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正典》纳兰佩紫

23、第十九章

　　失落的世界——剑与蔷薇的镇魂歌
　　第一部：血族正典
　　卷一：盛阳之侧，紫之晨曦

　　第十九章：

　　使索林左接受自己被高级妖魔半哄骗式的签定契约血咒的事实足足用了三天。谁都知道，妖魔由于受言灵的监视是不能骗人也不会被欺骗的。这三天里，索林左无比心疼自己苦修多年的一半法力，以至于他吃人般的眼神使路人都以为他才是不折不扣的魔物。
　　当然，承受艾斯诺提伽王自暴身份的震惊之情的并非索林左法师一人。当日晚，路凯尔就低声埋怨王上不该如此轻率的增加大伙在人类世界活动的不安定因素和不必要的麻烦；喜欢碎碎念的吸血鬼更是坐在王上身边絮絮叨叨了一个晚上，直到艾斯耐心听完他们的牢骚后解释说履行完这个约定就回家去才使大家安静下来。
　　那夜，据说曾有过这样一段对话：起因是身为吸血贵族的小D被推荐为对人类女子很有一套办法的导师，而艾斯诺提伽王正苦于怎样向他选中的妃子开口求婚。
　　终生伴侣的正妃不是自己这件事让自负高傲的吸血鬼苦恼了好一阵子，良久，才不情不愿的传授‘绝招’。
　　方案一：吸血鬼们天生高贵优雅的浪漫情调使小D极力向王上推荐这个办法：在烛光摇曳的夜晚，两人对坐在宫殿式的房间的圆桌边（见鬼，至于为什么不能是方形长方形或其他形状的桌子，只有天知道……），窗外是萤火虫翩翩起舞的柔光点点，烟花漫天，桌子上是精美好味的高级餐点，在竖琴与管乐的抒情演奏下，男主角深情的凝望着女孩的双眼，缓缓将一大束（据吸血贵族的品位，首推99朵火红蔷薇）献到她的面前，缓慢而深情的许下一生不变的誓言。
　　浪漫指数：★★★★★
　　成功指数：★★★★★
　　插曲：小D说着说着自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用手帕捂着嘴，水汪汪的眼睛中感情泛滥的聚满了高贵的深蓝泪光：“OH~杀伤力太强了……”
　　在传授了这个首选方案后，小D拉着路凯尔与金恩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偷窥事情进展，结果是——

　　由于在赶路，宫殿式的建筑勉强用旅馆的小房间代替；由于季节与气候等原因，窗外萤光点点与烟花漫天的效果被火焰系魔法代替，而这荒郊野外也没有红玫瑰可以用，对花朵向来没什么研究的王上随手在路边摘了一大捧不知名的小黄花……
　　烛光映着并不精致的糕点，窗外是紫幽色的鬼火乱窜，竖琴与管乐的演奏也换成了门外的结界师路凯尔鬼哭狼嚎的嗓子唱的不甚动人的背静音乐……艾斯诺提伽王努力做出深情的表情看着他选中的女孩，苏菲亚则浑然不觉的嘴里塞满了油腻的食物，以至于腮帮子鼓的几乎无法正常运作。
　　“这就是你们吸血贵族引以为傲的浪漫情调？”
　　偷窥了半天，路凯尔和金恩疑惑的看着小D，小D张大的嘴巴一直呈呆滞状态久久无法合拢。
　　事情的第一个教训是：当现实条件与设想出入实在太大时，宁愿换个方案也不要勉强执行……
　　事情的第二个教训是：制定任何方案都要因地制宜，要考虑到周围环境、季节等多种因素……
　　以上，是看了本部典籍后集体发疯的深蓝血族们录入教科书的重要戒律，反面典型例子当然还是某只使整个家族蒙羞的混帐东西。

