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四章 斗篇 第一节 朔方道 ...

  •   千里之外的灵州。
      吹角连营,满目急雪。
      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对朔方军大营造成太多的影响,轮休的士兵们已经入营休息,轮值的步马士兵也都已经开始一天的训练,一切都显得秩序井然。
      营门外的大道上有几匹马冒雪飞驰而来,望楼上的士卒远远望见,向下大声唤道:“快开营门,是刘主簿和晁随军来了。”一旁守门的士兵急忙过来搬开了营门前的棘障。
      马上来人飞奔到营门前一齐勒马,向守门的士卒问道:“大总管可在行辕?”
      守门的士卒一边上前牵马,一边答道:“大将军在,还有王、寇两位大人也都在行辕中议事。”
      来的两人是由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张仁亶奏用为分总军事的始平主簿刘体微和随军参机的义乌尉晁良贞。因为张仁亶崇敬汉代名将周亚夫,练兵之法沿袭细柳营的古制,号令极严,营内车马不得疾驰,只能慢行,所以两人索性就在营门口下了马,把坐骑交给一旁的兵士,并肩快步走向大营内的大将军行辕。
      朔方军屯灵、夏、丰三州之境,治所位于灵州。这里曾是汉武帝的旷世大将卫青击逐匈奴的故地,汉元朔二年于此置朔方五原郡,后来又发数十万人夫筑造朔方城,向来都是中原政权防卫抵御北方胡虏的军事重镇。贞观时,在薛延陀亡国后,太宗命于朔方管内设置九姓府、六胡州,分别安置降附的突厥、铁勒九姓及粟特人,是入朝太宗的“参天可汗道”的必由之径。
      神龙三年隆冬,唐军在朔方曾经和入寇鸣沙的突厥可汗默啜打了一场遭遇战,当时的灵武军大总管沙吒忠义临敌失机,惨遭大败后主将先逃,兵败如山倒。结果一场大战下来,唐军步马士兵死者逾六千人,突厥更进寇原、会两州,从陇右劫掠牧马万余匹后扬长而去,入唐境杀人劫财如入无人之境。
      所以从去年五月接任朔方道行军大总管以来,张仁亶一直都在积极练兵备战,以备突厥入寇,也是希望能够一洗两年前的大败之耻。
      张仁亶对默啜并不陌生,这场和突厥默啜之间的仗停停打打,各有胜负,已经历经三朝了。则天皇帝为太后时,曾经派遣阎知微、田归道出使突厥,册封默啜为可汗。默啜求六州降户及单于都护府之地,以及谷种、缯帛、农器、铁等物,太后不许,朝中更就此分裂成认为和亲关系可以维持的主和派,和认为默啜必会背约、应该积极备战的主战派,但最终还是因为对契丹战事未了而对突厥采取了媾和政策,其间小规模的骚扰战事不断。
      契丹事毕后,则天皇帝命淮阳王武延秀北下突厥黑沙南庭,欲纳默啜之女为妃,进一步实行与突厥之间的和亲政策。但默啜却大言不惭,声称他的女儿要嫁的是李氏宗亲,蔑视武延秀非天子之子,将其拘于别所,还虚情假意地要发兵辅立李氏后裔,于是双方又再频起战端。突厥狼兵所过之处,杀掠不可胜纪。当年一代名相狄仁杰亦曾任大元帅,将兵十万追击默啜,也都无功而返。默啜回到漠北王庭后,拥兵四十万,据地万里,西北诸夷皆来归附,从此就更生出轻视中国之心。
      其实在张仁亶眼中,一两场战役的胜利并不能解决长久以来的突厥问题,因为突厥是纯骑兵战术,来去如风,打的是防无可防的游击战。眼下大唐和突厥之间的情况,跟汉初时汉朝与匈奴之间的战事不无相似之处,想要解决突厥把大唐当作粮食财物仓库、随时入寇的问题,必须改变过去纯以屯兵备战突厥的军事战略。此刻他坐在行辕大堂中,就正在与长安尉寇泚和鄠尉王易从商议这些战略大计。
      刘体微和晁良贞跨入行辕大堂时,寇泚正在向张仁亶汇报最新的敌情:“默啜已尽全兵向西,应该是西击突骑施去了。此刻漠南空虚,正是大可乘的良机,如果能够乘此尽取漠南之地,就能断绝突厥的南寇之路。大总管拜请过河筑城的奏章早已送呈过多次了,不知道这一次圣人会不会钦准我们渡河。唉,眼下时机实在是极好,机不可失……”寇泚为人向来整肃谨慎,不愿在张仁亶和众人面前对朝廷政策口出怨言,所以说到这里时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沉默下来。
      王易从也跟着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脸看见刘体微和晁良贞掸着雪进来,连忙站起来迎接道:“刘主簿和晁随军来啦。这个鬼天气,外头雪下得这般大,两位大人是从哪里赶来的?”
