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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你最好先说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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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你最好先说再见
路变得悠长了起来,绿树的透着湿气的树荫撒开来,整齐地排布在街道上,而路的两旁时时可见的是开满了的野蔷薇,有时还能见到一些珊瑚珍宝似的蔷薇果。路面坚硬,空气像凝滞了一般的宁静,此时刻的天色可真美,渐进黄昏,太阳像是慢慢地在往下降落,光线变得柔和动人。Sanji快步走着,让身体暖和起来,然后再放慢脚步,悠闲地放松自己的僵硬的脖子。
前面的年轻人也放慢脚步了,似乎陷入了再一次的迷惑。Sanji已经数不清楚自己多少次看见那个带路的青年这样的迷惑了,树荫繁密的至少遮挡住了热气,从Sanji的角度远望去,可以看得到几只褐色的小鸟在树丛间跳跃,就像是落在树丫上的几片落叶。然而前面的普鲁士青年可就没有这样闲适的心情了,他似乎升起了一种烦恼而郁躁的情绪,即使Sanji只能看见他的背面,也能深深地体会他烦躁的心情。是的,Sanji想,大概树上那几只单纯的像枯叶一样安静的小鸟也快记得他们了吧,这是他们第几次路过这丛树林了?
Sanji带着想要微笑的快活情绪,继续观察着他尾随着的这个年轻人,从警察局出来以后,他就一直走在Zoro后面跟了一路。当然,天地良心,从一开始他们的确是顺路的,然而当他放现他们在一个拐弯处开始往回头的方向走的时候,Sanji开始对这个青年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他现在可以完全肯定这个普鲁士人是第一次来巴黎了,而且还一定是个完全不认识路的家伙。也许他还是个又顽固又拘谨的人——从他在警察局里的表现大概可以推断一二,同时,他的顽固还体现在他即使不认识路也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走。该死的,他难道不能停下来好好问问路,就算他腼腆到不敢去询问路边的盯着他看的漂亮姑娘,好歹这后面还有一个警察跟着他呢,他难道没有看到吗,嘿,我可是个地道的认识巴黎所有大街小巷的警察啊。Sanji有点气恼地想着他跟着的这个青年大概真的是个被宠坏了的笨蛋,否则怎么会在巴黎的街道上迷路?特别是他后面还跟着警察的时候!然而当他回过神来,发现Zoro已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预备拐进深邃而散发着阴森气息的小巷了,红砖房的宅子的西边遮住的树上,看得到黑色的鸦巢,太阳已经渐渐沉入树林,并红艳艳地照在树丛上。
这可是快要入夜的时候了,看起来怪可怕的,更不要提那条犯罪率高到惊人的小巷。这个年轻人是要有怎样的直觉才能引领他走进这么一个地方,从这里的高频率发生的犯案来说,Sanji毫不怀疑这条街附近大概住了一打的坏人,否则他们怎么会喜欢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执行他们惨不忍睹的案行?Sanji才不相信这个年轻人是在找他的住处了,他相信普鲁士人大概不过是希望在这个街上闲荡一番,最后抱着他那可怜的行李缩在街道的角落,被明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是的,Sanji已经猜到了,放任这个没有一点方向感的青年继续在街上乱走,他大概明天早上都找不到他要找的地方。Sanji低下头,轻轻地咳了两声。
这似乎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前面的人的注意。Zoro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一眼。金发的警察感受到目光,也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一脸疑惑地看向Zoro,也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问题么?”这只换来对面紧皱着眉间的年轻画家的一阵短暂的沉默,纯正的雅利安血统下刻印着深黑色的双眸中,在微愠中发着淡红色的光芒,看起来就如巴黎快掉落的夕阳的余晖全洒落在了这个年轻的艺术家的眼睛里,发出异常炫丽的光彩。