　　当苏菲亚吃干抹净抬头撞上艾斯悲痛欲绝的目光时（苍天在上，我们英俊潇洒的艾斯诺提伽王的确已经尽力做出深情款款的目光了，但实际上的效果却是……），她指了指盘子中最后一块芙蓉蛋糕，有点脸红的道：“太饿了，不好意思，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伤心啊！我不是特意给你留了一块吗？”
　　就在偷窥的几只纷纷倒地不起时，王上捧出了那束路边A来的小黄花，刚要按照‘军师’小D的建议来个深情表白许诺一生一世时，苏菲亚脸色大变的站了起来向后连退三步，不等一脸迷茫的魔主开口，便指着那捧乱七八糟的花道：“你干什么？快拿开！！我对这种野雏黄的花粉过敏！！！”
　　僵直……黑线……王上拎着花垂头丧气的走出门，门口那几只来不及逃跑的可怜偷窥者被冰之至高王的怒气瞬间冻成了夜晚闪闪发亮的风景——三尊冰雕……
　　事情的第三个教训是：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方案二：在花雨纷飞的树林中，女主角倚在树边远目，等待着命运的时刻到来，天边，是染紫的绯色，风儿轻柔的捧起女孩的长发，花香与细雨编织着如梦如幻的世界。一阵铃铛响起，一个白衣帅气的男子骑着白马漫步而来，他的披风随风飘飞，发丝也被吹的乱了，就好象他此刻的心绪，激动而又有些羞涩的紧张……近了，近了……白衣男子骑马缓缓来到女孩的身边，一个漂亮的翻身落马，半跪在了女孩的身前，捧上一颗天下最晶莹绚目的宝石，女孩幸福的脸上浮现红晕，就在她陶醉在宝石与帅哥的双重美色之时，男子深沉磁性的嗓音慢慢诉说着心中的仰慕之情——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
　　浪漫指数：★★★★★
　　成功指数：★★★★★
　　插曲：小D成竹在胸的满脸陶醉状，信誓旦旦的道：“这招虽然不是首荐的，但是杀伤力绝不比前一招弱！因为这种意境太难完全展现，所以我才有所保留地！人间的女子，都做过白马王子的梦！所以，王上，你尽管放心好了，这次保管手到擒来！”
　　半信半疑的艾斯诺提伽照军师的吩咐约苏菲亚在树林里见面，然后路凯尔、小D与金恩为了不再饱受冰寒之苦，主动帮忙，事先隐藏在几棵大树上随时准备制造气氛……
　　结果是——
　　收到艾斯的约见信息的苏菲亚老老实实的来到树林等待，秋风吹过，树叶飘落，长发纷飞的少女拿着块油酥饼子啃的津津有味，一边向林子的那一头眺望一边喃喃自语：“这家伙约我会有什么事？”
　　枯黄的叶子碎片沾到了女孩的发上，衣上，以及……未啃完的半个饼子上，女孩皱了皱眉头，这个表情被树上贼眼倍亮的几只发现，立即结界师张开了保护结界，任何叶子也休想再沾染到她的衣角，然后……打听清楚她对玫瑰的花粉不过敏的几只大把大把的往下扔玫瑰花瓣，为了这个方案的成功，小D用他举世闻名的瞬移术连夜跑到千里之外买回了一车玫瑰花瓣，足够他洒个三天三夜的……
　　花瓣飘飞，苏菲亚似乎也有点被这美妙的环境感染，双眼渐渐迷离起来，靠在树上，以轻愁的腼腆表情望向远方：“艾斯这混蛋，迟到这么久，太过分了……啊？这季节会有玫瑰花吗？”
　　抬头张望了一会，以她的眼力绝无可能发现藏匿的各位，只好罢休。这时妖风阵阵袭来，乌云盖日，一个巨大的东西掠过树林的上空，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妖魔——”
　　看到头顶上盘旋不去的巨大妖兽，苏菲亚双脚发软的跪坐在地：“死艾斯臭艾斯混蛋艾斯，要是等你等的被妖魔吃掉，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慢慢的盘旋几圈，冰兽降落的声势惊天动地尘土飞扬。白衣的冰主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下了骑兽的背，半跪在了苏菲亚的身前，送上了他东边冷霜宫里最名贵的宝石。
　　以前就说过，妖魔们大多是靠着开采、加工宝石换取其他用品的。魔主的宝石正是人类世界根本看都看不到的超名贵的珍品。这颗‘雪女神的泪’被誉为冷霜宫里的重宝，如今看到艾斯就这么拿出来献给苏菲亚，路凯尔在上面看的差点晕下来——王是动真格的了！！！
　　几只屏住呼吸俯视下面，心声里不停的鼓动着苏菲亚：收下吧收下吧！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谁也不愿意再受这个罪了……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送这个？”
　　收下装着宝石的盒子，苏菲亚注视着王上的双眼红红的，似要落下泪来。
　　“看看，感动了吧……”
　　小D的自鸣得意没过多久，便见苏菲亚毫不客气的揪住一脸愕然的王上的领子，“叫我在这个时值秋季又飘落叶又飘玫瑰花瓣的诡异的地方等这么久，然后骑冰兽来吓我半天，你以为送个玻璃珠子就可以赔罪了吗？看我的饼子上都沾上你降落时扬起的灰尘了！！！”
　　“……”
　　静默。
　　一片静默……
　　艾斯诺提伽僵硬的指着苏菲亚手中的盒子，涩声道：“让你久等是我不好，我也没找到白马……也不知道这个季节该飘什么花……不过，这颗宝石是我冷霜宫里最名贵的东西，你你……”
　　“你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什么有的没有的呢？”听的满头雾水的苏菲亚将盒子扔进囊中，挥手转身：“要是病了就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无语看着她的离去，艾斯欲哭无泪，树上的几只直觉感到事情不妙，来不及逃跑又被无辜的牵连进冰主暴低的气压中心……
　　不久，该地的山民向政府反映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在某山林方圆数十里的地域内，初秋的天气飘起了鹅毛大雪，气温降至零下……
　　事情的第四个教训：别把珍贵的东西拿给不识货的主儿……

