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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女郎SARA(SAR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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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A是我的一个女朋友。苏州家里有个小小的天井院子。有藤蔓。院子里有间房。里面放满了三个衣橱的时装,一地璀璨的高跟鞋,还有偶尔自用的缝纫机。记得她有个大的藤箱子,里面挂满了名牌的内衣,动辄美金800,我可谓惊鸿一瞥。但那院子外墙实在老旧,谁都意想不到住着这样的名士。
我时常过去她那晒太阳喝茶。一起聊天。每次都是聊诸如男人女人和如何上进。她总有许多的人生意见给我。譬如:20岁的女生一周约会一次,23岁的女生一周约会3次,25岁的女生一周约会5次。其他的时间都该用来修炼自己,因为年轻时不值得为男人浪费时间。很有道理。
她靠自己生活,难得的是,居然能维持这样精致的生活姿态。她教过我健身,YOGA,期货,挑衣服,选丝袜,煮茶,保养,对付男人。我21,她34。隐约年龄差了一轮,但当时认识时彼此并不知道,就是聊得来,于是成了密友。
你一定想想就知道,她很精致。拥有长长波浪,前额一丝不乱,娇小玲珑,体态婀娜。长得不是很美,但就是很妖娆。我都不知道她有多少个男朋友。但她从不带男人回家。她也不敢种花,死了她要伤心的,但对付男人,她只会轻飘飘说:你不要天花乱坠,实在点说能给我什么?钱,快乐,爱情还是性?
可她又并不是贪财势力的人。不然也不会和我深交。她只说女人最忌讳做梦,遇到男人就必须分析清楚,你想从这个人那儿得到什么。
“看一个男人对女人或真或假,只需看他愿意花多少钱。”因为男人永远不会对他不珍惜的投资太多。“男人在当代逢场作戏到了一个地步,女人何必再浪漫?不如虚以伪蛇。”虽然我们的理论偶尔一致,但我是个理论家,她实在是实践家。
就这样一个女郎,我也好奇究竟是谁人成就?后来隐约知道她居在这,只为曾经的一个男人,当时逃离都市,剪碎头发,换了名字,把一切基础都推倒,重头来。当年那男人爱她,宠着她,要什么给什么,含在嘴里怕化了,日日陪着她,金屋藏娇。但当他太太寻来,推心置腹的说,你们频出在社交场合,我情何以堪?时,但她终知道他已婚,虽然是政治婚姻。她把支票,卡,现金,珠宝,车,时装通通留在那名属于她的毫宅,如同褪了一层华丽的皮。除了自己买的一件T-SHIRT和牛仔,什么都没带走。那年她24岁。
三年的感情,三年的恩宠。为着他的事业,也为着恨自己。她隐居出来。从酒店服务员做起,到GOLF球童,金融分析,YOGA教练……她懂得实在多。所以她也时常对我说:只要你想得出的正当职业,我大约都做过。
“周郎顾,一曲误。”后来听说那男人将上海翻了三年,但未料到她安居苏州。一夜掷万金的女人,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生活?谁也未料到。
这故事的梗概,是分几次才从她十年老友那听完整的。因为SARA从和别人不讲往事,也不爱讲故事。或许真正但凡有些经历的人,都是不愿意讲故事的人。她至今单身,但过得十分精彩,偶尔也有形单影只的失落,但心一直未有找到收容之所,或许就是因为见过了太好的人,从此难以委屈求全。就像遗老贵族,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最后的尊严和傲慢。
SARA偶尔也开玩笑教我,吃饭时怎样拿筷子笺菜是最让人赏心悦目的。怎样“暗示一个男人下决定”。怎样得到你想的得到的东西。怎样扑朔迷离的笑。然我实在太苯,或是粗糙不堪雕琢,又无志恒心学习,偶尔气馁,她只是笑。遇到点拨不开的事,多半也愿意和她细聊,学会看一个人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对男人这种生物,精通不已,万一失策,也只会自嘲一笑了之。对爱情,一直向往,也深精,迷恋于寻找爱情却又姿态抽离,难以捉摸。因她活得细致,经历良多,有天份,又吸引女人注目,我常叹息她暴殄尤物资源,劝她开个“女人培养温房”专业课程,必定让很多人受益,也能广进财源。她未可置否。
有一次旅行无聊,帮她算过一次TAROT,算的是爱情,牌说,抽到它的人,第一段爱情必定是孽缘。当时我只是不明白牌为什么叫孽缘,问她,她只是笑,坐着,那一天都很安静。后来我才明白,蝴蝶翩阡于万花丛中,或只因为它已成为了色盲。
(完)
2006 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