      晁良贞的性子比较随便,笑呵呵地跟王易从打了声招呼,又冲寇泚点点头,才对张仁亶行了军参礼,转身就自行坐到了王易从的旁边。
      刘体微却先对张仁亶恭恭敬敬地行过了礼才向寇泚和王易从微一点头,又转而面向张仁亶道:“大总管,下官是接到廷寄立即赶来的。”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廷寄交给张仁亶,这才又向寇、王两人各抱拳为礼,然后坐到了寇泚的身边。
      王易从见张仁亶沉默无语地阅读着廷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忍不住越过寇泚向刘体微那边凑过去低声问:“刘主簿,廷寄上可有中廷对大将军奏请的决议?朝廷这次到底有没有准奏?”
      刘体微叹了口气道:“还是未准。朝廷说,要保全黄河以南之地都已经必须屯重兵把守,还要时时提防突厥入寇,枉自再拓河北之地,劳费民力而无实际的功效,实非善议。朔方道重为京城屏障,仍须以加强防务为上。”
      王易从听了,一拳猛击在自己的腿上,微怒道:“又是那帮主和的大臣!什么叫劳费民力,他们在西京、东都修建了那么多宫殿园林就不是劳费民力了。听说长宁公主给某家寺院里捐修佛身,一捐就是上千金。这个仗打得也真窝囊,吃败仗的时候就把过失都推在前线将领身上,打了几个小胜仗就沾沾自喜。该把这批脑满肠肥的家伙都绑到这里来吹吹风,受受罪,看看突厥人的铁骑是什么样子,他们就知道什么是打仗了。”
      刘体微摇头不语,脸上却是赞同的神色。晁良贞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还是寇泚轻咳一声,低声劝道:“少说两句吧,公主们的事岂是你我可以随便议论的。”
      王易从哼了一声,还要再说,忽闻张仁亶道:“易从错了,这次反对渡河筑城的是唐璿。”张仁亶这时已经看完廷寄,随手将它放在面前的案几上,抬眼望向怒气兀自冲冲的王易从。
      刘体微和晁良贞已经知道廷寄的内容,王易从和寇泚却都吃了一惊,一齐喃喃道:“竟是唐休璟。”
      唐璿是朝中有名的儒将,先祖曾是后周的骠骑大将军。唐璿自己是明经科进士及第出身,本是文官,却曾带兵马破突厥于独护山,还向则天皇帝上过请复四镇的军事方略,平吐蕃、战契丹、备突厥,没有人敢说他不懂军事,所以王易从和寇泚听了都一时讷讷不能言。
      张仁亶微微一笑,转向刘体微道:“体微怎么看?”
