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欧小丁

21、你是最好的戏子

　　第二十一章你是最好的戏子

　　像是走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喧闹的声音尖锐地刺过耳膜。为什么T台上的音乐就不能是安静的钢琴曲，沈卿伶这样想着，嘴角有了嘲讽的冷笑，她带着半张干净的假面，墨黑的长发束成马尾，倨傲地垂在脑后。今晚有一场中国风的show，沈卿伶被化妆师在剩下的那半张脸上描了浅淡的竹，这下她一笑，脸上的画像莫名有了生命，在闪光灯里摇晃着生长起来。
　　“桃花，you are great!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模特，你的气质很独特，很好！真的很好！”
　　像弥勒佛一样的中国男人有着一口别扭的中文，大概是个华裔，赞美的句子直接且热情，好在沈卿伶也在国外呆了不少时间，多多少少都适应了这样的不加掩饰的称赞，可是适应的，却没有包括那男人搭在肩膀上的手啊。沈卿伶皱了皱眉毛，躲开他的手，化妆间其他人都走了，其实沈卿伶也想走的，却不料一回来就被这“经纪人”拉着说好话，说就说，毛手毛脚才让人无法忍受。
　　“曹先生，我还有事，能先离开么？”身上的轻纱太薄了，沈卿伶看着那男人的眼神，又瞥着关上的门，心里咯噔一下。那个男人呵呵的笑起来，装出一副热络的嘴脸，搓着手走近沈卿伶，“怎么这么见外，好歹我也介绍你入行的，都说叫我尼玛就行了。曹先生，听着多见外啊。”沈卿伶弯起眼忍住笑，刚开始听到他介绍名字是尼玛，也觉得一个大男人用了个这么娘的名字就够好笑的，后来也不知道他在哪找来的姓，竟然是曹，这倒好了，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那次有个小助理着急着要找他，大概是发生了什么，竟当着一群模特的面，喊了三四声“曹尼玛”，默•••
　　呃，扯远了。话说曹尼玛猥琐地走近沈卿伶，然后沈卿伶伸出手摘下假面，对着他笑了笑，曹尼玛竟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僵硬着挤出一个笑容。在曹尼玛看来，沈卿伶这个女人很安静，却永远不会被忽略，她身上好像有着一种莫名的气质，总能吸引着人们的视线，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哪怕她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要求当模特，试用期还不要工资。可是她总带着半张假面，若不带着，也总是垂下半边的头发，虽然这很奇怪，但似乎记者们很喜欢这样的神秘。可现在，曹尼玛却看见了所谓的神秘，竟是一块丑陋的胎记，再加上另一半脸上的竹印，和这女人特冷的笑，竟是硬生生让他冒了一背子的汗。
　　“呃，那好吧，我不打扰你，我，我先走了。”
　　沈卿伶抱着双臂看着曹尼玛急忙离开的背影，勾起嘴角笑了笑，眼里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所有人都一样，习惯后那样惊讶的目光就会觉得没什么好在乎的，可偏那个人不一样，所以才会不习惯，然后，就在乎了么？
　　沈卿伶回过头去看着镜子，伸出指尖点了点眼角的胎记，绯红色的，像哭泣时留在眼角的泪，沾了血的猩红，有着一种诡异的美丽。
　　我没有忘记约定，你呢？

　　-----桃花是最好的伶人-------

　　在偏僻的乡下，有着一个小小的戏台，搭在村口边，有一个女子披着凤冠霞帔，眉眼如画，独自在台上，声音婉转缠绵，一个小女孩站在台下，木板凳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高，于是她坐在地上，补丁的衣服有着和地面一样的颜色。
　　在遥远的过去里，在那些沈卿伶几乎要忘记了的岁月里，母亲是一个戏子，原先进了梨园，是当红的花旦，有着漂亮的眉眼，声音缠绵幽怨。可在那个时候，戏子却不是个光鲜的东西，甚至带着那样一点隐晦的意味，不过也幸好这梨园有着一个结实的院子，于是一群女子连带着母亲，在那个风雨飘渺的年代里，有着光鲜亮丽的凤冠霞帔。可是后来母亲却走错了路，像被院外繁茂的杏花迷了眼，欢喜地推开了院子的门，一脚迈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就有了自己。
　　母亲总是会说起那个时候她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护着日渐隆起的腹部不让人察觉，又是如何三番四次哀求那个男人带她走。每每都是那样的声泪俱下，有着一个戏子最好的演技，像是要谋求同情，又像是要埋怨自己的出现。那个时候，沈卿伶甚至觉得母亲其实一直都在怨恨着自己，就像脸上的伤疤一样，沈卿伶是她母亲生命里一块丑陋的,却无法忽略的伤疤。
　　再然后，纸始终就是保不住火，母亲在一次演出时扭了脚，倒在台上，红色的羊水湿了裙角，像被浸湿的薄纸，轻轻一碰，就会烂开来。最后红色的幕布垂下，一布之外是喧闹的人群，一布之内是一个新生的生命发出第一声嘹亮的叫声。母亲曾经说过，那个声音，她一辈子都记得.

