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府逸闻系列节庆贺文》叶飞白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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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纷飞，柳色清新。
　　初春的寒意仍未消散，但凋蔽的万物仿佛一夜之间便生机萌动，彻底复苏。
　　帝后仪仗在奉先殿前停下，旌旗幢节猎猎飞舞，宫人侍卫皆垂目跪地，静寂无声。
　　身着九章祭服的皇帝陛下与皇后陛下比肩进入殿内，两位正司随侍，其余人皆留在殿外。
　　奉先殿是皇室宗祠正殿，供奉历代帝后灵位。原本寒食节应是宗族祭扫，但献辰皇室凋零，皇帝陛下便是宗族之长，皇太弟殿下夫妇外出巡游未归，因此今年竟只有帝后二人。
　　帝无极与洛自醉拈香，跪地行礼，三拜九叩，便将香插入炉中。随后，帝无极取过掸子，仪式一般掸了掸灵位与祭台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洛自醉扬起首，瞻仰灵位后挂着的画像。每一代帝后的灵位与画像都单独设立隔间与祭台，如今奉先殿已立有将近百个祭台。洛自醉稍作想象，若是一个大祭台，被上百双眼睛齐齐地盯着的滋味可并不好。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在每一个祭台前跪拜行礼，从帝无极的生父生母，到久远之前开国的始祖。虽然只是一座殿堂，但自认识的、形象依然鲜活的人，到泯灭在史书中的人，献辰这个国家经历的漫长历史，竟仿佛都浓缩在这里了。
　　直至祭拜到开国始祖，帝无极的神色才微微有些变化，静静地望着画像中的人。画中人身着玄衣纁裳，戴着冠冕，隔着旒珠的面容并不十分清晰，但锐利的目光却仿佛透过画笔直视过来。他的皇后身着翟衣，神色疏淡，却隐隐透着杀伐的气息。
　　“了时国师曾提起，始祖身体孱弱，有幸唤得麒麟圣兽，才能在战乱中活下来。而始祖母是位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替他征战四方。”洛自醉道。了时至今仍在疗伤，他出京时总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也偶尔与他交谈。
　　帝无极颔首道：“千古功业，值得钦佩。”
　　“他日你在史书中，必是中兴之主，凤凰帝。”洛自醉微微笑道。身为男子便有平天下的野心，身为皇帝便有青史留名的心愿。这也是应当的，在其位，谋其事。而且若有计谋、有手段、有胸怀，流芳千古并不那么难。只是，许多帝皇登基初时心有沟壑，后来便教权位冲昏了头脑，晚节不保。其实，急流勇退才是最聪明的。可惜，献辰皇室似乎并无这种传统。因此，尽管子嗣繁茂，相杀相争之后，不过剩了两人而已。
　　帝无极望向他，浅浅地弯起唇：“血脉的责任，尽到了，如此而已。”执掌天下之后，他反而渐渐看得更开了。他当初所求的很多、很复杂，但都已经实现。如今还在此处，确实仅是那份源自远古血脉的共鸣感罢了。
　　“不知为何，想到往后我们也要在此共享一个祭台，仿佛……”仿佛死亡也并不是那么可怕了。洛自醉忽觉有些恍然，他心中有执念，这些年过得安逸，便再也不曾想过。原来，就连执念都已经开始消融了？
　　帝无极发觉他情绪略有波动，心思一转，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轻轻地握紧他的手：“你我不会在此处。”
　　“迟早要回到此处。”
　　帝无极笑了笑：“只要你活不够，我便陪着你。”
　　洛自醉忽然想起已经有些模糊的前生，在那个世界，活一百年都是奇迹。而在这里，他早已经度过了百岁，往后还会有千岁，甚至万岁。父母兄妹也都能长久地、健康地在一起。纵使死了，灵魂也有眼前的人相伴。上天实在待他不薄，不是么？
　　见他半晌没回应，帝无极道：“你想想，献辰建国多少年了，了时国师又见过多少位先祖？”
　　洛自醉回过神来，心中一算，想到银发国师们似乎从建国时便没换过，可不都是些脱离生死宿命的精怪了么？这么提起来，他对国师们的年岁真有些好奇。他们是何时出生的？与四位开国帝皇相遇的时候，已经经历过多少时光？
　　“改天遇到的时候问问他们罢。”帝无极拉着他往外走。
　　踏出殿门时，洛自醉望见路两旁围好的田地上冒出的新芽，心中生起喜意。这是他们二人春耕的时候种下的，本不过是仪式而已，但他素来将这两亩祭田看得重，平日也总来照料一二。如今得见成果斐然，自然高兴不已。
　　帝无极见状，也不过一笑，拉他上了自己的舆车：“不如去见见爹娘？”
　　他所说的，自然是最近刚搬来献辰的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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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节番外开始了= - =|
掩面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