      刘体微在座中欠身道:“唐休璟是知兵之人,而且向来高瞻远瞩。永淳中,突厥曾围困丰州,都督崔智辩战死,朝廷当时有过放弃丰州以保灵、夏二州的打算,是唐休璟上疏力阻,丰州之地才得以保全。四镇之内,土地山川何止几万里,高下险阻、障塞之要,偏偏他唐休璟都能够巨细无遗地一一说明,这份能耐不论是先帝朝还是本朝都是没人能比的。老大人本来已经致仕了,马上又复起为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这就是宰相。虽然说是监修国史,但朝廷的战略大策肯定都会问之以方略,有他反对,大总管的筑城之议恐怕很难得到朝廷的首肯。”
      王易从听刘体微侃侃言来,说到唐璿致仕复起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老大人别是年纪太大,脑子有点糊涂了吧。”
      寇泚在几下轻踢了王易从一脚,这个小动作正落在张仁亶眼里,向寇泚笑问道:“寇泚,你好像不太同意易从的话啊。那么依你看,唐少师为什么要反对我们渡河筑城?”
      寇泚脸上微微一红,旋即正色欠身道:“大总管,廷寄上该有唐少师反对的道理吧,想必理由充分,此事何用下官等置喙?”
      张仁亶笑道:“唐休璟以为,‘两汉以来皆北守河,今筑城虏腹中,终为所有。’看这意思,我们若想要孤军深入敌境筑城,背有大河阻拦,如果不能速毕其功,或者城防不堪防御突厥骑兵的攻击,到时候一旦战败就难以南撤,唐少师是怕朔方军会全军覆没在河北之地。各位以为如何?”
      寇泚摇头道:“前番大总管上表时已经说得很详细明白了。其一,北崖有拂云祠,是突厥人开战之前必去请神占卜、预测得失胜负的地方。如果能够渡河筑城,端掉拂云祠,这种威慑力就跟汉时大将霍去病破匈奴圣地龙城一样,可以让突厥人胆战心寒,从此不敢再轻视我唐军。其二,阴山南麓一带的草场肥美,突厥人每到春秋两季都要越过阴山来牧马。如果能够在河北筑城,则胡马不敢南牧,也能直掐突厥人南寇之路的咽喉。大总管请筑左中右三城,彼此呼应,相距各四百余里,各垒之间又有直道相连。如能筑成,从防务上来讲,足以抵挡突厥骑兵的攻袭。而且背河筑城,河南就是我朔方道的治所灵州,也谈不上什么孤军深入敌人腹地。唐休璟知兵睿智,这些都应该看得透,他之所以反对此事,依下官看,恐怕还不是表面上所说的这些理由。”
      听了寇泚的这番话,刘体微叹息,王易从恍然,独晁良贞脸上还是挂着点怪异的微笑。张仁亶瞟了晁良贞一眼,对寇泚点了点头,道:“寇泚不妨把话说完吧,你觉得唐少师顾虑的究竟是什么?”
      寇泚微有些尴尬地嚅嗫片刻,终于欠身道:“自古言,攘外必先安内。朝中如果有变,大总管的这个城怕是终筑不成。”
      坐在王易从身边的晁良贞呵呵一笑道:“寇兄也是忒小心,在此堂中说话都这般畏畏缩缩的。”
      张仁亶拂髯微笑道:“良贞,你是个大胆不惧鬼的,但也不能强求世上所有的人都不惧鬼吧。好了,看你的神色,必定又有什么消息,不要卖关子,快说出来吧。”
      晁良贞笑着起身施礼道:“看你们这一屋子愁云惨雾的,我不过是跟寇兄开个玩笑罢了。大总管,下官刚刚收到崔子骏的来信,确实有些朝廷动向方面的消息。”
      不待张仁亶开口,王易从先嚷了一句:“崔子骏?他当了洛州司马倒拿大了,好歹也是做过朔方判官的人,有信不发给大将军,怎么倒发给你晁随军?”
      晁良贞笑道:“我和崔子骏的信中多只是闲聊些家长里短,又不是军务,发给大总管干什么?老崔的信上说,近日朝中无大事,只有两个案子而已。诸公倒猜猜看,是哪两件大案。”
      刘体微本来是个严谨恭肃之人,但在朔方与晁良贞同僚日久,深知其禀性坚韧,面上流露的那份不羁之色只不过是种表面姿态而已。他对晁良贞的能力才识深为敬重,所以两人虽然性情迥异,相交却甚莫逆,此刻听晁良贞笑嘻嘻地这么问,自己便低头想了想,也笑应道:“第一件大案应该是节愍太子的谋反案不会错。不是说此案大理寺和中廷的分歧甚大吗?怎么,已经判定了?”
