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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计谋*峡谷围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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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叫我们牵着马,在营地里乱踩一气,又要我们故意砍下了很多树枝,撕裂了一件皮猎装,放置到某些地方,最后杀了匹马,把血涂抹在地上、石头上、树上。我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好像是在布置个战斗过的现场。他让酋长带着一小部分人马返回峡谷,自己则带着大部队,向西行去,我跟随着他的队伍,我们中的一部分人和马是倒退着行走的,样子奇怪极了。
我们忙了大半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离原来的营地已经很远了。停了下来,光说就在这儿扎营,可以休息一会儿。称此机会,我又窥探了一下科曼人,他们已经准备启程了,营地上乱哄哄的,有个人正向酋长们汇报着什么。
“阿帕奇狗们离开了,正在向回走。”
“回去?不可能!我们还没交战呢,怎么可能回去?”说话的是灰熊。
“是在撤离,昨天晚上,当我们正在养足精神的时候,阿帕奇狗可没有那么幸运,他们好像和另一伙人大打了一场,大神玛尼图这次没有站在他们那里。”
“你确定么?那些是什么人?”
“是从西面来的,应该是苏族的人,他们是和阿帕奇狗在上一个冬天开战的,长线看见了他们的脚印,激战过后,苏族人又从来的方向回去了。”
“那铁石和他的人呢?”
“就像长线看到的,他们的脚印显示他们正在向回撤,剩下不到四百人。”
第二酋长突然插话说:“阿帕奇狗是以狡猾著称的,他们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留下清晰的看的见的脚印呢?一定是阴谋。”
“不是这样的。”叫长线的战士补充说,“他们把上衣搭在套索上,系在马的后面,想掩盖匆忙见来不及全部抹去的脚印,可是他们砍下树枝的痕迹清晰可见,一定是用来做成担架或者爬犁,好运送受伤的和死去的战士的。地上的痕迹也可以看的出来,虽然不知道确切有多少人,但套索的痕迹面积不大,所以长线才得出了结论。长线是科曼人战士,头脑决不比阿帕奇狗差。”是的,这个叫做长线的家伙自作聪明的过了头了。
“六百名变成了四百名,好一场激战啊。”第二酋长说。
“也可能大部分成为了俘虏。”
“对,苏人回去的时候一定带走了很多的马匹,阿帕奇狗的伤亡惨重,所以天没亮就匆忙的往回撤,我们如果追赶的话,会有很大的收获,说不定能再次活捉火光和他父亲,灰熊不会再让他从手心里跑掉了!”
“嗯,就算是阴谋,他们也不过只有六百人。”第二酋长也赞同的说。
“好!长刀子,叫所有人上马,我们要快些。”
原来这个稍微还有点脑筋的酋长叫长刀子,依名字看来是个使刀的好手。
停止了窥看,光的计划成功了,现在就看科曼人的贪婪会不会让他们走进峡谷。我们在原地待了好几个小时,接着也往峡谷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很兴奋,迫切的想知道科曼人有没有上当,但是再想看什么却看不到了。光一言不发,走在队伍的前列,而我和他弟弟只能跟在最后,没有人和我们说话,为了他们所谓的尊严!
快到的时候,光又准备叫皮达去探视,我跃马上前,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斜视。
“他们已经进去了,这是我才看到的。”扬起眉毛,我在挑衅他们男人的偏见。
光静静的看了我好久,眼神中有怀疑、赞许,还有我不懂的东西,最后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的向上翘了起来,犹如我第一次遇到他时,背着阳光看见的他的脸。
“皮达,你不用去了。”
周围响起了低低的议论,是战士们的不满。
“这是我的决定。”他威严的环视四围,声音马上消失了,我笑了,他以后将成为一个很棒的领袖。今天他支持了我,没有像昨晚他父亲那样,很感激,即使是件小事。
我们一部分人封住了峡谷的入口,就躲在一棵棵白桦树的后面,光带着两百人爬上了山崖。一阵风掠过,吹响树梢发出了单调的沙沙声,还有一种更单调的心跳的声音,是我的心跳,如果科曼人要突围?如果酋长铁石要剿灭他们?也许会有场腥风血雨爆发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也许明天秃鹫和黑鹰就会盘旋在山谷上空。我不想看见那么多的鲜血,即使是与我无关的科曼人正在走向死亡。
先是光的一声大喊,接着整个山谷都响起了战斗的喊叫,这是梅斯卡莱罗——阿帕奇人的号子声,即是用两手轮流拍打着嘴唇发出的“Hiiiiiiiiih”的颤音。声音又尖又高,响彻山谷,几乎要穿透我的灵魂!仿佛是千百万个魔鬼在狂呼乱叫,据说这样的喊叫能够使另一方丧失反抗的勇气,任人宰割,原本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但现在,我却被震慑了。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的空气寂静了下来,静的我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这次是擂鼓般的声音。
“这里是阿帕奇的酋长铁石,科曼狗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有九百名勇敢的战士,我们将取得你们的带发头皮,别在腰间,向所有的族人显示我们的战绩!”远远的传来的酋长的话,山谷中的宁静使它格外的清晰。
接着我听见科曼人终于憋不住了的恐惧,他们跑来跑去的声音,混乱的大喊声,我们都从躲藏的树后面站了出来,有些科曼人跑近了,看见了我们手中的枪,又退了回去,最后他们发现两面都没法出去便安静了下来。
“我是科曼的酋长灰熊,我要求谈判!要求公平!”
