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之诫（Order)》残月江南

12、家法

　　Chapter 12

　　这里离汽车站不远，因此两人准备步行过去。
　　虽然埃文在仍对钱澄是否会追他心存怀疑，但是这种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把钱澄的那件长的夸张的外套脱下来，只穿里面的白色短袖。上午的凉凉的风顿时惹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俊美的像明星一样的男人低低地笑出声，在埃文鼓起勇气那么一瞪之下收敛了，转而脱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
　　埃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更另外一个危险的陌生男人同行。
　　也许是被钱澄逼出来的无奈之举……不过在钱澄的面前，任何人都不应该算是危险地吧
　　一路上埃文本来想以沉默度过，但是被对方细长的眼睛里笑激怒，总是会做出一些孩子气的举动。比如刚刚的瞪人……他哪敢瞪钱澄啊，都是钱大少瞪他。
　　咳咳……怎么又是钱澄，不好，扯的太远了。
　　埃文力图扳回从前正常的思维模式，思考一下更有意义的问题。比如几路车是到马戏团的，比如要坐多长时间，比如是否需要转车，比如——呃，刚才那个人哪去了？连个影子都没了？再比如……呃，对面这个人是钱澄吗？
　　钱澄的心情看上去相当不好，甚至比被迫给楼笙箫赔礼道歉的那天更差。他两眼就如老鹰盯准了小鸡，就待他一个猛子从扎下来把自己拖走。
　　楼笙箫跟在他后面，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埃文就那么在原地愣愣的睁着眼，看着隔了十米远的——马路对面的钱澄飞快地朝这边走过来，就像被命运的钉子钉死在这一点。是刚才的药物残留吗？明明想跑开，让那个人再也追不上，却挪不动一丝脚步。
　　钱澄停在他面前俯视，凶恶的像只狼：“我是没给你喝还是没给你穿，你竟然给老子偷跑！”
　　一手攥住他的手腕，生疼。然后被拖走，捏着手腕的力气也不算大，速度也不算快，穿梭在满是人流的街道上。
　　埃文的脸色先是发白，后来又发红。他很生气，却不知道谁给了他生气的勇气，终于积聚力量甩脱手腕上的狼爪子：“放手！”
　　声音还不小，足以引得周围好奇的人驻足旁观。钱澄没想到这小孩还会耍脾气，手不防给甩开了。“看什么看！都给我滚一边去！”他没料理小孩，首先把周围的人群斥退。
　　意大利的黑手党势力很大，本地人关于这方面的常识很丰富。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管的不要管。于是很快散去了，人流的秩序瞬间恢复。
　　埃文往后退一步：“我要回家！”
　　钱澄过来拉他却被一躲，于是心情很不好地给他来了一招擒拿术。一边反剪双臂，一边搂住对方不断挣动的腰：“哪那么容易！想回家先过爷这关！”
　　埃文被他手臂勒的腰骨生疼，哇地一声哭出来：“钱澄，我恨你！”
　　钱澄一脸阴森：“没有爱哪来狠？楼笙箫你去给他买衣服，我带这小子回去！”说着以肉搏地方式不顾形象地带着拖油瓶。
　　一路上传来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你放我走你放我走……呜……”
　　楼笙箫抖落下耳朵，优雅地挥手拦车，去往蒙特拿破仑大道采办服装。

