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妖刀村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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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妖刀的事情，连将军大人也惊动了。江户町奉行大人这几日怕更是知不知味辗转难安。刀自然是杀人的东西，若是单单有人丧命刀下也就算不得妖刀，之所以刀冠以妖之名，自然是和刀下之鬼有关的。
村正刀的妖异之处在于，幕府将军大人的数位家主无不丧身村正刀下。所以早在初代将军家康断定了“村正刀是专门作祟德川家的妖物”而下令销毁所有的村正刀并且禁止生产之后，村正的刀铭也就此禁绝。
此说妖刀村正的复活，便不得不让想到什么不祥之兆。而从将军到侧用人的慎德院上下，对此事重视至此也并非毫无根据。
可是非要说什么鬼神之事的话，也并非那么容易，到底世事变迁，不似从前。
若是说我之前对妖刀还是很害怕的话，听了哥哥的话，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哥哥听我恐慌，只是如往日般抚摸着我的头笑说：“不会有事的——妖刀若是能伤人，必然是有人持的。”见我疑惑，他耐心地说：“般若噬人，不曾听闻般若砍人的。说到底刀不过人间之物，鬼神能耐虽大，也未必见得能以刀伤人。刀自然不会自己在街上晃荡，到底不过是有人拿着罢了。不要怕就是了。”说罢，像是想让我平复一般，用唇轻拂过我额头。宛若羽毛的触感轻扫而过，却被异样的感觉填满内心。兄长的话再一次被我奉若圣言。
友和是这样值得尊敬的人，这样的话自然是一般人想不到的。他却一下子看出来症结所在，我便也一下子接受了这种想法。妖刀的事情，虽然还是会注意不在夜晚外出——就算是有强盗浪人、也是危险的，但是当初的因为未知而恐惧的情绪也消散了大半。
我终是想时时刻刻黏着兄长不放，但这也并不现实。
兄长唯有学业一门没有他本人那么完美，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因为这一点讨厌他或者就把他当做街头浪人。因为兄长总是那么谦和有礼穿着体面，即使学业只做到良等也是很好的了。母亲从不会在这方面要求我们什么，她只要求我们时时处处体面有礼就足够了，可是每每父亲回来总是嫌弃兄长的学业。“做不到十分好，怎么能为将军大人做事呢？”父亲总是这样说，说道我都听不惯。我的学业虽然好过兄长，但也只有一点点，取优下等。但是父亲从不多说我，大约是因为兄长友和太过完美，一点点瑕疵都格外显眼吧。彼时我只有十岁，就算是心中不平，也根本不可能因为替哥哥说话和父亲吵起来，但是兄长从不顶撞父亲，从不违逆父亲半句话，父亲训斥，他便跪听，甚至还为父亲端茶倒水。
“父亲总是那么劳累呢，回家还要为我的事情生气，难道不该是我认错道歉么？”兄长总是这样，微笑着说。
尽管这样，结束了课业，友和还是依照父亲的安排为奉行大人工作。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兄长会因为这件事不开心，但是兄长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负责江户町的警戒治安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算不得凶险、然而危险总是有的。兄长因此常常早出晚归，繁忙的时候甚至彻夜不归。
樱花落尽的时节，正值六月季夏。
若说我不喜欢的季节，便数夏日，虽说似乎有些令人不解吧。我本来就是畏惧酷暑的，闷热难当不说，也没有像样的美景。况且樱花落尽，难道不是一件让人心生感喟的事情么。不过哥哥似乎从未这么想。
“不管是何种季节，都是上天的恩赐吧。”哥哥用雪白的衣袖帮我擦去脸庞的汗珠，“严寒也好酷暑也罢，冰冻是美景，艳阳又何尝不是呢。”
“至于樱花飘落，死去的人抛却对尘世眷恋而往生，难道不是更值得欣喜的么。”
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兄长困扰呢？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深不见底的黑曜石一样的双眸蓄满泪珠呢？有什么事情会让兄长露出怒气的容颜呢？
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虽然怀有深深的罪恶感、但是依然忍不住会这样想。
“贤治，帮友和换掉鱼缸里的水吧。”
兄长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了两条纯黑的金鱼。说实话我对这种脆弱的生物没有什么好感。用纱网捞出之后两片沾着水的鳍无助地扇动，毫无意义。如果有猫之类危险的动物靠近，除了在鱼缸里四处乱撞之后再也没什么别的能耐。如果不是因为哥哥喂养的，恐怕我就会把它们直接扔到地上。不过既然是兄长的宠物，我自然是百万个乐意去照料的。
似乎是因为妖刀的事情，兄长已经三日未归了。鱼缸自然也无人照料了。平时父母并不常进出兄长的房间。这次母亲心血来潮突然想起，便吩咐我去照料那两条鱼。
“如果是小贤治去照料的话，友和大概也会很欣慰的吧。”妈妈一边收拾桌上两人份的餐具，一边轻叹着说。
正在一旁帮忙擦着桌子的我不知怎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斜眼看着母亲唯恐她看出什么，不过她的表情依旧平静端庄如初，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好抹布，其实心里早就擂起鼓。好容易东西放妥，便红着脸逃也似的进了兄长的房间。
自从上次手指被扎伤进到这间房间之后，也再也没有进过这四畳半的小房间。
陈列一如上次那样整洁，鱼缸就放在靠窗的小桌上，两条鱼游来游去，显得惊惶又无助。我有那么可怕么？禁不住这样想，突然萌发的愠气，我还是跨着大步走了过去。
友和已经三天没有回家来了。虽然对于已经成年的兄长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不安的念头还是缠绕在脑海中。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浓密的绿色树影摇曳着，这两日突然增温，似乎是有风，但是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的酷暑。蝉鸣声、整洁有序摆放着的物什、游来游去的黑色金鱼，无一不在增加着这间屋子里让人不安的气氛。
我小心地把金鱼捞起来，换好水又把它们放回那个小小的圆形鱼缸，用手绢轻轻擦拭鱼缸玻璃，让它晶莹透亮。阳光透过鱼缸投射在桌面上，显现出难以名状的华丽光晕。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妖刀村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