“太晚了!我们的使者快刀被你们杀害了,我们的长老好心也差一点死在你们刑讯柱上,现在你们却来向我们要求谈判?公平?回答你们的将是阿帕奇人的子弹!铁石身边的战士们,让我们……”
“我的父亲!”山上传来了光的喊声,“您这次的行动完全是在火光,您的儿子的策划之下成功的是么?”
“不错,但……”
“我们阿帕奇人崇尚勇敢,但也崇尚智慧,这次的功劳是不是属于火光的呢?”
“是的,我铁石勇敢的儿子为什么现在要讨论他的战利品呢?他会得到他应得的。”
“那我的父亲觉得应给火光多少的带发头皮呢?”火光坚持问。
“好吧!为表彰你的智慧,你应得十个人中三个人的带发头皮。”
“这是我伟大的父亲酋长铁石的话,不容更改么?”
“当然,铁石的话什么时候……”
“那火光希望他应得的带发头皮仍然长在他的俘虏的头上。”
“你怎么……”
“就象是早春在田地里撒上种子,等待秋天的收获,父亲。”我几乎能听见光言语中的笑意。
铁石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恼怒的说:
“铁石尊重他勇敢的儿子的决定,他们的头皮是你的财产,你有权随意处理。”他接着说,“不过剩下来的人是我们的,我们马上要我们的战利品。”
战士们又响起了呐喊,还是要屠杀么?只有十分之三的人能幸免,也就是说只有两百四十名战士能活着回去?
“等一下。”光又喊道。
“还有什么么?”铁石显得不耐烦了。
“所有的阿帕奇战士听着,这里有两百四十个战士是火光的财产,他们的生命和鲜血都不容许侵犯。你们不能多杀一个,也不能少杀一个,你们所杀的每一个科曼人都必须征求火光的同意,如果火光认为你们某个人取得的带发头皮是应该属于他的,那这个人就必须接受火光的挑战!这就是火光的话,你们动手吧,火光在战斗结束前不想再说什么了。”
整个山谷安静极了,没有任何人行动,甚至连喘息都悄不可闻。
“你想干什么!”铁石终于爆发了,“你最好现在就挑出你的战利品!”
火光安静的一言不发。
“你是在反对你的父亲么!”
“不!”他开口了,“火光是作为一名战士,反对首领做出的不合理决定。”
“不合理?剥去我们世代仇敌科曼人的带发头皮有哪点不合理?血亲复仇又有哪点不合理?”
“战争的重大决定应该经过长老会的同意,现在站在这儿的长老会成员有你还有我。”
铁石不吭气了。
“我亲爱的父亲。”光缓和了嗓音,“科曼人虽然被我们牢固的围困了,但是他们还会负隅顽抗,这一点从他们安静而严肃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我不想说勇敢和战绩,这是昨天已经说过的话,我只想说,我们的战士已经赢得了胜利的荣耀,他们几乎所有的人都有等待他们的妻子和儿女。为什么要在最后的时刻浪费自己的鲜血?为什么要在胜利之后让科曼人获得他们牺牲的骄傲?将来在燃起的篝火边,科曼人的其他部落都会传诵这样的事情:灰熊的部落虽然在黄金山谷失败了,但他们没有带着耻辱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他们每一个人都英勇的战斗到死亡,还获得了一些阿帕奇人的血。我们的族人回去之后,还要向卡伽•伦西堡的白人开战,为什么不在这儿得到补充和修养?”
其他的战士似乎也有些理解了,他们中的有些人望着光的眼睛变得柔和而赞叹。
终于,可能是由于科曼人绝望而坚定的眼神,可能是由于周围战士们的沉默不语,也可能是由于铁石对儿子的信任和骄傲,他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由你来决定吧,这是你应得的荣誉。”他是这样说的,我隐约听见了他言语背后的苍老和信服,勇敢的阿帕奇老战士有了比他名声更大的儿子,这是一种比任何事情都更有价值的荣耀。火光是个勇敢而聪明的人,也许如果他是个统治者的继承人,他会有更大的作为,一个乱世中功名赫赫的将军,或一个和平时代的伟大领袖,而作为一个印第安人的后代,他终究也只能和他的种族一起衰亡。对此,我不由得觉得深深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