      晁良贞点头叹息道:“大理寺郑老大人抱病上廷力争,也真是好本事,廷辩时连宗相公都说他不过,已经定谳了。最后一批犯人判流配岭南,都是些太子东宫和詹事府的官员,还有北军的将领。这个案子又牵出两件事来。一是驸马左卫将军武崇训死后追赠开府仪同三司、鲁忠王,安乐公主犹觉荣宠未足,还要学永泰公主故事,请以武崇训之墓为陵,欲与之合穴。给事中卢粲说,陛下欲以膝下之爱兼施与公主的丈夫,结果会搞得上下不辨,君臣一例,恐怕会败坏国之根本。圣人听从了卢粲的话,却惹得公主大怒,已经把卢粲贬为陈州刺史了。”
      王易从忍不住骂了一句:“依例忠言直事也要遭贬,这算是什么事?”
      寇泚看了张仁亶一眼,接口道:“认真说起来,武氏这一场虽然不算是无妄之灾,不过死得也颇凄惨。恐怕圣人这么做,哀荣极致,也是有些觉得对不住则天皇帝的意思吧。”
      武三思和他的儿子武崇训都被节愍太子李重俊起北军诛于他们自己的府中。李重俊枭首后,朝廷对二武的哀荣追赠极高。武崇训又因为尚安乐公主的关系,更是超拔了级别,追封为王爵。这本来有些违制,不过连卢粲都已遭贬,朝中也就没什么人敢再出来反对了。
      王易从看见寇泚递过来的眼色,这才想起来,大总管张仁亶正是则天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则天皇帝对他非但有知遇之恩,而且当年默啜入寇赵、定二州,张仁亶在与突厥人大战时手臂为箭矢所伤,则天皇帝还有亲自遣使劳问赐药之德,君臣相得,也是一时的佳话。此刻说起武氏遗族的身后哀荣,张仁亶脸上虽然淡淡的,目光中却隐约流露出一丝追忆喟叹的神色,大概是又勾起了旧日的情怀。
      刘体微约略也是看出了张仁亶的哀思,忙插进来岔开一句道:“此是一事,还有一件事又是什么?”
      满堂中人,只有晁良贞还是满不在乎地笑着,做了个怪脸道:“这也算是咄咄怪事。出了此等泼天谋逆大案,百官都唯恐避之不急,连魏元忠这样的三朝老臣都要致仕避祸 。习艺馆里却有一个内教,叫做苏安恒的,居然四处跟人说太子诛武三思是听了他的主意,当然是逃不过被诛杀的下场。不过朝野间的议论,倒觉得中廷以这种理由诛杀一个内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张仁亶淡淡地接口道:“不是小题大做,而是做题目和看题目的人都太大,横竖都是做不小了。谋逆案到此也算是个了结,既然朝中局势如此明朗,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唐休璟又顾虑些什么?”
      在座的人都明白张仁亶的意思。其实谋逆案的种种附会和做作都来自于同一股势力,御史背后是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宗楚客,宗楚客背后是安乐公主,安乐公主背后是顺天皇后,其志更不仅仅是惩罚逆党那么简单。张仁亶所谓的朝中局势明朗,是指后党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连朔望甚高的老臣魏元忠都死在了这件事上,朝堂风云中传递出来的信息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不光是张仁亶,就连刘体微和寇泚此时也觉得,这么一来,对唐璿反对渡河筑城一事,恐怕得要另外考虑其背后的目的和深意了。
      “大将军知道崔子骏所说的第二件大案吗?”晁良贞笑着望向张仁亶,目光又灼灼地扫过在座每个人的脸,故意顿了顿才道:“这件案子要比谋逆案看来更加离奇!谋逆案虽属事发突然,却也终究是隐伏了多年的旧弊,太子对武氏的怨怒历来已久,发作只在迟早而已。可眼下这件案子却如天外飞星,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划入长安的朝廷政局,事先根本看不到一点由头。”
      王易从望着晁良贞脸上那副煞有介事的神情,不由笑骂道:“随军大人就不要再卖关子了,照直说吧,什么大不了的事,竟能比谋逆案还要大?”