Sanji还没来得及对这样漂亮得恼人的场景发出赞叹,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愤恨地转了头,挺翘的鼻子似乎因为冷哼的情绪皱了皱,暗红色的 Zoro似乎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行为如此不可理喻的警察,转身拐进前面一个巷口又继续向前埋头走着。从Sanji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对面的年轻人的耳尖——不知道是由于加速的脚步,还是由于急于摆脱后方的人的紧随而产生的恼怒,已经红透了,而且挂在一遍的吊坠,随着它那年轻的主人移动的身形不断而持续地,在空中一荡一荡,让黄昏的阳光,照在玻璃似的珠子中,折射出一种更难以言喻的光芒。
“Zo——”Sanji这才从那种被迷惑住的神情中清醒过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应该有的应该有的反应,伸手拉住想要向前的人,感觉到被自己握在手心的手腕是那样线条分明肌理细滑,法国警察感觉似乎更迷惑了。他不自觉地无奈地看向Zorooro,这个在自己面前以一种混合着恼怒和怀疑目光,正望着自己的普鲁士年轻人。虽然如此,Sanji的眼神仍然不由自主地被Zoro那坠在而上的,形状一模一样的三只金色呆坠吸引了过去。那金色的雕饰繁复的耳坠,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可能还是独一无二的名家工艺品。此刻随着年轻艺术家突然被拉着转身的动作,轻摇着抚过青年如同大理石般雕刻坚硬线条分明的下颌,滑过颈后,在年轻人柔顺的耳垂上荡了一荡,又静止不动了,如同清晨的阳光里加密里蔷薇上蛰伏的露珠一样。面前的青年,不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不容置疑的有魅力的,那是一种不能用巴黎每日评论报上,评赏上流社会交际丰富的美貌贵妇们的心情能玩赏的美丽。
Sanji走向普鲁士青年,而对方却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被这个意图不明的唐突的警察攥在手里,青年正以一种戒备的神情瞪着自己。“你...这该死的到底想做什么!”Sanji看着自己的对手,因为自己突然的靠近而瞪大了眼睛,在一阵迟疑后,毫不留情地说了句粗话——虽然这看起来是与这个年轻人气质不符的,违背它所受到的教育的。现在Sanji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刚刚在警察局拘谨到浑身紧绷的青年,大概是又一个因为独裁而严厉的父亲,或是一场可预见的悲剧婚姻而逃离自己高贵的家庭的人。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也许刚刚正因为自己愚蠢的冲动放弃了宝贵的继承权,而且还打算继续在即将入夜的巴黎这种危险而充满肮脏罪恶的地方盲目地不分轻重地瞎闯,以藉望失去自己的生命?
Sanji不禁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老到必须去喂养保护这些迷失在人生道路上的羔羊了?他不仅无奈地扯出了个微笑,虽然这似乎并没有起到安抚青年的作用,是的,从Sanji的角度,似乎这个青年看清来已经开始更加怀疑起这个法国警察的险恶用心了。“好吧,安心,孩子,”法国警察笑了起来,确定青年不会立刻跑开之后,他放开了艺术家的手,站在巷口靠墙的一边,正好能借着夕阳的余晖看清楚普鲁士青年脸上的所有表情,“孩子,说实话,姑且不论你究竟是否会迷路。如果你执意要跑进你刚刚盲目走进的小路的话,我大概明天早上就非要起早来帮你立一个劫杀案了....Zoro,你知道害怕了?”“开什么玩笑!”年轻人恶狠狠地说,挥了挥刚刚被攥住的手。普鲁士画家显然并没有显出害怕的神情,虽然他的眉尖因为Sanji强加的那个称谓扭出一个厌恶的弧度。而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走进一个足已让自己死在离家乡普鲁士千里之遥的地方的一个昏黑的小巷,那种本地人熟知的充斥着小偷和□□犯的犯罪聚集地,而这个年轻的外地人就像是把自己当羊羔一样地送进了饿狼的嘴中——虽然在Sanji握住青年的那一刹那已经感受到了他那结实有力的手臂上潜含的力量,这个年轻艺术家也许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削瘦得不堪一击。