　　钱家的家法第一条：背叛家族的人，杀。
　　钱家的家法第三百二十五条：偷跑妄图离开家族的人——与背叛者同罪。
　　钱澄靠在床上，看着旁边被绳子捆成一团仍在啜泣的小孩，沉思。该使哪条家法呢？
　　埃文不知道大少爷在思考如此重大的问题，还在强烈自责刚才怎么不撒丫子就跑，竟然给钱大少逮着了。这下逃跑的机会更渺茫了……呜。
　　旁边的钱大少忽然开了金口：“你现在还不算钱家人，先轻着点罚好了。”
　　埃文楞了半晌：“啊？”
　　钱澄以为对方惊喜交加感激涕零，嘴边勾起仁慈的笑：“嗯——先头一直没人通知你吧？其实这事归我管，下个星期我决定正式把你加入钱家一员，做我这队的随行——呃，魔术师，怎么样，感动吧？”
　　埃文确实挺震撼挺感动的，一个挣扎脑袋撞床板上，接着人一滚就摔向地板。
　　钱澄反应够快，一手拽着绳子头，埃文这才没摔出个脑震荡。“感动就感动呗，这么冲动撞傻了就不好了。”钱大少摸摸他后脑勺，确实磕了一下，幸好没隆起个大包。
　　埃文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首先他不是个善于沟通的人，然后钱澄又不是普通人的思维模式，误会层层叠叠不断加深，一个环节出了岔子——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被钱家收做御用魔术师了！
　　深吸一口气，埃文决定把这个事一次性讲通：“钱澄，我记得我一开始是被文森特非法秘密掳到他的实验室做研究材料，而且是在你的手下协助之下，也就是说你也是帮凶。”
　　钱澄“嗯”了一声，深表赞同。
　　“在痛苦的实验过程中，被你以‘拯救未成年同胞’的名义救走。”
　　“嗯。”
　　“就算你杀了我一刀又替我疗了伤，我现在身体状况很好……但是你说怕那群研究员又找上我，所以一直没放我离开。”
　　“嗯。”
　　“那你现在说要把我加进钱家是什么意思！”往常一贯温顺的小猫这次毛都炸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一双鸳鸯眼闪闪发光，火焰直喷。
　　钱澄看的很有趣，表面上却一脸无奈地摊摊手：“这个……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原因，这是钱家的家法。”
　　“什么！”
　　他靠在床上，仰面望天花板作回忆状：“那天我不是问你想不想看蓝宝石皇后吗？”
　　蓝宝石皇后，他说的是那颗“海洋之心”。埃文一怔，捏紧的拳头不自由松下来。那天似乎钱澄确实询问过想不想看，自己好奇什么是宝石皇后，于是……“看了宝石又怎么样？难道你们钱家是靠眼睛签卖身契吗？”埃文犟嘴。
　　钱澄说：“那到不是，只是钱家的高级机密我给你看了，关于宝石的内幕我也都给你讲了，按照钱家的家法，只有两条路——加入钱家或者，灭口。”说到最后一个词，眼神笑嘻嘻地往他身上飞了下。
　　只有两条路，加入钱家或者——死。
　　埃文头疼起来，钱澄当初肯定就打定主意要让自己加入钱家，一开始就没告诉他看了宝石的后果。可是他根本就不想跟黑手党，还是一亚洲的龙头黑手党扯上瓜葛。
　　埃文说实话：“钱澄少爷，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对方油盐不进：“你没过□□的生活，怎么知道□□跟正常人的生活不一样呢？”
　　这是常识吧——钱大少您真强悍，满口的歪理邪说。埃文坚持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想回马戏团表演，有很多观众等着我。”
　　钱澄拍手拍的欢：“我们钱家也有很多人等着你的魔术呢！比如少爷我。”
　　埃文说：“少爷我想回学校上学，您总要回国的吧，我不可能随侍左右。”
　　钱澄乐了：“你一个中国籍的小孩都跑出国这么久了，也该回去受点应试教育的熏陶。甭担心没学上，清华北大我都给你联系好了，你要不乐意中国教育我给你整几个外国教授回去也成。”
　　“……少爷，我只会魔术，不是混□□的那块料。”
　　钱澄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不会正好，跟着我这块料保管你会。”
　　“……少爷，我很讨厌你。”
　　“没关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开始也不怎么喜欢内地的流行乐，出来听两场歌剧就挺欣赏周杰伦的，唱的比他们那不知所云的强多啦！”
　　“那……我可以问问吗？为什么是我？”
　　钱澄却忽然支支吾吾起来：“谁知道……我也不知道。”最后来句“你猜啊”。
　　你猜啊！我猜的着还用问您吗？埃文心情恶劣，加上自己被绑得很疼，决定先认清形势。于是有气无力地开口：“好吧，我答应你，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钱澄很为难地托腮思考：“不行耶，你既然马上是我们钱家的人，钱家的家规你也应该遵守。”今天这个大脾气少爷似乎变了一个人，没那么吓人了，但是更加死搅蛮缠。
　　埃文胆子也渐大，足以蹙起好看的眉：“又是什么家法？”
　　钱澄忽然展现出一个魔鬼式的笑容，在床头的柜子里翻找。里面有一双手套，一根一指粗的黑色皮鞭，装着几根钢钉的透明玻璃盒子，金属手铐，枪支，刀具……然后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摊在床上。
　　“钱澄，钱澄你要干什么……啊！”
　　大少爷无聊地把东西挪挪挪，挪作一堆，准备等下叫个人收回去。这小孩子真不经吓，刚把家伙摆上来就晕了，看来以后对他的政策不宜强硬。嗯，要温柔些。
　　忽然又看看床上晕倒的小孩又来了兴致，凑过去。埃文的皮肤一向很白很好，尤其是跟那黑色皮质鞭子搭配真的很好看，以后可以尝试给他买两件皮衣……
　　埃文如果知道某人拿着黑鞭子在他身上摆弄来摆弄去，肯定宁愿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