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妖刀村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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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如房间一样整洁，再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只在桌子的正中放着一只封合完好的信封。
如若站在这里的不是我，一定也会被这封装好的东西勾起好奇的。它在整张桌子中平躺着那样显眼，仿佛只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而存在。
这里会是什么呢？是哥哥写给一个姑娘的，还是一个姑娘怀着羞涩之情递给哥哥的呢？或许只是公文的信函、那么哥哥为什么不在走之前拆开呢？或许是哥哥打算寄出去遗忘在这里的——可是房间桌面这样整齐，没有一点临走时仓促的迹象，哥哥的性格又是说什么都不会粗心遗忘在这里的。一定不是什么加急的密函，否则三天过去哥哥总会来取回的，也不会放的这么惹眼。也许只是一封哥哥的情书吧，或许哥哥不敢送出，这几天工作繁忙也就搁置了？
想到这里，哥哥那平静而柔和的轮廓，温润如水波澜不惊的语气，又依稀在眼前。
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兄长困扰呢？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深不见底的黑曜石一样的双眸蓄满泪珠呢？有什么事情会让兄长露出怒气的容颜呢？
而这毒蛇一般的念头，又挥之不去地缠了上来。仿佛是被什么附了身，甩不掉，反而被这种邪恶的念头深深地鼓舞，像是嗜血的妖魔看到健壮的青年就变得沸腾起来一样。我把颤的厉害的手探向那封装严密的、一片空白的信封。
“贤治！”门突然被撞开，母亲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显得有几分凄厉。这一声仿佛唤得我大梦初醒，我望着弹回身体的手一时觉得无法相信，抬头望向母亲，吓得我扶着桌子退后几步。
我从未见过一向整洁端庄的母亲这幅模样，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光滑地梳在后面盘起，而是凌乱地散落着；眼神不像原来一样温柔深邃——那是母亲留给兄长漂亮的遗传——而是空洞又绝望的。修长的手指，现在看来竟有点可怖。
“友和不在了。”泪水顺着眼角爬过面庞的沟壑，母亲似乎瞬间变得异样苍老，吐出了这五个字的声音也嘶哑而惨然。
“什么？”
似乎根本无力再重复，母亲滑坐在门口。
哥哥不在了？
就是死了么？
就是我一直都挚爱的兄长水野友和死了么？
是谁说的？哪个混账说了这么不靠谱的消息？
在我的眼中兄长是绝对神圣的存在，所谓神圣就是甚至连生老病死都可以完全与哥哥无缘——也是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似乎从未看到兄长有什么变化，在我的记忆中，他似乎不曾有过少年，自从记事以来他就是这么成熟懂事的，像母亲一样端庄而温柔。日出日落星移斗转，年年岁岁从未在哥哥身上刻上任何印记，他只是这样，一直如此。
既然这样，那么怎么可能死呢？
如果年岁都刻印不了的身体，你难道未曾怀疑过他是否生为自然的存在么？我从未向任何人倾吐过对兄长的憧憬，但这并不代表我认为这种憧憬是病态的。虽然后来田中医生谈及这种精神疾病，但是我从来不相信那些重洋渡海而来的所谓学问。
兄长就是真理，一切有悖于兄长理论的说法都是谬误，一切阻碍我对兄长的憧憬的行为都当摒弃。
虽然没有具体为这么明确的信条，但是幼时的我，也确乎这样想。
可是我的真理轰然倒塌。
一直以来我所坚信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一瞬间不复存在。
哥哥死了。
我心中一直盘踞着这句话。
甚至让我无法思考这句话对我的意义。
这三两日，母亲无心料理家事，我更是难以打起精神。可是家中更无他人，友和的死也再也没有别人证实。邻里从未议论起这件事情，似乎这事从未发生过，从未有友和这个人存在过。或者说是我们自己心理原因作祟也未可知，毕竟友和走后，我们从未踏出家门半步。我和母亲也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情，更没有认真地想过为家兄料理后事。
这几天，父亲也没有回来。可是我们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样。
不过如果父亲出事，大约也会有人来说吧。我甚至带着这种，有点丑恶的推脱，淡薄了对父亲的关心。而母亲，简直就是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每天病恹恹地卧在床上，带着似乎是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气息。
莫非母亲其实一直是爱着兄长的？
一瞬间我的胸中竟憋闷着这样一种想法。
直至这种想法蔓延着缠绕我的内心，挥之不去。
难道桌面上的那封信，是兄长写给母亲的，或者是母亲写给兄长的？
莫非是兄长不堪其扰趁机自尽？
莫非是父亲偶知奸情逼死了兄长？
莫非……莫非……莫非……莫非……莫非……
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这才发现这种无休止的想法根本就是一个深渊。拉着自己坠往万劫不复的修罗之地。
终于在一个晚上，我无法容忍地披衣而起。
是时候给自己一个了断了。这样折磨自己，这样容忍自己陷入不归。因为莫名的猜忌怀疑身边所有人——我更担心的是，随着这种好奇和猜测的发酵，我终于会有朝一日，击碎了兄长的神圣光环。如若真有那一刻，我便不如自尽好了。追随兄长之路，纵然坠入深渊也将有兄长可以追随，好过苟且于了无信仰的尘世。
就这样，我轻捷而急切地穿过走廊，蹑手蹑脚地推开兄长屋子的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妖刀村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