“你一直这样跟着我,又到底是什么目的?”Zoro沉疑了片刻,斟酌了一下要问出口的字句。虽然是平淡的话,但明显蕴含着怒气,这从年轻人说话的时候似乎咬着牙就可以看出了,他那姣好的嘴唇似乎正因为恼怒而有轻微的颤抖——若不是Sanji刚刚在警察局中对这个普鲁士年轻人盘问后的了解,大概真要以为这个年轻人是在害怕哩!这个发现,让Sanji忍不住想笑了起来。
“好吧,事实上,我可没有跟着你,你瞧,”Sanji摊开手,朝对面不甘的年轻人夸张地露齿一笑,“事实上我们是同路来着。”“同路!”对方明显不能接受这样敷衍的答案,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Sanji并没有打算提醒年轻人这是他第二次失礼地违反自己家庭教育的地方了。“你这样跟随了一路,你该死的告诉我这是因为同路!”当然这是第三次了,不管怎样,普鲁士年轻人不该说这些粗鲁的字眼,那并不适合他,Sanji相信自己会教会这个年轻人的。这些生硬而拘谨的粗话并不能起到年轻人预先的威慑力量,反而产生着一种混合着可笑的情绪。
而且,这个孩子看起来一直都是气鼓鼓的呢。
“我怕你害怕,”Sanji笑了笑,“说实话,因为你看起来是在太笨了些....抱歉,好吧,你看起来并没有那种能在巴黎一个人活过一个晚上的天赋,”Sanji停顿了一下,似乎等待着年轻人这一阵怒火的消退,然而她失败了,因为Zoro似乎已经甩开了手,转身打算丢开这个可恶的法国人,“抱歉Zoro,但是..你真的是在议会广场迷路了么?这是真的么...你知道,这听起来太可笑了。”Sanji等来的是艺术家的一个停顿,一个干脆的转身,青年怒视着他。他看见那个青年的怒火被自己该死地挑拨起来了,如果说这个年轻人谨慎的家庭,曾经要求他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并给他上过眼里的一课的话,那么太幸运了,金发的法国警察无疑是巴黎社交场上的大人物了,那些挑逗小姐时非凡的魅力成功地让普鲁士人失控了,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拳头打上警察身上一样。这同样的,是让Sanji产生莫名的可笑情绪的行迹,这个年轻人总是有些动作,让他不经意间走神,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张眉眼精致的脸和年轻人形状漂亮的颈窝旁可爱的锁骨上。Sanji推开了一步,这似乎终于对这个年轻人起到了安抚的作用了,因为普鲁士人摆出攻击的姿势不到片刻,就收回了那份情绪,撇了撇嘴,带着微愠的神奇,Zoro似乎下定决心打算走了。
Sanji说不准自己为什么一直纠缠着这个年轻人,虽然他的确觉得自己出于警察的义务不该放任一个大好青年就这样折腾死自己,但是这并不能解释他对这个青年的执着。唯一的答案大概就是他觉得这个普鲁士画家实在是太有趣了!他太可爱了以至于他非要留着他呆在自己身边不可。天地良心,这可和自己挑逗那些美丽的小姐们的心情是不同的,他只是想要用自己伟大的精神感化这个不知好歹的离家出走的小孩罢了,是的,自己可是个稳重的人哩,自己可是要拯救这个青年人呢。Sanji不得不忍住他被那份情绪感染下的笑意,透露出一种严厉而各具有力量的气氛,挑起了他独具特色的一边眉毛,“说实话,Zoro,Roronoa Zoro.我认为你今夜会死在这,如果你在不听从一个善心人的帮助的话....你想死在这么,Roronoa,还是说你千里迢迢赶来巴黎只是为了送死的?”
本已打算离开的Zoro似乎没有体会到Sanji这么长的感召中伟大的善意,他听到这样的话,仅仅只是保持了几秒钟的惊讶——为了不敢相信的这个刚刚看上去如此不靠谱的金发警察,嘴里能说出这么严肃的话。当然他更快地被Sanji语气中的轻视成分惹恼了,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Zoro都发觉自己讨厌这个警察。不管是他那个可笑的法语中的花腔,或者是他那像Mihawk眼睛一样颜色的金色头发——该死的,谁提起Mihawk的,我真是个大白痴。Zoro不禁陷入一种令自己咬牙的自我厌恶中,只希望把刚刚想到的名字尽快剔除出脑袋。他摇了摇头,开始认真考虑怎么摆脱这个黏人的警察,“警察先生,抱歉我似乎忘了你的名字,虽然我也不记得你是否介绍过,”Zoro挑起了一遍的眉,那眉毛果然细得过分了,看起来都有些凶狠了,Sanji惋惜地叹了口气,“第一,不要叫我孩子,该死的,我恨那个称呼;第二,我可告诉你,我并不认为你是什么所谓的'善心人',事实上你除了警察这个身份以外,其他的看上去可疑极了——尤其是那个圈圈的像枪靶一样的眉毛!”