      晁良贞眼中闪过一丝狡色,哂笑道:“照直说的话,就是长安城里出了一个采花巨贼。”
      “采花贼?这也算大案?”王易从一阵错愕,就连刘体微和寇泚都是一怔。
      晁良贞点头道:“是一个名叫窦无梁的采花贼,旬月间在京城里做了十数起案子,残害了不少女子,都是先奸后杀,据说死状凄惨。比较特别的是几家王府和安乐、长宁两公主府里都有人遇害。而且这个窦贼还相当猖狂,所到之处多留下一种什么窃香诏,也不知是不是要借此向官府示威。所以圣人震怒,责令大理寺限期捉拿此贼归案。”
      “大理寺?”刘体微闻言不禁皱眉道:“京城里出了这种刑事案件,不是京兆尹该管,就是刑部,怎么又扯上大理寺了?”
      晁良贞微微一笑道:“微妙处就在这里。听说因郑惟忠老大人的身子骨不行,中廷已派大理寺少卿杨重下洛州追捕窦无梁。诸公想啊,大理寺一正卿、两少卿,另一个少卿王泽其本身就是安乐公主的人,主子家里出了人命大案他不出马,反倒派安国相王的干女婿去东都,这里头是不是有点文章?相王府里可没出淫杀案啊……”
      寇泚却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此事,想了想也道:“西京卫戍森严,夜间还有宵禁,兼之又是诸王府和公主府,各自都有守卫力量和大量府兵,竟会连死十多人还捕不到罪犯?再说,一个小小的采花贼,何来那么大的胆量,非但入室杀人,而且还要留下昭昭证据?郑惟忠和杨重都是有善断能名的人,为此事疲于奔命,恐怕也是情非得以。照我看,只怕是又有人要借题发挥,在故意做作了。”
      张仁亶拂髯点头道:“寇泚说的有理。若仅为王府中淫杀了几名使女姬妾,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中廷应该不会如此宣扬,只须命京兆府暗中严查鞠办便可。”
      “不错,这确实是个问题。”晁良贞很有些得意地笑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府中有一个因得罪了薛思简 那阉臣而发配到军前效力的宫人。因为崔子骏信中说得含糊,所以我还特意拿着死者的名单去问了问他。西京中那些被奸杀的十来个女子里,倒有三五个都是日常在顺天皇后宫中来往之辈。”
      此言一出,堂中所有人的面色都凝重了起来,连晁良贞脸上的那点笑也渐渐挂不住,有些颓然地默默坐回到王易从的身畔。
      寇泚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杨六和王三郎是生死之交,小王将军此时又正巧轮休回京,难保不会纠缠在这个案子里。大理寺查案虽然跟我们边军并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朝廷上的事情总是千丝万缕,一条牵着另一条的,大总管也要预作筹划才好。”
      张仁亶闭上眼睛,沉吟半晌才道:“体微,你再替我表请渡河筑城之事。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多加两个意思。第一是这三座城可以命名为受降城,以显示我朔方军破突厥、卫京城的决心。第二是要请将岁满归田的府兵留下来共助筑城,还有,马上要调来的洛州团结兵也要来一起筑城,务必要全力尽快完成。这就立刻拜表上奏,不要耽搁。良贞啊,他们查他们的案子,我们谈我们的军务,不必去趟那个混水。”
      刘体微和晁良贞对望一眼,躬身应是,心里都知道这也是在眼下这种情势中撇清朔方军立场的最好方法。王易从倒未曾多想,只是为张仁亶又一次坚持上表感到有些兴奋。寇泚却因为平时和被大家称作王三郎的小西走得近些,关系不错,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眼中却不免透出一丝忧虑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四章 斗篇 第一节 朔方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