　　沈卿伶摇摇头，甩开那些黏稠的思绪，脚下漫无目的地走，树叶的影，路灯的光，光影交错斑驳着地面，恍惚里走到一扇铁门前。她停下来，抿着嘴沉默了很久，然后伸出手推开门，嘎吱一声。
　　我回来看你了，母亲。

　　路灯的光被枝桠割得零乱，沈卿伶皱起眉，前方看得不甚清晰，但确像是有人坐在墓碑旁。大抵还是墓园这类的地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害怕，但沈卿伶还是走了上去，却看见一个女人头歪向一旁抵着墓碑睡着了，“小姐，你还好吧？”伸出手轻轻一推，那人竟然径直倒下去，头磕在石板上闷吭一声，“喂，你醒醒啊！”沈卿伶慌乱地弯下腰，却愕然看见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最近心情很不好--------

　　“曹尼玛！”
　　曹尼玛伏在吧台上喝酒，一杯接一杯倒进嘴里，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就摇摇晃晃地回过头去，却看见舞池里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朝另外一个男人挥着拳头冲过去，却在下一刻被侧肩摔在地上。
　　“操你妈！！！”
　　曹尼玛默，自从来到中国就发现这个名字真•••悲催。不过，这次算得上因祸得福么？那个用漂亮侧肩摔的男人有着当下最抢手的模特身材，纤瘦高挑，像未发育完全的青涩男孩，最重要的是今年doir的豹纹衬衫在T台上被同样阴柔的男模特展示得完美无暇，让这股妖男当道的风气在整个模特界里迅速蔓延开来，现在这男人穿着同样的衣服站在昏暗摇曳的灯光里，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prefer，完美的黄金比例，修长的衣架子，这样的货色太棒了。曹尼玛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猛灌了一杯酒后朝那个男人走去。
　　“很抱歉，能允许我借用你一点时间么？我是IMG的模特经纪人，你完全符合一个顶级模特的外在硬件，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到我们公司去培训，我相信•••”
　　话说到一半，那个男人突然笑起来，回过头也不知对谁说话，然后一把把头上的帽子扯下来，露出一头漂亮的红发，像极了飘柔广告里的画面。曹尼玛抬头仰望天花板45度泪流满面，“Envy，Is it a joke？I hate you ！”曹尼玛苦着脸拍了拍顾惜惜的肩膀，顾惜惜笑得一脸得意，“You see，I’m the top.”
　　“You’re always the top in my mind and I’m proud of you. But you leave me alone . ”
　　“I’m sorry about that.But you just like my father,so I know you will forgive me whatever I do.”
　　就在曹尼玛和顾惜惜两人狗血的对话进行时，在一旁的赵瑞安不耐烦地走过去朝顾惜惜呶呶嘴示意她自个儿玩去了，谁知曹尼玛在看到赵瑞安后眼睛蓦地亮起来，顾惜惜一看这势头，忍不住要笑。曹尼玛咻的一下子冲到赵瑞安面前，搓着手激动说：“Oh，my goddess！You’re so beautiful！”赵瑞安一脸黑线地望着顾惜惜，顾惜惜耸耸肩表示“我也没办法啊，他就这副德行。”

　　近乎完美的女神
　　用这样的话来形容当年在英国的顾惜惜应该是再适合不过的了。曹尼玛记得那时他第一次在凯旋门看到顾惜惜，那个时候她只不过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却像人群中最耀眼的太阳。不过17岁，却让他忍不住签了她，甚至是百般讨好着这任性的小公主，百般迁就到近乎宠溺的地步，哪怕就是临上场的前一秒她说不喜欢穿在身上的衣服，曹尼玛都会让她自己去挑选喜欢的东西，也就是这样，顾惜惜凭着这无法无天的宠溺竟然在模特界响了名，再加上她本身极好的外表，桀骜的作风和极具T台魅力，让这个甚至还达不到模特年龄的小家伙在欧洲的时尚界里异常抢手。
　　很多人都说顾惜惜的成功多半是曹尼玛的暗中作祟，可曹尼玛摇摇头笑了。说着这些话的人一定是没有见过站在T台上的顾惜惜吧，如果他们也曾想曹尼玛一样每次都坐在下面仰望如女神一般的顾惜惜，他们就一定会被她身上的那种强烈的魅力所诱惑。
　　可是这样的宝贝却在前一段时间里突然消失了，连曹尼玛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一时间全欧洲的烁光灯和镜头失去了焦距。最近IMG有一个来北京的任务，曹尼玛想了想就主动接下来，毕竟顾惜惜是个中国人，去到那里也许就能找到她，谁知一无所获，哦不，至少还有个桃花，只可惜•••
　　可这世事太跌宕了，这不仅遇见了顾惜惜，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上好的宝贝。
　　曹尼玛激动地说：“你考虑下，享受烁光灯和镜头的生活，被美丽的衣服包裹，站在时尚的顶端，你所会接触到的全是令人羡慕的生活。我相信你和Envy两个人一定是最顶级的模特，你身上的妖媚和冷清完美的糅合在一起，比起那个桃花要好得多了。
　　曹尼玛激动地构想着回到英国自己将会被这两个女人带到耀眼的顶峰，心里美得是那个翻天覆地，却没料到被身后的顾惜惜一把拉了过去，脸色讶异地问：“你刚才说的是，桃花？”曹尼玛愣了一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