“这太失礼了Zoro!”Zoro的话音刚结束,Sanji便勾起嘴角摇着头嘟囔了一句。他把手搭在普鲁士青年的肩上,不知道是在批评Zoro刚刚那么长一段指责中的哪一句,显然在他看来这都是令人十分不满意的——这太失礼了,不管怎么说这是Sanji他精心修剪的眉毛,这是会引导巴黎时尚的,他不得不说,这个毫无审美眼光的蹩脚艺术家是在是太失礼了。虽然这个家伙正在气头上,而且明显在巴黎忍受着寒风的瑟瑟和异乡人都会遭遇的烦恼,但是恶意地随便攻击别人的得意之处,看上去真是可恶极了。Sanji不禁气恼着想着,这个孩子,真是太幼稚了,比年轻时候的自己看上去还有悲哀的不懂事。“天杀的混蛋,Zoro,听着,在你生气之前,该死的,首先告诉我你有在巴黎预定一间旅馆才跑来的,你有么?”年轻人眨了眨眼睛,随即移开了视线,他似乎尽力使自己保持着沉默了,因为Sanji似乎在一个侧耳时听见了青年一个小声的抱怨,“天杀的混蛋?Mihawk可这样不会脱口出脏话,真是无礼。”好吧,明显的,这个年轻人“绝对不会去预定旅馆”,说实话,Sanji现在都开始怀疑这个年轻人以前是否真的出过家门。
“你不该这样。”Sanji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样的话,Zoro仍然瞪着眼睛,带着指责的神气。“事实上若不是你突然把我带进警察局,我是不会找不到住的地方的,你还纠缠了那么长的路程,完全就是,谋杀我宝贵的时间。”
事实上,从某一个角度而言,那也许真的是自己的错,Sanji想着。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即使自己不去谋杀这个年轻人的时间,这个年轻人也总有自己的办法去把时间消耗光,消耗在更加悲剧而不可理喻的地方——没错,是指这个普鲁士画家在议会广场迷路这件事,事实上,Sanji今天以前从未见过一个能在议会广场迷路的人,用一句失礼到极点的话——那是在可笑到了极点了。虽然他确信自己如果继续放任这个年轻人乱跑的话这个迷路的天才一定有办法杀死他自己,但是Sanji也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是出于一种莫名的混合着好奇的情绪跟随着这个年轻人一路。
看样子,这个青年是缺少一个戳中他伤疤的人呢,他看样子真是被他的大家庭宠坏了,这样正派的、一本正经的好好学生?是的,在他的身上的确有那种Sanji自己曾经的影子,如果自己再恶毒一点,这个纯粹的像一张白纸的青年,大概真的就会在自我不堪忍受的焦虑与绝望中,接受那些沉沦的、义无反顾的行动,成为自己最真实的追随中呢。然而他可真是个善心人呢,自己虽然是不介意用极端的对社会规范和标准模式的反叛来拯救这个青年的灵魂,但是考虑到那样的行为的痛苦和放纵的阴影,Sanji还是好心肠地没有直接引导这个青年走向更远更深的路。“所以,可爱的小路痴,你可以像一个可爱的小情人一样,跟着我回家,然后继续寻找你广场上的路。”
Zoro本来闭着嘴,安静地听着。然而此刻由于Sanji轻佻的语气,他更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因为惊讶而微张开了,脸上充满着疑惑的神色,之后由于领悟了心中的某种情绪后,Sanji的话明显让Zoro反应过来了。他显得更加气恼了,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不爽地扭起眉,冷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我可不是同性恋。”Zoro的声音是那样冷峻,听上去和他的家庭教师没什么两样了,几乎就要在话的末尾加上一个冷笑了。
“哦不...嘿听着,该死的,我喜欢的可是美丽的姑娘们你这是无耻的诋毁!”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如果你还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会自取其辱就太天真了,同样的错误根本就不会再犯第二次。”Zoro咬着牙,似乎正克制着自己不要吼出声。同时他再次冷哼了,而且冷笑出声了,“谁也不能那样侮辱我了,Mihawk也不能。”
