃然道：“那家伙有点神秘。你开始说过你是追踪本国叛忍才来这里的，这起码是个合理的解释，她何以会突然杀出来，我就摸不着头脑了。现在她那边是个什么状况，我也完全不知道。”

　　“不是说她挺有能耐吗？”

　　“怎么关于小茉的事就记得那么清楚，”嫣莲娥眉轻挑，语带戏谑却直切主题道：“可即便是她赢了，现在的天气，她又一人在黑暗里，情况肯定糟透了……”

　　月光秋茉，你知道要有多大面子才能让我这堂堂蝶谷谷主，雪千嫣莲这么为你担心吗？

　　嫣莲在心里暗暗大吼了一声，她真想把身心的郁结一股脑吐出来，只不过对着外人她要适可而止，说道刚才的一步她就觉得该停下了，闷闷解决完温饱问题，就将视线搁在幽深的远方，一片混沌中实际上什么也望不见。

　　真困，但是睡着的话，结界的维持出了问题她就不能马上知道了。把所有精力都耗在这里，甚至多预留一点用来打探月光秋茉下落都是奢望。连打了几个呵欠，倦怠的揉着眼睛，调整了一下坐姿。

　　“你睡吧。有事我叫你。”

　　我爱罗见她面带困顿，忍不住开口。嫣莲笑笑摇头道：“没关系。再说这样的天气要是两个人都睡着了会很危险的。”

　　“我不睡觉的。”我爱罗刚说完嫣莲就明白过来，了然道：“对了，一尾。但你……”女孩垂下长睫，没再说下去，而是结印召出一支熏香，轻轻送出一口气熏香上逸出白烟，将它置于地上少顷后道：“那么等着香燃尽时一定要叫醒我。”

　　我爱罗看着香薰上火星明灭，微微点头。嫣莲应该是疲乏至极，歪头就睡着了，绵甜的睡脸映在我爱罗眼中的碧潭力，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精灵——即便是知道自己不能睡着，还是会讲睡前故事的夜叉丸说的那样。

　　他从来没有期盼过有人可以陪他彻夜不眠，肯为他一试的人都熬不过三晚，不久前手鞠还为此发了一整天的高烧，她从来没有病的如此严重，吓得兄长魂飞魄散，自己也充满愧疚。适才嫣莲提到一尾时欲言又止的话，是有要陪他的意思。可实际情形不允许，除非他们想让结界崩塌，葬身雪山。

　　他不想。

　　再怎么逃避，也不能否认是他的出生夺走了生母的性命，让兄姐失去了该有的童年温暖，所以他绝对不能还当个接受保护的弟弟。

　　他必须安然无恙的返回，因为风之国有一处会始终亮着灯，等他。

　　大雪没有减弱的趋势，这种昏暗不见天日的情景，在沙暴时常光临砂隐村的季节他早已司空见惯，就像夜空皓月，清风卷沙的晚上，独自一人坐在房顶一样。时间总是不难打法的，在沙漠里碰上坏天气也常要一直等待它好转，四处乱跑绝无好处，但现在他着实有一点不自在。

　　问题大概就出在身侧的女孩上，脑袋歪着歪着就掉在了我爱罗肩膀上，唇瓣上下啜动，好像喊着一颗牛奶糖，他皱了皱眉，伸手想扶正她的肩膀又担心弄醒她，葫芦里飘出几缕黄沙，小心翼翼的穿过她腋下，撑住她上身，让她顺着沙子的移动平躺在地上，也许这样的睡姿会舒服点，鉴于那晚手鞠也是这样睡着的。

　　“小茉，等着我……马上就去……”

　　深眠的少女呓语道，把正要收回沙子的我爱罗吓了一跳，确认那只是梦话后才继续。熏香快烧到尽头，看来她是不太可能自然醒来的，是不是该喊醒她。而且她口中的“小茉”似乎真的是很在意的人。

　　以前他对人与人之间的这种联系毫不在意，现在他有一点点明白。

　　熏香的光在绿眸里彻底黯淡下去，他依旧没有开口，不过结界的一边已经出现了缢裂，黄沙冲天飞出撑起了欲垮的结界，同时也将嫣莲拖到了自己这一边，为防意外，他加固了结界的内层，黑暗倾覆，好像真正的和外界隔绝了。

　　明明是嫣莲的微笑在眼前闪现，幽闭的空间内有些刺骨的空气却总让他想起那个雨夜里，在怀里颤抖的女孩，冰冷的触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