　　就这样一路上方案换了七八个，但除了总结教训外基本没有什么进展，倒是路凯尔等人的御寒能力大为提高，索林左奇怪的发现这几只现在一提起冰雪之类的词汇就全身发抖，搞不清楚状况的他只好叹息一声：现在的年轻人……
　　“王上，今晚要不再试试第九套方案……”
　　小D悄悄凑到艾斯的身边，附耳道。
　　“不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艾斯瞥了他一眼。什么军师，只会出馊主意，信了他只怕年都要过错。
　　小D却蹦蹦跳跳的回去跟路凯尔和金恩鬼鬼祟祟的说了什么，三人满脸躲过一劫的开心神色。
　　“我们的镇子到了！”
　　随着索林左的一声欢呼，这段为时不长却艰辛重重的旅途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穿过树林，来到了索林左口中美丽的可爱的家园雪松镇，果然如他所说，就连街道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只是有些地方已呈融化的趋势，过不了多久，这么厚的冰雪一旦溶解，大水一定会淹没这里。镇子上的人们看到索林左回来，都以一种绝望的期待表情看着他，以及他身后的四人。
　　“镇长回来了……！”
　　这样的奔走相告传遍了小镇，大家围在他们的身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经历过太多的失望，现在，连相信什么的勇气都一并失去了。
　　这是——我们美丽的，可爱的家园——
　　艾斯突然有种明白索林左的感觉。不管这是怎么样的地方，都是我们生存、成长、有很多开心的痛苦的回忆的地方，所以固执的不想离开，想守着它与它一直一直的存在。
　　明明搬家就好了，明明知道随着冰精灵的离开，气温的回升，化开的雪水不可能再凝结，可是为了保护家园，已经到了傻傻的寻求神迹的地步，这样的人类，自私又怎么样？愚蠢又怎么样？想在自己的家园生存，也有错吗？
　　艾斯望着有些发软的雪地，感到一阵晕眩。
　　魔物没有家的概念，永远不会了解这种可笑的情怀。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这个镇子时，却若有若无的感受到这些渺小的人类彻骨的悲哀。
　　什么来救救我们的家园，神也好，什么也好……
　　他们，又弱小又无力，只能相信强大而超越凡世的神灵。这样的人类，其实好象并不那么可笑啊！破坏自然的是他们没有错，可是想修复自然的也是
　　破坏与重生必定是相伴相随，有这样的心情，就够了吧……他们不该受到责备……
　　艾斯叹了口气，拍了拍索林左的肩头：“放心吧，神灵也好，什么也好，你所坚信的，就一定会成为真实。”
　　“你……？”索林左看着这个一路同行的魔物，迟疑的唤了一声。这个人脸上难得出现略为严肃的神情，看起来，就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的承诺，有时候比起那虚无飘渺的神来说，或许更有效也说不定呢……”
　　没有回视索林左的眼神，望着皑皑白雪，冰之至高王的唇边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