“该死的,我不管你误解了什么,你这个该死的迷途的羔羊,看上去真是又可怜又悲哀。离家出走的愚蠢小鬼,来到我的世界,我告诉什么是真正的生存。”Sanji笑了起来,带着一种特别的魅力,从Zoro的角度看去,仿佛看见一种夕阳透过那丛金色的头发闪闪发光一般,比那双金色的眼睛看起来更令人感染起一种快活的情绪,“那么,年轻的画家,Zoro,我谨代表法兰西帝国对你表示歉意,并且让我来补偿你好了。”Sanji咧开嘴,嘴唇卷出一个优雅的弧度,湛蓝色的眼睛半眯,给了那个顽固的对手一个诚恳的笑容。说真心的,这可真是Sanji最灿烂的笑了,即使在年末舞会上对美丽的乔凡娜小姐,Sanji也没有这样动情的笑过。那个年轻人在听到自己的提议后,睁大了他那泛着淡淡暗红色光的黑色眼睛,而之后的那个笑容似乎让普鲁士年轻人有点反应过度了。Zoro很明显开始变的焦虑不安,陷入了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心情。他带着厌恶而迷惑的神情拍掉了Sanji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冷笑地转过身,似乎真的就像是一个迷失在道路上的羔羊了。这一下轮到Sanji疑问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意识到哪里出错了,让年轻人这么气恼。“Zoro?”年轻人并没有抬头看自己,Sanji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Zoro。”这次可不容置疑了,Sanji肯定自己用了对面的人能听得见的声音了,但是Zoro还是没有给出任何该应有的反应,Sanji这可等不下去了,他已经可以猜出对面的普鲁士人沉浸在自己制造的莫名恼怒中不愿理会自己,于是他决定直切主题,“所以说,Zoro,你到底是来不来我家?”
从Sanji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年轻人因为自己的话而颤抖了一下,然而,却并没有如Sanji预料的那样抬头看自己。Sanji感到担心了,难道自己真的说错了什么话,致使这个初到法国的年轻人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而愤怒了,那么Sanji确信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会使自己不得不接受一次生死的决斗也是应得的。Sanji在自己还没来得及思考的大脑的驱使下,伸出手抬起对面的年轻人线条干净纯粹的下颌,迫使年轻人转过头看向自己,而对方随着它的动作露出来的脸上,挂着一种陷于极度困惑中的神情,并且极力地——虽然失败了——想要掩藏起自己眼底那种悲伤而孤独的色彩。Zoro抬起一只手,像是要把这些衣服偶从眼前赶走一般挥了一下,然后又不自禁地用食指去摩挲自己的嘴唇,Sanji发现这已经是Zoro的一个习惯了,似乎每当他心情的低落的时候这个动作都会出现。Sanji只要顺着自己的眼神看去,刚好可以看见Zoro的手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而此时只能透露出他那双睁开的眼中迷茫的神色下的挣扎。Sanji太熟悉那种眼神了,Sanji太熟悉那种挣扎了,Sanji知道一种他早已忘记的深入骨髓深处的麻痒似乎在一瞬间爬遍了他的全身,让他的心脏都麻痹了。Zoro从Sanji的手中挣扎了出来,不能肯定地望了一眼法国警察,眼神在他脸上急切地搜索着,似乎想要分析出对面的人的一举一动,“不,我不能确定...”这个反应让Sanji抿紧了嘴唇,那个年轻人此刻因为疑惑而只是自己的眼睛,已经由于自己明显热烈的盯视,而不自在地移开了。“我不太肯定....那难道不恶心么?”Zoro抬起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一旁的树上扯下来,望向这个金发的承诺给自己一个新的世界的法国人。这个法国警察显然是与自己以前遇到的哪些人完全不同的,不能以常理推断的人,这个人明显让自己疑惑了,他不能猜到这个人的意图,事实上他到目前为止他还是认为他是不可理喻的。这难道不恶心么?是的,那是恶心的,Mihawk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自己尊贵的一丝不苟的家庭教师,像丢弃一件恶心的垃圾一样把自己甩开,那时的那双金色的——像这个男人的头发一样明亮——的眼睛中透露出的情绪,是那样的冷峻而严厉,他是这么样的嫌弃自己呢,那个懦弱的恶心的自己。
Sanji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个青年的神情了,他甚至可以从Zoro脸上看出这个青年思绪的变化,Sanji显然明白了这个青年误会了什么。该死的,自己才不是...好吧,这个现在看起来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的困惑不是么?这个孩子看起来再不来有个人告诉他真正的该死的世界,他就快要迷惑死了。这个青年显然是因为这个一点也不可笑的原因而被迫离开了他的世界,而走进了自己的曾经绝望而精疲力尽的路上,其实自己也曾对令人厌恶的虚伪价值观的极端否定,然而自己很清楚那是痛苦的。是的,这个青年需要一个戳中他伤疤的一个人来告诉他世界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简单的运作,如今该死的幸运,我成为了那样一个人,这个青年现在被戳中了最重要最疼痛的部分了,自己若再不帮助他自救,年轻人就要因为生命的极度困惑而死在这里了。“不,”Sanji摇了摇头,他尽量地缓慢而坚决地摇头,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怕。他甚至退开了一步,不再用进攻的姿态逼迫青年,而是更轻松,更亲近的状态去接近青年。他猜,如果自己再这样用赤条条地问候上帝的姿态,像狄奥尼索斯(1)一样强盛的毁灭与创造这个年轻人的世界观,来填补普鲁士的年轻人的迷惑的话,这个可怜的从未出过家门的普鲁士人大概就要因为太过紧张而昏倒了。“Zoro,那并不恶心,一点也不。而且,那不是邀请,那是一个请求。”Sanji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试图让青年挺清楚,而从中了解自己纯粹的、明白而亲近的善意,“我希望帮你,Zoro,别担心。”
“所以说,那不是一个邀请?”
Sanji赶紧摇了摇头。这可真的是真实的、诚恳的,不容怀疑的好心了。Sanji叹了口气,就好像把这个呼吸深切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消除,并且从空气中收纳回来。“哈,我想你的肺一下子掉到了地上。”Sanji抬起头,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青年用一种嘲笑并挑衅的姿态望向自己。事实上刚刚的困惑似乎就像一个假象,被青年迅速地毫不怀念地抛弃了。感谢上帝,Zoro似乎终于找到会了对于交谈和行动的控制权,不再被这个看起来与众不同的警察跳跃的思维弄得手足无措了。同时,再次感谢上帝,Zoro的悲伤而迷茫的眼眸终于又染成了明亮的黑色,“你看起来就像个寂寞的在街上随便诱拐别人的混蛋,傻瓜警察。”Sanji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年轻人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有着非常不讨人喜欢的恶劣个性,特别是在他确认他能缺德胜利的时候,细长而秀气的眉毛挑起,他脸上那个该死的明亮的笑容,上帝,我该死的刚刚怎么会同情这个看起来很可怜的年轻人呢?这个艺术家简直就像一个饱经战争的士兵,脸上因为对面法国人的噎不能声而献出胜利的神色,简直像是要发光一样。事实上,Sanji从某一个不欺骗自己的角度而言,在这个充满炮火的黑暗时代,Sanji几乎已经很久么有见过这种明亮而动人的场景了。
Sanji对着对面的青年做出了一个夸张的邀请的姿态,似乎终于走到了普鲁士人的前面开始带路。真正的现实的人生在更多的含义上是毫无意义的,如此的乏味,不管那是多么的安宁、平静,那也是虚假的。那些该死的人们被生活着的琐碎小事充塞,生命不堪重负,因而变得停滞而失去生机,简直就是在欺骗生活和浪费生命。而真正的极乐,我们在母亲的子宫里经历过的快乐,唯有在死亡之中才能重现。任何反叛行为即使一种生存的需要,同时也是对死亡的向往。Sanji顺着自己走过的路,望着两边铅灰色的天空,我曾是多么热烈地喜欢着这天色,然而我又是多么长久地憎恨想到它,像逃避瘟疫病房似的躲开它。
而这个青年,他正在经历着同样的事,或许他比自己更困惑、更痛苦。因为自己的绝望毕竟是可以克服的,而这个青年的一切却是那样的有限、犹豫和被动。从道路两边徐徐吹来的微风送来了一阵野蔷薇的清新芳香,风轻轻拂过七叶树的树枝,带起了鸟儿的低沉的叫声,一切显得是比平时更寂静、悄无声息了。普鲁士人此刻正放松着自己的心情跟在自己后面,然而他看上去依旧是那样迷惑,当然他也使Sanji疑惑了——因为他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显得那么的奇特而令人着迷,虽然Sanji显然不知道自己对于身后的年轻人而言,也意味着同样的奇特和着迷。那个青年现在看上去是那么快活,然而又是那么的可怜。“所以说,Mihawk又是谁呢?”一种不能抑制的混乱的混合着不愉快的情绪,使这句话在Sanji还不能阻止它的时候脱口而出。然而Sanji很快就后悔了,他怎么能那么做,事实上那分明就是如此错误的,一个上帝设置的陷阱,只有最愚蠢的热恋中的西班牙情侣才会跳进去的圈套,而自己怎么会这样做呢,自己究竟是被怎样的恶魔驱使了呢?而Zoro虽然并没有显露出他在面对自己疼痛的问题使露出的悲伤,然而却明显的沉默了。Zoro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糟糕,Sanji苦恼地恨不得捶捶自己的脑袋。自己是白痴么,明明知道这个年轻人正在经历着什么,却用心地刺痛了对方最糟糕的地方,该死的,自己怎么会去提那个看上去就很危险的名字呢?
夕阳也快要落下去了,两旁的草木在一中令人安心的夏日绪息中,开始散发着浓烈的树木气息,一种足够干燥而带着柏晗的天气似乎要降临了。虽然是开春,但是莱茵河上游的冰块还在以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地融化自己,潜藏在江岸的依着的江风向巴黎市内吹来一种凉飕飕的温度,几乎要钻入人的心肺里。如果继续站在这里,虽然不像几个月前那样会被活活冻死,但是一场不小的病是躲不过了。Sanji仍然像一个傻瓜一样站在巴黎将乳液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巷的巷口,面对着一个沉默地低下头的普鲁士青年。他不禁拨了拨身上的衣服,将衣领裹得紧了些,不知所措地对站着,似乎笃定了决心要站在这里等待巴黎宵禁的到来,然后被自己的同时抓去警察局呆着。
“那个...Zoro,”Sanji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次,Sanji暗想着,这可真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肺掉到了地上的感觉了,然而这似乎并没有引起青年的幽默感,“Zoro,我道歉,你可以忘记我刚才的问题...”该死的,这话说的更蠢了,Sanji懊恼地抽搐了下嘴角。然而这话音还没落,Sanji充满歉意的话就被对方一声压抑然而却清晰可闻的喷嚏声打断了,普鲁士青年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种生理性的身体上的不合作,而引起的他对这沉默斗争的抗议,他不自在地皱了皱鼻子,然后带着微恼的表情将脸转向一边,不去看对面那个更加抽搐起嘴角的法国警察。Zoro用手抱住手臂,貌似不在意地扯了扯身上单薄的衣服。于是Sanji这才注意到这个毫无外出经验就孤身来到这个陌生国度的普鲁士青年女,竟然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夹克。“你至少应该拿上件外套的,至少一件。”然而Sanji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只是小声地在心中指责着,甚至没有把这句责怪变现在脸上,这句责怪只是变成了一声叹息,一下滑到了Sanji的嘴边。普鲁士别过头的沉默让Sanji人为又要陷入一场长期的,要以人的身体健康程度为筹码的拉锯战,然而他意外地听见青年用了那种尖锐的嘲笑式的上扬语气,“教我,”Sanji疑惑地回过头,“教我你那个该死的世界,教我忘掉这个,”Zoro的语气变成了一种带着淡淡的嘲讽的咬牙切齿,“教我忘掉Mihawk。”
于是Sanji回过头,正看见青年以一种骄傲的神态,仰着头,眼睛似乎并不在意地瞟了自己一眼,然而似乎犹豫在生自身的一种气而复而愤怒地咬了咬牙齿,Sanji注意到Zoro那绿发下的耳尖带着微红,然而他并没有指出来。一只大的飞蛾从身边嗡嗡地飞过,一会儿拉起醋栗树的的数值,一会儿又朝花簇弯下身,去欣赏花瓣上的露珠。Sanji看着年轻人的影子似乎常常地投在了花坛上,和他本人一样显得那么修长、纯粹的。
是的,如果没有上帝,就有必要创造一个出来。他和他的跟随者就这样走着,太阳终于落下去了,让巴黎的带着微寒的夜幕笼罩了整个城市,在一片漫无止境的黑暗中,零星的几点灯光将走在小道上的一前一后的影子拉长。
太阳落下去了。
(1)狄奥尼索斯,酒神。他酗酒之后所产生的状态就如同吸毒的时候,会使人沉浸在狂喜和极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